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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第 5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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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宴设在军营,整个龙牙军每个人都喝到了齐副将军的喜酒,热闹得像过年。

雁平丘因着近日的战况心事重重,借喜事不小心喝得多了,低调地发着酒疯。周不辞守在他身边尽力拽着,免得他跑到校场上去丢人现眼。

齐杭来敬酒,也有些醉意,举着酒碗没大没小地指着雁平丘:“嘿嘿将军,才几杯,这就不行了?”

雁平丘皱眉,听不得“不行”两个字,从桌上随意抓了个酒碗,自己倒满,举起来与齐杭碰了一下,稀里糊涂地说:“放……放肆!我堂堂……诶我要说什么来着?”说着控制不住重心,横着往一边走。

周不辞将他拉回来,他又磕了一下齐杭的碗,仰头一饮而尽。

喝完了酒,雁平丘眼眶烧得通红,一脸诚恳地指着齐杭对罗小姐说:“嫂……嫂……子,你是不知道,这小子!”说到一半,忽然对着虚空摆了下手,让人别拦他,周不辞有些抱歉地对罗小姐笑了笑,罗小姐对周不辞福了一福,笑着摇了摇头。

“这小子当初,回雁守的路上,别提了!诶哟跟我念叨一路,说他媳妇儿美得很,耳朵都起茧子了。”雁平丘说着指了指耳朵,“别人那都是心里记挂,嘴上不肯说,就他!他倒好!心里一边记挂,嘴上一边说。”

罗小姐听笑了,转向一边红光满面的齐杭,问道:“真就这么记挂?”

齐杭满眼都是罗小姐,根本没听清他们将军在叭叭什么,媳妇儿问什么都只管“嗯嗯嘿嘿”地应着,魂都要被媳妇儿勾没了,反正出息就这么些,再多也没有了。

“嫂子您别不信!我作证!将军一个字都没说错!”熊承晖从旁边举着酒碗走过来,“别看齐副将平日里人模狗样的,您但凡去校场上问,有哪个不知道他在惠都定了亲的媳妇儿是个大美人的。”

齐杭闻言指着熊承晖道:“老熊!你……你且再欢实几日,过阵子就喝你跟四公主的喜酒!看我灌不趴你的!”

熊承晖不服输,梗着脖子直嚷嚷:“我媳妇儿能喝着呢!关键时刻必须能救我!”

众人又在娜仁托娅将熊承晖一脚撩出去一跟头的闹剧里笑成一团,东倒西歪地敬着酒,仿佛要用尽力气开心似的。大抵是因为谁都知道,单凭这一杯喜酒,冲不散元庆朝头顶的阴霾,也烧不穿这哀鸿遍野的乱世吧。

惠都皇城内,钟隽立在阜阳门望着西北方。

城墙格外高,风也格外大,钟隽头发一丝不苟地束着,一动不动立得像个雕像。

再过不久,也许不过月余,他就能夺回本该属于他的东西了。他已经为同母异父的弟弟提供了足够的辎重和兵器,他能带着狼头的军队从西北杀入中原,踏碎阴魂不散的龙牙军,与他平分这个糟心的天下。

前朝再往前的事,雁平丘那些小辈自然不知道,雁篆这个只知道在边塞练兵的老顽固也不清楚。他们只知道对那个用阴谋诡计篡夺权位的人的后代尽忠,可他们算个屁。

元庆朝的天下,本就该是他钟家的。

当年钟隽的父亲钟启与元庆朝的太|祖共同打下江山,相约为并肩王,若不是宗家人背信弃义,用计鸩杀钟启,如今哪轮得到那个连话都说不清的小畜生坐在皇位上。

钟启死后,钟夫人丢下大儿子远赴草原,临走时她对钟隽说:“有朝一日你定要站在这王城最高处,让宗家人跪在地上向你叩头。”

可惜宗家太|祖走得急,未将后事替子孙料理干净。先皇是太|祖长孙,性子软弱,不懂得斩草除根,甚至为了弥补钟家,将钟隽提拔到一人之下的位置。

然而赏赐再重,家破人亡的仇恨是消弭不掉的,更遑论仇恨上,还叠着一把带血的龙椅。

钟隽立在墙头,俯视下面蝼蚁般苟活的众生,残阳如血,染红了半座城。

张舜的副将急匆匆地跑上城墙,被钟隽身后的几名侍卫拦下,几番推搡之下,副将隔着老远冲钟隽喊道:“阁老,我替张将军传话!”

