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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第 3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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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上三人各自默默扒拉着饭碗,雁平丘清了清嗓子,摒退了下人,向着祯娘道:“你刚说的,可有半句假话?”

祯娘一听这话放下碗就要赌咒发誓,被雁平丘拦下了,他与周不辞对视一眼,接着问道:“你知道马老六是做什么营生的吗?”

谁知道祯娘一听这话,眼里蓦地闪过一丝惧意,说:“不……不知道的。”

雁平丘眯起眼:“当真不知?”

祯娘看看周不辞,又看看雁平丘,仿佛内心做了极大的挣扎,她闭上眼,狠狠地咽了一下口水,重新睁开的时候,那惧意竟消散了,好像雁平丘下一秒就拔刀砍了她也是不怕的。不过她还是低声问道:“我若说了,你们可会灭我的口?”

“那自然不会,国有国法,不能胡乱杀人的。”周不辞说道。雁平丘听他这么说差点没绷住,这话自掀云阁前首席杀手嘴里说出来,听着都渗人。雁平丘点了点头,说:“你且说说看。”

祯娘垂下眼,说:“也罢,今日也算遇到了故人,运气想来也不算太差。”说罢她独自斟了一杯酒,一饮而尽,接着说道:“迤城近年来,总有人无故失踪,二位查的可是这桩官司?”

“正是。”雁平丘道。

“那二位可知,那些人都去了哪里?”祯娘没等他们答话,自顾自道:“我是有些眉目,所以探听了一阵子,才与马老六搭上了线。”

“你有眉目?”周不辞思索了一下,“可是你那个弟弟?马老六说过你有个弟弟是做人牙子的。”

“吴廿三?他并非什么人牙子。”祯娘撩着裙摆翘起了二郎腿,将腰侧弯着靠在了桌子上,这些年的勾栏生活终究是给她落下了一些习性,她说:“我刚被卖到迤城的时候,他也才七八岁上,在添香楼后院里做一些粗使杂役,每次我挨打被关起来,都是他来给我送饭,后来他因为摔坏了老鸨的一对玉钗,被赶出去了。”祯娘说着,又自斟自饮了一杯,“只是这些年我们未曾因此就疏远了,他时常会趁着得空了,带些好吃的点心给我,跟我说说外面的新鲜事。”

“那怎么会变成马老六口中的人牙子?”周不辞不解地问。

“人牙子这话是我说来吊住马老六的。廿三这些年呢,给死人做听房的营生,无意间撞见……”

“给死人……听什么?”雁平丘迷茫地看向周不辞,周不辞近来看了不少话本,跃跃欲试,说“听房!这个我知道!就是新人成婚,站在人家洞房外偷听!”

“这他娘成何体统?!”雁平丘瞪圆了眼睛,“万一听到……听到……那什么呢?”

周不辞也窘迫起来,瞥了一眼雁平丘,说:“就是……就是为了听到……那什么。”

“活腻歪了!若是我成婚时谁敢在我门外偷听,我就一刀……”雁平丘梗着脖子,理不直气也不壮,周不辞连忙在桌下用脚踢了他一下,问祯娘道:“只是活人有这个规矩,死人要如何听?”

祯娘看着他俩大眼瞪小眼,心说这俩一看就是雏儿,能知道听房已经挺厉害了,嗤笑一声,说:“啧,冥婚嘛!也是有这个规矩的,只是要在坟头待一宿,有些人心里怕,不肯自己去的,就花钱雇人听。”二人果然恍然大悟,同时:“哦!”出了声。

“有一次廿三听房,那一片坟地偏得很,很少有人葬在那里的,他说想着半夜睡一觉,第二天去交差,结果哪知道半夜迷迷糊糊听到了动静,他躲在坟包后头看,竟是一队人,推着一车一车的东西从坟地中间穿过去。他怕得很,以为是阴兵过道,不敢发出声音,就那么躲着看,可那队人走着走着,竟都消失了。”

雁平丘问:“去哪了?”

