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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第 4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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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阳县是个不大的郡县,但是因为地处东海边,四通八达位置优越,比起南方来还要富庶些,城墙造得也气派。

赵筝在几里外下了车,揣着雁平丘给她的钱袋子,低眉顺眼地入城去了。

周不辞恹恹地靠在车窗上不出声,两颊烧得红扑扑的,看上去很喜庆。雁平丘以为方才自己话说重了,有些讪讪,钻进马车里与周不辞面对面坐好,思考着是继续刚才山泉中的那个亲吻,还是先道个歉比较好。

不等雁平丘筹谋出什么,周不辞一动不动,只转了眼珠过来,盯着他,先开口道:“将军,这地方真好,从前没来过。”

雁平丘没反应过来,“啊?”了一声,问道:“喜欢吗?”

周不辞吸了吸鼻涕,摇摇头,说:“也不算。若是一个人,就没那么喜欢。”

雁平丘会意,开怀了起来,但是面子上还得绷着,毕竟是个将军,不能表现得太舔。他深吸一口气,努力思考出一些悲伤的事,一脸严肃地“嗯”了一句,算作回答。“嗯”完想了想,怕自己如此冷淡下了周不辞的面子,忙又跟了句:“日后再带你来。”

两人正这么不上不下地矫情,一队士兵从官道经过,一一查看过往车辆的行迹。雁平丘听到外面的声响,小声说:“掀云阁怎的这样快,已经追来广阳县了。”

周不辞一个打挺坐直了身子,将披散的头发挽出个妇人的发髻,对雁平丘道:“快,哄我!”

雁平丘一时没反应过来,看着他一番动作,有点茫然,问道:“啊……做什么?”

周不辞心急起来,说:“不是你说扮成田舍翁和媳妇儿吗!快哄我!别让人看出端倪。”说罢头一转,面对着角落,用一个别扭的姿势做出副生气的样子,一双长腿吃力地折进身前的裙子下掩了起来。

雁平丘脑中立时将前半辈子看过的听说的所有小夫妻吵架都预演了一遍,僵硬地开口道:“别……别气。”

周不辞心口疼,他闭了闭眼,发出了一个闷哼,仿佛受了大委屈。

巡城兵士已经搜到离他们不远处的一辆马车,雁平丘放下了车帘,低声对周不辞说:“快过来了。”

周不辞闻言,开始抽抽搭搭地拭泪,遮住了半张脸,只留下一双湿哒哒的眼仁,怪招人疼的。

雁平丘牙酸,上次在迤城他就没演成,这次高低要试试了,他忍了忍,说:“莫……莫哭了……回去给你买。”

周不辞一边听着外面的动静,一边控制着发出呜咽的音量,待巡城的兵士走到马车近前时,刚好能听到里面一个妇人在哭鼻子。

为首的兵士走上前,撩起了车帘,问道:“从哪来的!”

雁平丘垮着肩,耷拉起眉眼,装出一副愁苦的神情,配上他满是褶皱的粗布衫和凌乱的发髻,倒真像个皱巴巴的中年富农,他说:“军爷,我们是从南边来的,路过这里,让丫头去采买点物事路上带着。”周不辞呜呜地哭着,伸手过来推搡雁平丘,细着嗓子小声嗔道:“丧良心的冤家呜呜呜呜。”

兵士指着周不辞问道:“这怎么回事!”

雁平丘眉角抽动,说:“啊……嗐,跟我闹脾气,说有家糕点好吃,我忘了嘱咐丫头,这不,闹了半晌了。”

周不辞侧过脸,说:“你是忘了吗!你就是不在意我!”

雁平丘见他戏挺足,忙赔笑道:“军爷见笑了哈哈……唉”说着垂下头,抓住周不辞的手,摇了摇,说:“莫哭了,下次带你来买,听话。”周不辞哭得更大声了。

兵士看到一个美貌妇人泪眼婆娑的侧脸,不由得信了几分,正这时赵筝回来了,站在车前,见一队官兵围着马车,一时有些紧张,怯怯地喊了声:“老爷……夫人……?”

雁平丘忙看了眼兵士的神色,对赵筝道:“杏仁酥买了吗?”

赵筝心说我是该买了还是没买呢,犹豫地开口道:“没……没买。”

雁平丘顺势叹出一口气,周不辞闻言伏在车里哇哇大哭起来,而赵筝不知所措地立在原地,看着像做错了事一般。这神情却是让巡城的兵士当场信了雁平丘说的话,对这个中年人的处境同情起来,他伸手拍了拍雁平丘的肩,一脸同病相怜的愁苦,放下帘子向下一辆马车走去。

赵筝看人走了,钻进马车,问道:“发生什么事了,怎的官兵都招来了?”

雁平丘抖抖缰绳,说:“快走!”

三人有惊无险地上了官道,一路向北疾行,砂石的车道颠得这辆破马车都快散架了。

赵筝问周不辞:“发生什么事了?”

