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程,江程!”
他的脸上蜿蜒下来的血迹从戚颜的指缝溢出,然后顺着清晰的下颚线流入了颈窝,深入到衣服里。
戚颜整个身体都抑制不住地颤抖着,哆嗦着手去摸他的脉搏。
没有伤得很重,戚颜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她用手撩开他的头发,露出了像被雨水冲刷过的湿漉漉的眼睛,语气轻柔地安慰着他被吓得僵硬的身体,“我叫你,你怎么不答话?”
一整支搜索小队到达的时候,就看见了这一幕。
一大片废墟当中,江程低着头眼泪像珍珠一样从脸颊滚落,一颗一颗滴落,而戚颜只是面色无奈地伸出手去接他的泪珠。
滚烫的泪珠几乎要灼穿她的手心。
感受到有人靠近,江程收住了眼中的泪水,目光透着寒光,扫视过他们。
韩臣目光充满探究地看向他们,慢慢地迈进了一步,然而战场上磨砺出来的敏锐感官让他停止了自己的脚步。
不过另一些人可没有那么幸运在靠近之后,毫无征兆地,全部都突然出现在距离江程几十米外的地方。
这些人怔怔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脸上满是不可置信,有人惊呼出声:
“是异能。”
韩臣目光沉了沉,刚觉醒异能的人确实容易失控,从而导致误伤别人。
戚颜看见他们的到来,眼睛亮亮的,她的嘴巴动了动,但是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她皱了皱眉头,又试着说话,但是仍然没有一点声音发出来。
“系统,我哑了?”戚颜吃惊地问。
「不是,你聋了。」
手腕猛地被一股大力扼住,江程下颚绷得紧紧的。
不由分说地将她整个人抱到了怀里,然后一步一步走向韩臣。
“韩队!”有人朝着韩臣大喊,“他现在可能在紊乱期,异能很不稳定!”
韩臣站在那里没有动,目光深沉地落在他身上,一旦他有什么对他们不利的举动,他就会立刻制止。
江程□□着双脚,身上的衣服似乎吸足了血水失去了原本的颜色,隐隐透着浓墨的血红,有什么顺着他的衣服滴落到地上。
韩臣整个人戒备着,然而江程直接略过了韩臣,像是没有看见他一般,径直走到他身后,停在孟澜身前。
孟澜看着江程像从地狱中爬上来的修罗一般走过来,头皮发麻,低着头不敢直视。
“她受伤了。”
江程的声音沙哑,像是暗河中流淌的水,沉重又深不可测。
“啊,哦。”孟澜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她刚刚见到戚颜之前的反应,知道她耳朵应该受了伤,身上也有许多被玻璃碎片割伤的伤口,还渗着血。
她赶紧用异能治愈她的伤口,虽然治愈系异能并非万能,不过孟澜也算是其中出类拔萃者。很快,戚颜就能听见了周围细微的声响。
她松了一口气,这个异能倒也不是特别鸡肋,对着江程小声地说:“放我下去吧。”
江程一言不发,将她抱得更紧,好像她下一秒就要消失一样。
“……”看来是不肯放她下来了。
她清了清嗓子,转头叫了一声韩队。
韩臣目光犀利地大量着他们,确认他们好像都没什么大碍,于是开口道:“怎么了?”
戚颜向他招了招手,示意他在靠近一些。
韩臣困惑地又向前了一步。
戚颜突然抓住了他身上的风衣,她眉头挑了挑:“风衣给我。”
韩臣:……
他把大衣脱了下来递给了戚颜,就见她接过衣服转身披到了江程身上,将他围得严严实实的。
她语气温柔,眼神慈爱:“怎么穿的这么少就出来?”
