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搜屋

繁体版 简体版
笔搜屋 > 破阵歌 > 第28章 第 28 章

第28章 第 28 章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齐杭听到这个消息,心下已经了然一大半了,除了不知道将军心悦之人是谁,基本断定将军昨日是在“无中生友”,只是他想不通,雁平丘平日里看着挺精神,怎么想出这么棒槌的一个法子,心说还“不慎”跌入冷水桶,你怎么不干脆一个猛子扎阿鲁河里呢,好歹听上去还像点话。这话他不敢去跟雁平丘说,但是一颗开着嘲讽的心憋得他难受,只好跑去军营里满地转悠散气。

转悠到斥候营,听到里面一声高过一声的惊叹,齐杭停下脚步走近了些往里张望,正看到狗儿蹲在一个石墩子上,周围蹲了一圈赶上休日的斥候们。只听狗儿继续说道:“那可是赵王府!赶上老王爷纳妾,府里人多了去了!小爷我呢,就这么藏身在一副名画上,那画叫什么……载的夜宴图,我就这样……”说着他单盘起一条腿,“就这么藏了三日!来来去去的人,一个发现我的都没有!”

斥候们纷纷惊叹:“哇……小兄弟厉害啊!”其中就有人不解,问道:“那三日后呢?”

狗儿说:“三日后?我肚子饿了,叫得厉害,让人发现了,我就逃了呗。”

于是又有人问:“那你藏那三日的意义是……?”

狗儿一摆手,说:“嗨,要什么意义,我那也是潜行!知道么。我看这附近一带都是草原,各位斥候大哥平日里潜行跟踪,怕是也都在草地里,各位大哥也都是好样的,草地细软,挨着了就有声音,难度恐怕不算低,可容易也就容易在草地上能发出声音,若是一动不动的死物,本就无声,将身形隐在其中,就是另一种套路了。”

斥候们又一次“哦!!!”出声,齐杭在一边听得有道理,也“哦”了一声,狗儿便注意到了他,赶紧跳下石墩跑上前来,叫了声:“齐将军!”

斥候们也站起身来,纷纷向齐杭打招呼,齐杭点了点头,狗儿嬉皮笑脸地跟上来,想要混个脸熟,东拉西扯地问道:“齐将军一个人啊,怎的今日不见将军。”

齐杭本就一肚子嘲讽,听人这么问,拖长了调子:“将军啊,感~染~风~寒~了呗。”

狗儿说:“啊?风寒?严重吗?那沉……周不辞在照顾他吗?”

齐杭停下脚步,疑惑地转过头,问道:“周先生?为何要他照顾?”

狗儿也迷茫了,说:“他俩都那种关系了,还不能照顾一下?”

“哪种关系?”齐杭有点搞不清楚了。

“拜堂的关系?”狗儿看他反应,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嘴说漏了什么,不敢继续说下去,声音也小了许多。

“拜……拜堂?!那将军喜欢的姑娘怎么办?!”

“他还有喜欢的姑娘?!”

两人面对面张着嘴,都陷入了不可自拔的错愕中。齐杭首先回过神来,斜眼瞅着狗儿,说:“小孩子家懂个屁,两个男人怎么拜堂,滚回去操练去!去去去!”可轰走了狗儿,自己又不免往细了想,将军跟周先生……

从第一眼看到周先生,当时还真以为是夫人带着孩子来投奔的,说明什么,说明俩人看着就般配啊!这个堂要是硬拜,也不是不能拜,只可惜周先生不是姑娘,将军如今又看上个会使剑的姑娘,自己一直跟着将军,这一年里也没见哪个姑娘跟他走得近了些,军营里也没姑娘,“啊?!”齐杭猛地停住,“难道是……乌云卓四公主?”但是很快他又驱散了这个念头,四公主别说看书写字了,中原话都说不利索,于汉人文化可以说是七窍通了六窍,而将军对土话的了解也仅限于几句骂娘的词,这俩人相处起来恐怕没法看。想来想去,念头就又转回到了“周先生”头上。齐杭抠着下巴上的胡茬,想象着周先生在床前给他们遭瘟的将军端水递药的场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雁平丘这个人心眼特别实,对敌人狠,对自己更狠,想着要做个苦肉计,结果苦得他自己都咽不下去。此刻的雁平丘烧得跟个炭盆一样,稀里糊涂地躺在床上,听着周围进进出出的人声,想睁眼看看却都看不真切。他听到大夫说:“将军这风寒来得凶险,若今夜热度再褪不下去,人就得烧傻了。”又听到周不辞问:“那除了用药,可还有别的法子?”