周不辞眼睛还红肿着,脸上却已经切换到了凝重的神色,他说:“追兵怕是已经到了,得快点进念州,进了念州就好了。”

赵筝点点头,不再多问,打开刚刚采买的包裹,从里面掏出一套白色的成衣来,说:“前阵子你昏迷不醒的时候,将军同我提过,说是等到了有市集的地方,就给你买身新衣裳,我刚路过一家成衣店,去替你挑了一身,尺寸将军也告诉我了,应该都是合适的。”

周不辞有片刻恍神,他呆呆地接过衣服,是一套纯白色的劲装,绣了漂亮的暗纹,在光亮里矜贵地泛着光。

赵筝继续翻找包裹里的物事,头也不抬接着说道:“将军说了,你以前过得苦,他很心疼,所以如今一点都不想让你受了委屈,啊!在这里,给。”是一条与衣服搭配的束发丝带,她将丝带递到周不辞手中,说:“等到了念州,你换上这身衣裳,行动也方便些。”说着她揪了揪周不辞只到小臂的袖子,评价道:“这袄子确实太小了些。”

见周不辞举着一团衣裳半晌没反应,赵筝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小声说:“我觉得啊,你这情郎待你真是好。刚从惠都逃出来的时候,你不知道,他左臂也受了伤的,硬是带着你在雨里跑了二百多里。我等到你们的时候,他那伤口都让雨水泡烂啦。”

周不辞垂头攥着丝带,并没有说话,转过头去朝着雁平丘的后背深深地看了一会儿,雁平丘似有所感,回过头来,看到周不辞果然在盯着他看,回答他一个询问的眼神,周不辞摇了摇头。

赵筝吐出一口气,仰靠在软垫上,说:“啊……真好!”

周不辞问:“好什么?”

赵筝说:“你看,咱们三个如今是互相救命的关系,看着你们好,我当然就觉得也很好。”

周不辞有些艰涩地笑了,伸手去摸了摸赵筝的头,低声问道:“赵小姐,你说过的,还差的一味药,很难寻吗?”

赵筝皱起眉,说:“这个你莫要操心了,老爷说了,夫人若是问起来就搪塞过去,莫要同他讲。”

这人真是。

从广阳县一路向西北赶路的几日里,天气明显凉了起来。趁着短暂的歇脚,周不辞躲在车后换好了衣裳,为了将丝带也一并扎起来,他在头上还束了个利落的高马尾。

这马尾束得,雁平丘觉得自己的命都要被他束进去了。

周不辞从车后走出来,赵筝新奇地绕着他打转,惊叹道:“哇!原来你生得这么俊俏!”周不辞敛眸,耳根红红的,对靠在马车边的雁平丘说:“谢谢将军,又……又给我买新衣裳了。”

雁平丘一脸讳莫如深,有些不自然地说:“嗯,还合身吗?”

周不辞扬起个笑脸,说:“自然合身,喜欢着呢。”

雁平丘怔愣地看着他的脸凑到自己跟前,偏过头说:“嗯,咳咳……那赶紧上车吧,今晚咱们就能到念州了。”

赵筝乖巧地上车去了,周不辞刚要抬脚,被雁平丘拽住了胳膊,雁平丘低下头,把嘴唇凑到周不辞的耳根,真挚地,用极低的声音说了一句:“都给我看硬了。”

周不辞的脸颊“腾”地红了个透彻,清清白白地顶着个大红脸钻进了马车。

经过念州界碑时已过傍晚,远处的昔令山笼在晦暗的烟云下,日头已经看不分明。

终于回来了,三人死里逃生,若是此刻有坛酒,说什么都得干一杯。

雁平丘打了个呼哨,靠在马车上等随行的猎风营来会合。他这辈子活到今天,还从未这么憋屈过,让人一路追着逃,死去的拉克申若是知道他有今日,在地下笑也能笑复活了。

雁平丘对赵筝说:“赵小姐,这里已经安全了。等会儿猎风营的弟兄会将你护送至雁守县衙,你且先去。”

赵筝点头应了,只嘱咐二人备了些伤药,又给他们各自检查了伤口。

周不辞的伤口本没多大,只是因为中了毒,看着凶险些,如今也好得差不多了,反倒是雁平丘,连日赶路没能好好休息,又一直捂在纱布里,还在星星点点渗血。

赵筝有些为难地说:“将军,若是接下来几日你再不好好养伤,恐怕以后要落下毛病。”

雁平丘不知道赵筝已同周不辞说过这些,本想避着他,不让他知道,没成想被赵筝当面揭了底,只好腆着脸对对对好好好地勉强应付。

从刚才开始一直不发一言的周不辞,此刻从马车中钻出来,拎着收拾好的包裹,说:“无事的,赵小姐,你只管将他左臂缚了,寻常如何养伤的,就给他照着那样捆好,迤城我熟悉,有事我自会护着他。”

雁平丘的表情有片刻空白,他一脸无辜地看着赵筝,抬手指着周不辞道:“呃……他说护着我。”

赵筝翻了个白眼,“听到了,抬手吧。”

一番捆绑过后,待猎风营赶到时,他们遭瘟的将军手臂斜吊在肩上,丧眉耷眼地坐在道边正在听医嘱,直到赵筝在护送下坐在马车里走远了,才重重地叹出了一口气。

雁平丘觉得自己的样子有些滑稽,想要将绕在颈上的纱布取下来,刚抬起手,便被周不辞按住了,他偏过头,说:“只是皮肉伤,不至于……”

周不辞抿紧了嘴唇,好一会儿才道:“至于。我护得住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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