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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赐剑巧收程无泽,玉孤桥头拥白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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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怀圣看着跪在面前的程无泽。

他身后,还簇着屏息凝神的几十口程家老小,等待着发落。

武怀圣垂眸看了他一眼。“你起来。”

程无泽迷茫地起身,眼见着沈源拿过来一个黑布紧缚着的长条形包裹。

像是一把剑。

武怀圣解开黑布,露出来镶玉的铜色剑柄,握在手里,施力向上凌厉一抽。

玉剑出鞘,剑气冲天。程无泽离得最近,被那剑啸震得浑身汗毛耸立。“确是宝剑……”

武怀圣勾唇轻笑,没错过他眼底闪过的光彩。

“喜欢?”

她倏尔将剑往空中一抛,正好往程无泽头上落去。程无泽灵巧推开半步,下意识接住了剑。

这剑拿在手里,很轻,却足够锋利,实为上乘。

“还等什么。”武怀圣抽出腰间天子剑,在身前一横,“上次你我胜负未分,今日再战,不必拘于身份。”

双剑均已出鞘。程无泽眼看着再无回旋余地,沉稳下来:“那便请陛下赐教了。”

武怀圣眼中寒光暗闪,抬剑刺了出去,一身白衣如天光纷飞,明朗不可乍视。

程无泽的动作里明显带着犹豫。

他不傻,知道天子找上门来,必定是有所用意的。总不能真是想到他明日离京,怕再见甚难吧?

上次与武怀圣宫中练武,原本轮不到他这个小辈。派他去纯粹是为了拖延时间,因为念他武艺高强、能收放自如。

天子是来算旧账了。

他原地没动几步,额角却已经冒出了一层汗。

武怀圣的剑趁机刺入,直逼他喉间两寸。

程无泽猛然惊醒,出于自保的本能,反手一道震开了武怀圣持剑的右臂,转守为攻,直刺向敌。

他本是武痴,一入心流挥剑如行云流水,不复杂念。

武怀圣将天子剑横在身前,两剑相碰,争鸣一声,横竖对撞成十字。

程无泽猛一抬眼,撞入天子近在咫尺的剑尖和低垂的眼,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近身袭击了她。

“陛下恕罪!”

他猛然泄力,往地上一跪。

武怀圣收剑入鞘。

她上前一步,拾起地上的镶玉宝剑。在场只闻程家那几十余口人的粗重呼吸,无人敢言。

“此乃玉龙剑,别随便就往地上扔。”

她将玉龙剑放在程无泽手心。

程无泽抬头,犹豫是否要接:“陛下……?”

“卿少年英才,我大周朝需要这样的人。”武怀圣仰首望天,负手而立,“卿莫要负朕。”

她转身,挥了挥手,沈源跟在她身后,撤出了程家宅院。

沈源边走边问:“陛下…要是程公子不解圣意,明日还跟着家人辞行,那岂不是白费了一把宝剑……”

“朕刚才观他神色,有三分惊讶,五分悔意。”武怀圣道,“倘若他知而不改,那朕除掉此人,再把剑拿回来。”

她眉眼间扫过一篇阴郁,转瞬即逝,蓦地叹了声气。

沈源应道:“陛下圣明……”

府门外,天家的马车静静的,仿佛不曾有人碰过。

武怀圣站在车前,隔着纱帘敲了敲窗。

“老师,看朕的表现如何?”

马车帘掀开一道缝,昏暗而盈香,武怀圣乘势便钻了进去。

荀甫欣端坐于车内,一手还揽着竹帘,待她坐稳了,才缓缓放开。

“臣早有耳闻,程家六子无泽,是这一辈中的天纵奇才,武艺超群、不输祖辈。若其品行德行皆良,理应为陛下所用。”

武怀圣挑眉:“天纵奇才?”

荀甫欣微笑:“不及陛下。”

马车晃晃悠悠地起步,踏上了征程。

脚下的道路愈发崎岖颠簸,荀甫欣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们在逐渐远离皇宫,往边郊行进。

“陛下,我们这是去哪?”

“嘘…”武怀圣抬起手举在唇前,“先别急,老师很快就知道了。”

这时候,马车突然颠了一下,向左一歪

武怀圣本就是斜靠而坐,瞬间失了重心,往前倒去。她凭借腰力中道一转,将自己拉了回来,不至于跌在车里。

大抵是惯性作用,她这一回来,身子直往左歪,撞进了一个十分柔软的靠垫。

她可不记得在车里放过软垫?

“唔。”

荀甫欣闷哼一声,轻推了推她,“压到臣了。”

武怀圣立刻闪身,一面在心底骂着车夫,一面查看她的神情。

只见荀甫欣眉头拧着,还没来得及舒展开,眼神略带一丝压抑的痛楚。看样子,不像仅仅被撞了一下。

“朕撞到你的伤处了,是不是?”

荀甫欣犹豫着点头,避着相视。她视线低下去,借着光晕,武怀圣这才发觉她眼下有一抹不易察觉的青。

荀甫欣天生眼下血管生得密而浅,远看就像涂了阴影。皮肤白皙薄透,像一戳就破的纸、一摔就裂的瓷。

虽然武怀圣比谁都清楚,怀烈侯绝不是什么脆弱易碎的人。

但她还是都想把这个人小心翼翼给捧着,不能碰到一丝一毫。

此时她眼下的阴影比平时多了一丝暗沉的乌色,是睡眠不足导致的。

“老师最近休息得不好?”