“周不辞在这儿呢。”雁平丘都快烧成个棒槌了,心里可没忘了惦记周不辞,周不辞的声音真好听,听到他说话,就好像被一道冷泉迎头擦下来,半边身体都舒坦了,人一舒坦,雁平丘立马又昏昏沉沉睡过去了。

其实齐杭对雁平丘的了解不可谓不深刻,他当时确实想去跳阿鲁河来着,若是换个水流不那么湍急的季节,没准他就真跑去假装跌入了,没跳主要是因为怕自己被冲得太远游不回来,只好就近搞了桶冷水在里头泡了一宿。念州三月的天气,雁平丘哆哆嗦嗦坐在冷水里,半路想爬出来,但是以自己的身体素质只怕到不了早上就又能去干乌云卓了,心一横便想着再多坐一会儿,没成想睡着了,早上下人敲门没人开,推门进去才发现将军赤身裸体趴在冷水桶里,嘴唇都紫了,吓得连滚带爬去找大夫。周不辞冲进来看到雁平丘这个样子,把他从冷水里捞出来,光是掐人中就掐了半盏茶的工夫。雁平丘当时人都冻木了,心里记挂着“人家来探望就是有那意思”,半张开眼睛看到周不辞,愣是从打战的牙缝里挤出一句“成了”,然后就歪到一边不省人事了。

周不辞:“???”

雁平丘这次的风寒确实凶险,忽冷忽热地打摆子,牙关紧闭连药都喂不进,亲兵和管家都急得团团转,周不辞也急,生病哪有不吃药的,于是周不辞有了主意,他找来一根细麦秆削成管子,自己吸一口药,用管子撬开雁平丘的牙关往里吹,雁平丘本来就烧得只剩半条命,被他这样对着气管直接上药,好悬没被自己心悦之人当场送走。周不辞看他呛得直翻白眼,口鼻里都往外喷药,都快变成喷壶了,急得没法,抓起雁平丘的衣服把人上半身拎了起来,对着他耳边大声喊:“将军!将军!”

雁平丘呛得奄奄一息,真以为自己是掉进阿鲁河里溺水了,突然被人拎起来得了一线生机,也挣扎着想要睁开眼,周不辞抓着他大声说:“雁平丘!你想死是吗!我告诉你!你想都别想!”雁平丘费力地摇摇头,说:“没想。”周不辞一手抓着他,一手端过药碗,冲雁平丘吼道:“你给我喝药!”雁平丘应了声:“哦。”咬着牙拼了命抬起胳膊来接碗,可实在是腾不出一点力气,周不辞看得着急,也再没有多余的手可以用了,举着碗闷了一大口,揪过雁平丘的衣服,嘴对嘴把药喂了进去。

直到一碗药都喂完了,把雁平丘重新放倒掖好被子,周不辞才想起害臊来,心说这剧情也太俗了,大概是自己在书斋里找东西的时候无意间翻了几个话本,里头都是这么写的,怎么这么会活学活用呢。他坐在床边,偏过头去看雁平丘,雁平丘喝了药又陷入了昏睡,周不辞伸过手去,把他黏在嘴唇边的头发拨开,又摸了摸他烧得通红的脸颊,红着脸叹了口气,对下人说:“麻烦打一盆温水,大夫说出汗了得给他擦擦身体。”