钟隽挥了挥手,侍卫退了下去,副将忿忿地扯了扯衣裳,走上前对钟隽潦草地抱拳道:“见过钟阁老。张将军让我问您,雁家为何会反。他为雁老将军做了半辈子副将,让我问您一句,雁家谋反可有证据。”

“证据?”钟隽没有回头,只觉得这话问得可笑,跟着便笑出声来。

“张将军说,他已派出刘秃子镇压乱民,但是攻打念州,若是没有雁家谋反的真凭实据,他绝不会贸然出兵。”

“那你就回去告诉他。”钟隽微微偏过头,“若是三日后仍未出兵,只怕要折寿了。”

“这……”副将没料到是这么个答复,一时倒没了主意。

“去吧。”钟隽幽幽说道,眼睛从始至终没有看过来。

副将空落落地回到营中,一字不差地将钟隽说的话转达给了张舜,张舜气得随手抓过一柄长枪在膝盖上撅折了。

副将拦住还要继续发飙的张舜,问道:“将军,怎么办?如今看来,雁家谋反纯属子虚乌有。”

张舜扔掉半截棍子,说:“废话!全天下都反了雁家也不会反,钟隽这老狗,编出灾民□□的假话将我诓来惠都也罢了,如今连雁家的谣也要生造出来,反的怕不是雁家,是他自己!”

副将手一抖,说:“将……将军,他今日说,若是您三日之内不出兵,便要……折您的寿。”

“放他娘狗屁!老子的寿数是老天爷定的,也轮得到他个老匹夫说折就折?!”张舜怒道,“去!派人给刘秃子送信,撤军!回西南!”说罢气不过,又骂了句:“他娘的老匹夫!”

副将想起钟隽今日的神色,总觉得不踏实。钟隽在他眼里不过是个略微佝偻了脊背的矮胖老人,可立在那里,却总让人觉得他身边尽是吐着信子的毒蛇似的。

“愣着干嘛!去吩咐人送信啊!”张舜见副将阴晴不定地站在原地,催促道。

副将领命,退出了帅帐,没成想正碰上了匆匆赶来的军师。

副将拦住他,低声说:“杨先生,出什么事了?将军正发火,您还是等会儿再进去的好。”

军师满头大汗,举着一本古卷,指着天上说:“他妈的来不及啦!你看那边!荧惑守心!主大灾厄啊!”

副将一头雾水,军师嫌他碍事,将他扒拉到一边,兀自冲进了帅帐。

张舜正坐在沙盘前生着闷气,见军师慌慌张张地跑进来,不耐烦道:“烦着呢!没事儿别瞎咋呼!”

“别他妈烦了!有你烦的了!荧惑!荧惑守心!”军师将古卷塞到张舜手里,说:“你与我出来看看天象!”

张舜丢开古卷,说:“你知道眼下是什么节骨眼,哪有那闲工夫!”

军师见用嘴叫不动,干脆动手,上前拽道:“他妈的要出大事了!”

张舜甩不脱他,被他连拉带拽地揪出了帐篷,军师指着天上一处极亮的星斗,说:“看见了吗?*荧惑犯心,战不胜,外国大将斗死,一曰主亡。火犯心,天子王者绝嗣。火舍心,大人振旅,天下兵。若色不明,有丧。火守心,大人易政,主去其宫。”

张舜被他一顿书袋掉得目瞪口呆,本就一团乱麻的脑子眼下彻底转不动了,说:“你说啥呢?”

“荧惑守心,国将大乱,帝运偏分!”军师说得口干舌燥,见张舜还是一脸茫然,骂道:“就是他妈的皇帝有难了!”

不等张舜反应过来,不远处传来一个尖细的声音,喊着:“陛下驾到!太后驾到!”

张舜瞠目结舌地看向军师,说:“老杨,你几时变得这么准了?”

军师也一脸错愕地看向张舜,答道:“真……真没料到……”

张舜连忙整顿军营,带人来到营前的空地上。月光下,只见幼帝被乳母扶着,跪在碎石地上,可能被硬石块膈疼了膝盖,撇着嘴要哭。在幼帝身旁,还跪着一个妇人,料想便是当朝太后。

太后见到张舜,两手抬到额前,用标准的宫廷礼节向张舜匍匐下拜,道:“恳请张将军怜我孤儿寡母,出兵念州,诛杀雁贼。”说罢便是重重一磕到地。

随着太后磕头在地,乳母也扶着幼帝的身子,将幼帝的头向下按去,做出一个磕头的样子。幼帝被一顿折腾,嚎啕出声,哭声尖利刺耳,仿佛是要横扫了整个军营去。

张舜见此情景,仿佛有跟烧火棍子捅进了身体,将他的心肝脾肺一顿搅合,脑中嗡鸣作响,踉跄了两步,跪在地上干呕起来。

太后直起身,再次说道:“恳请张将军怜我孤儿寡母,出兵念州,诛杀雁贼。”紧接着又是一次叩首,幼帝也被乳母带着边哭边拜。

整个西南大军寂静无声,去都被帝王一跪震慑当场,当下除了丢掉手中刀兵趴跪在地再没有别的动静。

张舜五内俱焚,肩上仿佛被人压了座泰山上去,喉间腥甜,连头都抬不起来,颤声道:“末将,领命。”

作者有话要说:*荧惑守心的解释出自:唐李淳风《乙巳占·荧惑入列宿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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