她只是关心一句,荀甫欣却莫名其妙抬眼扫了她一下,飞速移开视线。

“臣一切安好。”

武怀圣抿唇不语。这几日她故意避开荀甫欣不见,其实心中是有愧疚。她带她来程府一行,也算是让老师看一看她处理程家的态度和手段。

既然荀甫欣没做评判,她便当作是支持了。

其余的解释,那些妥协、权衡、争利……皆不必多言。怀烈侯心中必如明镜。

她随口打趣道:“这几天没有老师陪着,朕倒是有些不习惯——”

话音未落,马车又突然剧烈地颠簸。车里的人都被震得弹了起来,急忙抓着坐处稳住身形。

这一抓,二人的手靠得很近,小指叠着小指。

这时候移开,反而显得刻意。

武怀圣正打算这么僵着。车架竟又是一颠,飞驰过一处巨大的路坑,犹翻越高高浪头。

忍无可忍。

她掀开竹帘,探身出去对驾车之人喝道:“你到底会不会好好驾车?”

温泊玉茫然回头:“我在认真驾车的,陛下。”

武怀圣:…怎么又是你。

温泊玉大悟:“难道陛下想亲自来?”

“……”

想得美。

武怀圣缩回车内,另一只手仍然若有似无触碰着怀烈侯的那只手。有意思的是,荀甫欣并没有撤开。

荀甫欣借机打量着窗外,窥见了一抹浓朱色的成排土瓦。“陛下,这是……古道?”

全京城最繁华、也最神秘的法外之地。

一般人恐怕很难想象,天子会微服来这种地方。

武怀圣轻车熟路:“嗯。接下去连五日休沐,朕想带着老师一道修养几日,远离朝臣,过个清净时光。”

马车在坑洼不平的路上行进一段,缓缓停下。

古道里必须步行。

一下车,入眼不远处即为玉孤江。江面将古道纵切为东西两段,江水里天光云影,徘徊荡漾。

玉孤江往北引入皇宫墙里,往南出城而去,流入千里沃土。古今天下,四方纵横。

这一纵一横的交错之处,在大周京城的中心,有座孤岛,上建古刑台,如今已长满绿松。

武怀圣大步走上江中桥梁,登桥远眺,繁华落尽。

这桥就是她上次带言盛时来的。再往前,桥对岸便是一家人气凋敝的素斋酒楼,居安楼,后院里便是温泊玉出家修行的古庙。

荀甫欣跟上来,并肩站在桥头,突然解下了自己的灰雾色披风。

“陛下还是暂且穿上臣的披风,免得招人视线。”

武怀圣并不在意什么视线,嘴上一边调侃,一边用手揽紧了披风系带。

“老师放心,这里没人认得出朕。或许他们爱看朕,是觉得朕好看呢。”

这话不假。武怀圣确实生得十分好看。只不过,她既为天子、龙袍加身,除了那一双英气逼人的眼,时常让人忘了她本来的面貌。

她生得剑眉星目,右眼角一颗红色泪痣摄人心魂,是多情的象征;薄唇微抿,不时轻勾而笑,又似天家传承的薄情。

一身华白圣衣,是大周象征尊贵的颜色,却丝毫不显得单调,反而衬她唇红齿白,目如电掣,神似苍鹰。

武怀圣知晓自己从头到脚的包袱,刻意地一提醒。

荀甫欣从来不需要提醒。

这她眼里,武怀圣向来鲜活,不是什么符号。

此时阳光正盛,打在她微闪星光的脸上,含情又含蓄的眼,直直盯着她的陛下。

“嗯。”

荀甫欣轻声应着,耳尖微红。

嗯?武怀圣险些没有反应过来,在桥上猛地一回眸。

荀甫欣也跟着猛然停步。

二人立于桥头,互相对望。

武怀圣深吐出一息:“朕听说,只要是在这座桥上拥抱过的人,就会一生一世、相伴白头。”

荀甫欣道:“是么?臣小时候听过的版本,怎么好像说是亲吻呢。”

武怀圣心跳漏了一拍,猛然抬头看去。

她这是…什么意思?

荀甫欣远眺着玉孤江面,江的倒影里,远处,水天一线,明媚成泽。

近处,二人的身影倒挂在水中,近在咫尺,一对镜像。

她收回视线,看向眼前的白衣玉人。

“还是陛下的版本更好。如果要亲吻,那便只能是情人了。可这世上还有那么多种相知、相守的情谊,也都想得到神明的祝福。”

“臣斗胆,也为陛下向天地祈福。”

荀甫欣上前一步,隔着些许距离,克制又温柔地揽上了武怀圣的肩头。

武怀圣几乎霎那间呆立在原地,鼻尖萦绕着一缕幽香,如冰梅雪砌,芳寒入骨。

她陷进了一个温热的、不太结实的拥抱。

天看见了,地看见了。

武怀圣的手猛然紧绷,掐着腰间一道麻筋回神。

“多谢老师。”她有些低沉地道,“朕天威在此,祈愿必定灵验。”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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