他雁平丘怎么可能让别人擦身体?他横躺在这里为的是什么?他今日就算是烧傻在这个床上,这也是一出专门冲着周不辞来的苦肉计。果然没多一会儿就有下人来找周不辞,说将军一头汗,我们想给他擦擦身,可他就是死活拽着被子不松手,我们不敢摁着扒光了他,实在没法子了,请您给想想办法。周不辞接过手巾,看雁平丘还闭着眼,眉头紧皱嘴里不清不楚地嘟囔,弯下身将耳朵凑上去,轻声问:“将军,想要什么?”雁平丘顿了顿,眉毛舒展开来,也不再出声了,周不辞见状试着去拽他的被子,没费什么力气就掀开了。

下人:“……”

周不辞说:“给你擦身,听话,莫要乱动了。”雁平丘很配合地平躺着,任由周不辞把他亵衣解开,用巾帕沾了温水轻轻地擦着汗,从脖颈擦到胸口,再到肋间,然后托着他的后颈搬动他翻身,擦他的肩膀,后背,一路擦到腰窝上,周不辞的动作很和缓,像是舍不得用力对待他似的。有那么半刻的清明,雁平丘扯着嘴角对周不辞笑,半死不活地说了句什么,喉咙哑得听不真切,周不辞停下手里的动作,凑近了问:“嗯?想要什么?”雁平丘拽着周不辞的腰带,说:“要、你。”

周不辞一听这话脸腾得烧起来,匆忙又擦了两把,下手重了些也不管了,胡乱拿干净的衣服把雁平丘裹好,塞回被子里去。雁平丘以为他生气了,伸手去够他,哑着嗓子喊:“周不辞!周不辞!”周不辞攥着手巾立在床前,生硬地说:“我在这儿。”

雁平丘可怜地看着他,问:“讨厌了吗?”

周不辞说:“不讨厌。”

听他这么说雁平丘才放下心,重新昏沉起来,撑着说了一句:“那你别走”就又睡着了,心里黑甜黑甜的,仗着身体底子好,还做了些同周不辞光着膀子这样那样的梦,做得小兄弟高昂着脑袋精神抖擞,傍晚周不辞再来给他喂药擦身时候,一掀被子俩人都想跳河,雁平丘只好装着自己没睡醒试图蒙混过去。

周不辞小心地避开,边替他擦身边自言自语道:“你……你就不能自重点吗,睡个觉都能……你好好的泡冷水做什么……是不是最近太累了?下次再这样就不管你了。”

雁平丘被擦拭得很清爽,听着周不辞唠唠叨叨,志得意满得厉害,正在费劲地装睡,听到“不管你了”没绷住,眼睛还没来得及睁开,手就先一步去抓周不辞的腕子了。周不辞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手巾掉在了地上,其实雁平丘没用多大力气,只是手心因为风寒烫得厉害。雁平丘哑着嗓子问:“不是说好不讨厌吗?”周不辞诧异地点点头,一时没想起他这个“说好”是什么时候说好的,雁平丘抓着周不辞的胳膊,手上又用力握了一握,开心地说:“那就好。”

胳膊上的温度烫得灼人,周不辞看着雁平丘烧红的眼睛,以为他在说梦话,便把他手拨开塞回被子,去探他额前的温度,没有早上那么热了,问道:“饿吗?吃点东西吧?”说着把雁平丘扶着靠坐起来。雁平丘也来了精神,盯着周不辞走来走去地忙活,不顾自己的破锣嗓子,坚持说话,难听极了,他说:“我就知道你会来。”这话听在周不辞耳朵里跟前朝出土的管弦乐器似的,周不辞说:“要不你先别说话了,喝点水吧。”雁平丘接过水杯,走风漏气地对周不辞说:“我心里高兴着呢!”周不辞听得眼泪都快下来了,说:“先喝水,喝了再说话。”

两大杯水下去,雁平丘清了清嗓子,声音稍微正常了一些,又说了一遍:“因为我心里高兴。”

周不辞横了他一眼,说:“病得连说话都没力气,有什么可高兴的,你不难受吗?”

雁平丘将水杯递回给他,说:“不难受啊,你都在意我了,我还有什么可难受?”