祯娘凑近了桌子,低声说:“到了第二日早上,廿三去那群人消失的方向查看,发现了一个密道,藏得很好,在一个大坟包后面,野草盖着,轻易看不到。廿三想进去看看,发现密道口落了锁,那锁上有个图案,像是个帽子,又像云彩,廿三记了个大概,回来跟我说起的时候,就顺便画给我看,哦对,就是马老六手上的那个。”

“你识得这个图案?”雁平丘追问。

“嗯,十四年前在雁守,是见过的。”祯娘点点头,声音有些发抖,听不出是悲是怒,“我一家都死在刻了这个图案的刀下,再怎么样,灭门的仇怨总归记得住的。”

“你说什么?!”雁平丘骇然,转向周不辞,只见周不辞也吃惊不小,把面前的杯子撞翻也没察觉,酒水淅淅沥沥撒在衣摆上,一时间也忘了狼狈。

多年未见,祯娘不知雁小四如今的底细,见这二人的反应这么大,以为自己难逃一死,索性什么都不怕了,她猩红着眼,声调陡然拔高,颤声道:“我说!十四年前杀我一家的人,腰里挂着的佩刀上,就有这个图案!他们烧了我家的屋子,杀了我爹娘和哥哥,我一辈子都忘不了!你如今要杀便杀,我那时本就要跟爹娘死在一处的,多活的这些年算我赚了!”

雁平丘从错愕中回过味来,又觉得哪里不太对,问道:“我做什么要杀你??”

祯娘也愣住了:“啊?那你做什么要抓我来?你跟他们不是一伙儿的?”

雁平丘被气得有点想笑:“我跟那老畜……我怎么可能……”他说着还忍不住做了几个深呼吸防止自己在姑娘面前动粗。周不辞有些慌乱地抓住祯娘的手,追问道:“然后呢?那马老六,可曾与你说过什么?”绛仙答道:“马老六原本也只是迤城一带的混子,认得一些人牙子的门路,他做这营生的时间也不长。我是……我是见他手上有那个图案,想多打听一些,为了留住他,才诓他说廿三是做人牙子买卖的,只是他一心急着要人,旁的我也问不出什么。”

周不辞感觉自己好像能从这些零碎磕巴的说辞里摘出些线索来,他继续问:“你是说,马老六是最近手上才有了那个图案?”

祯娘点头道:“是了!这个我听他说过,好像就是去年吧?去年年尾的时候,他说那时有人找上他,问他手上有没有人,他说有,就被拉去那个地方了,急得很,一进去就往手上烙戳子,可把他吓坏了。”

“去年年尾……”周不辞与雁平丘对视一眼,也从对方眼里读出了自己想说的话。他身为掀云阁的沉砚,假扮周不辞北上,正是去年年尾。只是这两件事,中间会有什么联系吗?雁平丘有些疑惑地看向周不辞,周不辞摇了摇头。

一顿饭吃到这个地步,众人都没了胃口,雁平丘让祯娘先回房,对她说这几日暂时还不能放她走,可祯娘却是一脸激动的神色,雁平丘问:“你走不了,还这么高兴?”祯娘满眼神采,言语间又有些磕巴了起来,她说:“嗯!我活到今日,就只有报仇这一个盼头,可我一介女子,又身陷青楼,实在是做不了什么,只能靠这个盼头眼巴巴地活,活到哪算哪,如今好像真看到了盼头就在眼前似的……我也说不清。”说着眼眶又要湿起来。雁平丘想到她的身世,紧接着却想起她说自己被狗抢吃的,四下的伤感顿时又被狗抢没了,他促狭道:“你又怎知我们会帮你报仇?”祯娘抽了抽鼻子,弯着眉眼露出一个释怀的笑,她说:“我见过好多人,我会看,你们是好人,而且……我爹说过,雁家都是好人。”

祯娘说完,局促地扯了扯袖子,冲着雁周二人潦草鞠了一躬,垫着小碎步跑回了后院。看她跑远了,雁平丘拽起周不辞,大步往他房里走,周不辞愣了片刻,脸上有些不好意思,低声道:“啧,有人看着呢!”雁平丘皱起眉停下脚步,一脸痴呆地转过头,“啊?”

周不辞把手拽出来,耳朵尖红扑扑的,重复了一遍:“有人看着呢!大白天的!”

雁平丘看他这要死不大活的样子,自己的心也跟着砰砰撞了几下胸口,心说这小王八蛋把话说开以后这么甜的吗!忽地回过神,正色道:“想什么呢!有正事!”周不辞听说是“正事”,脸上的红晕和心里那点心思眨眼功夫齐刷刷消失了,眉毛也老谋深算地皱了起来,雁平丘不禁暗自惊叹掀云阁的操练项目是真不少。

回到房间,雁平丘随手带上门,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细小的字条,上面只有两个字。他递给周不辞,说:“这是今早出门前收到的,刘芳从惠都传来的字条,加上上次的一张,一共有六个字,账簿有疑,铁矿。安全起见,上次那张我去迤城前已经烧了,你来看看,可有眉目。”

周不辞看了看字条,说:“倒是跟迤城的事连起来了……可我总觉得中间缺了一环,说不通。”

雁平丘走到桌前坐下,给自己和周不辞各倒了一杯茶,敲了敲桌子,示意周不辞也坐下,随后说道:“没错,确实缺了一环。”

周不辞像是说给自己听,慢慢地在脑中抽丝剥茧地捋着思路:“我与狗儿进入迤城时,见到过从南边官道上来的车,车上的箱子落着掀云阁的锁,接着我们去住店,老板娘说,迤城从除夕起就经常有人失踪……祯娘又说,马老六是掀云阁在去年年尾突然缺人的时候,被直接拉进去的。”

雁平丘听到这里,点了点头,说:“按理说,掀云阁收人,不至于找马老六这样的货色,能把他拉进去,除了下面的人办事不力,也有可能是真急了,照这样看来,去年年尾怕是有人打乱了他们的计划,导致本应出现的人没有出现。”

“本应出现的人……”周不辞垂下头,“若是出现了,迤城的事便不会慌乱之下露出马脚吗?那这本应出现的人,可能不止一个,而是非常多,多到填满迤城如今失踪的人数。”

雁平丘低声叹道:“如此多人同时涌入迤城,还要人不知鬼不觉,即便是掀云阁,怕是也不简单吧?”

周不辞:“若是他们以另一个身份入城的话呢?”

雁平丘“嘶”了一声,问道:“你是何时来雁守的?”

周不辞眼里一亮,倒吸一口气,说:“难道我北上途中杀的那伙人,是掀云阁派出来的?”

雁平丘心说“嚯!”,他抓起周不辞的手,揉搓了一下,说:“如今你我心意相通,你北上时发生的事情可原原本本再与我说一次,那时问你,你说的有真有假,我可都分不清了。”

周不辞尴尬地揪着腰间粗布的带子,他耳中只听到雁平丘说一句“心意相通”,就忍不住心里折叠出一些温热的细纹,他与眼前人心意相通,光是想想就高兴起来。他支吾地努力回想,说:“我在上了官道不久,就……杀了那个……我当时不知……”说着他愧疚地低下头,雁平丘拍拍他的手,说:“嗯,知道的。”于是周不辞接着说:“我一路北上,中途遇到了一批难民。当时任务在身,本也不打算管,而且我是在……那个我从树梢上经过,没走地面,是听到了阿笋的哭叫才缀在后面的。我发现他们都被捆了双手,似乎是被驱赶着,不走就打骂,阿笋都哭得没动静了,我看不过去,就趁入夜把这群人都杀了,将难民都放走了。”

“那你背上的刀伤……?”雁平丘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道。

“我是自己……”周不辞低着头嗫嚅道,几乎要听不到声音。

“唉……你可真行。”雁平丘举起大拇指,说:“看这里里外外,一个人全都料理妥当了。如今的马老六,也许就是你那些刀下鬼的替身。那些难民被你放走,这亏空大概是迤城人填进去了。”

周不辞一拍脑袋:“怪不得,上次回惠都时,去掀云阁回话,都没人提起这件事,迤城紧急拉人填了亏空,那位怕是还不知道。”

“若是让他知道,你可回不来了,那老东西岂会便宜了我,还能给你捆回来,呵。”雁平丘吞下一大口凉茶,想了想,除了后怕,还有点好笑。

“可是那位不知道倒还说得通,迤城的官府呢?怎的也没动静?”周不辞撑着头,努力回忆起自己在迤城那几天的经历,从头到尾,似乎都没有官府的影子。

雁平丘老神在在,盯着手里的茶杯,说:“那就要看狗儿他们带回什么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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