周不辞捏着杯子,抬高了声音梗着脖子问:“谁说我在意你了?”

雁平丘说:“那你在意我了吗?”

周不辞肩膀塌了下来,低下头,过了一会儿说:“嗯。”

雁平丘更激动了,对周不辞招招手,说:“过来,坐这里。”周不辞走过去坐在床边,也不看他,兀自捏着杯子,手指在杯沿上划拉着那些花纹,雁平丘挪了挪位置,凑近了问:“你是不是看我生病,心里急死了?”周不辞回头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嗯。”雁平丘嘿嘿笑了声,又问道:“那我要是死……”话还没说完,周不辞侧过身,生气地说:“死什么死!你不准死!”

顾盼间烛火的微光流转在周不辞的瞳孔中,雁平丘看到这双眼睛里蓄满了躁动的情意,那些想说又说不出口的话,和春夜里销魂荡魄的温香,这双眼睛此刻看向他,就让他全身都不难受了。他轻声说:“嗯,不死。”

周不辞嘴唇抿成一条线,将一碗热粥端到雁平丘面前,说:“一天没吃东西,趁热吃点吧。”雁平丘歪着身子往下倒,皱着眉开始表演:“嘿哟可是我头疼得厉害,浑身都使不上劲。”说完他偷瞄一眼周不辞的反应,看对方有些松动,继续演道:“好人,送佛送到西,好歹喂我吃两口,饿着呢。”周不辞红着耳根,不敢看雁平丘的眼睛,说:“那你坐好。”说着拿勺子舀了一勺热粥,放在嘴边吹了吹,伸手给雁平丘递了过去。

雁平丘问:“就用勺子?”

周不辞举着勺子也愣住了,说:“对啊,你要直接喝吗?”

雁平丘说:“你早上喂药的时候不是用……”话还没说完被周不辞一勺粥堵了嘴。

周不辞忿忿地嘟囔:“我看你还是不够饿。”

尽管雁平丘心里的那台大戏已经唱到夫妻双双把家还了,可看在周不辞眼里,却是将军莫名其妙在冷水里睡了一宿醒来就整个人都不太正常了,平日里没见他浪成这样,怎的这风寒像是去窑子里感染来似的,喝个粥都风尘得厉害。

雁平丘不管那些什么浪不浪的,小病小痛本就是晨轻夜重,他现下吃饱喝足,眼皮又重下来。刚才一番费神,他心里有了底气,困恹恹地躺回被子里,没多久就睡着了。周不辞看他睡过去,给他掖好被角,本打算回房去了,想着这人半夜若是再烧起来,还是需要有人在旁看顾,于是只回去拿了本书,又坐回雁平丘的床边,靠着床柱胡乱翻看。翻了几页,他觉得无聊,便把书丢在一边,去看睡着的雁平丘。

这是周不辞第一次离这么近看雁平丘睡着的样子,这人眉毛上有道细小的疤,周不辞伸手去摸了摸,软软的,跟看上去不太一样,眼窝也很深,所以平日里稍微眯起眼,看着就是一副凶相,但此时眼睛闭上,在这一小块阴影里,就温和多了。因为生病的缘故,雁平丘呼出的气息都是热腾腾的,喷在周不辞悬着的手腕上,喷得他后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周不辞重新坐回雁平丘脚边,靠着柱子,有一搭没一搭地继续翻起书来。

第二日雁平丘醒来,觉得精神大好,就是脚被什么软绵绵的东西压着,从军多年的经验让他迅速警觉起来,抬脚就踢了上去,结果等他看清,周不辞捂着肚子蜷在床尾。

雁平丘:“???”

周不辞昨夜到最后没撑住,拽了点被角蜷在雁平丘脚边睡着了,他怎么都没想到早上会被一脚踹醒,心说这人怎的病好了就翻脸不认人,刚要上头,发现自己睡到人家床上了,一时找不到上头的立足点,憋闷地捂着肚子下了床。

雁平丘:“我我我不是有心的。”

周不辞瘪着嘴,闷声说了句“我去叫大夫”就跑出去了。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1234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