韩臣默默放下了手。
“麻烦韩队给我找个能洗澡的地方吧。”
戚颜清楚这一次自己可是功臣,说话当然要硬气一点。
“嗯。”
韩臣暂时将自己想问的事情忍下来,将目光淡淡投向塔的方向。
却听见戚颜的声音淡淡地响起:“他们的首领死了,韩队赶紧派人接手吧。”
韩臣收回视线颔首:“已经和基地联系过了,军方的人很快就会到。”
戚颜闭上嘴不再提了,毕竟她肯定没有韩臣更了解之后扫尾工作。
*
两个人被安置在了离他们最近的一栋酒店当中,幸运的是,大概是因为靠近明珠塔。这里的管道还能够输出热水。
戚颜并没有被爆炸产生的碎片击中要害,有一些内伤也不太严重,孟澜帮她治疗过后就好了很多。
将自己冲洗干净,换上搜索小队送过来的衣服。
她神清气爽地打开浴室的门,朝他喊道:“江程,过来。”
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的江程立刻起身,走到她的身边,他看见戚颜的短发湿漉漉地还在往下滴水,情不自禁地想抬起手帮她接住。
戚颜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把他拉进了浴室。
江程:……
他身上混合着血水的衣服被丢在了浴室地漏旁边,血水被水冲得干干净净。他蹲在了小凳子上任由戚颜拿着花洒冲干净他身上的血污。
戚颜冲着他的头发,用手揉了揉他的发丝,扯掉了他几根头发。
她沉默地看了看手里被扯断的发丝,若无其事地把头发丢到一边,继续冲洗。
两个人都没有谈起发生了什么事情,因为精疲力尽也因为毫不关心,没有必要再提起一遍。
“来,站起来一下。”戚颜语气温柔地开口。
江程默不吭声地看了她一眼,声音磕磕绊绊:“戚颜……”
“嗯,什么?”戚颜歪着头想看见他的表情。
“就、我自己也可以。”他声音低低的,耳垂也通红通红。
戚颜立刻反应过来,一时间脸皮也有点发烫。
害羞了吗?真可爱。
她很贴心地带上门,临走前不忘提醒他:“衣服都放门口了。”
听到门关上的动静,江程缓缓站起来,身形修长向地面投放出来一大片阴影。他微低着头,视线在腰际的三螺旋图腾上停留了一瞬。
视线慢慢移开,慢吞吞地把自己冲洗干净,穿好衣服拉开了门。
戚颜原本正坐在床上正发着呆,听见门打开的动静一个激灵站了起来,她看着江程走出来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怎么样,身体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虽然他伤得不深,孟澜也帮忙看过了,但是她还是很担心。
江程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她,缓缓摇头。
戚颜吐了吐气,一把把他拉到了怀里:“以后再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江程垂着眸子,看见了她头顶的发旋。
“戚颜……”他小声地叫着她的名字,然后慢慢地将她搂到了怀里,轻柔地拍了拍她的后背,“你哭了呀。”
“……才没有。”
好丢人,竟然露出来这么软弱的一面。
她一把把江程推倒,然后从旁边拿过来枕头压住她的脸。
“戚颜……”
“怎么?”
“我没办法呼吸了。”
“……”戚颜立马憋回去自己的眼泪,慢慢地把枕头拿开。
江程仰着脸,额头光洁,玉眸剔透毫无杂质,眼睛只看得见她一个人一样,目不转睛。
他将戚颜的手拿到颊边蹭了蹭,双唇在苍白的皮肤下被更是称得红艳艳的。
系统看了看自己从监控里调出来的画面,又看了看眼前他像小白兔一样软弱可欺的样子,恨恨地关掉了画面。
它还是心安理得地坐享其成,等着收割积分吧。
*
灰雾蒙蒙的清晨。
酒店柔软的大床上。
戚颜安详端庄地躺好,而江程紧紧贴在她旁边熟睡。
她微微偏过头,就看见他天使一般令人宁静的容貌,不由得抓紧被子只漏出来一双眼睛。
好可爱。
虽然她没有和任何人说过,但是她是一个彻底的颜性恋。在不涉及原则底线的情况下,戚颜觉得自己能原谅他做任何事情。
似乎是感受到了戚颜的视线,江程的眉心动了动。
她一睁眼救偷看的事情被抓了个正着。
“……”
她正欲说一些什么,门突然被敲响了。
戚颜啪嗒一声丝毫没有拖泥带水地下了床,整理了一下表情,过去开门。
江程的眉毛动了动,面色不快地也跟着起来。
敲门的是孟澜。
小姑娘扬起像阳光一样的灿烂的微笑,晃了晃手中的袋子开口道:“戚姐,我来送早餐。”
戚颜立刻招呼她进来,孟澜偷偷瞥了一眼站在戚颜身后的江程,接触到目光的一瞬间就被他不妙的神色吓得移开。
她站到桌子前停住,把里面的食物拿了出来,语气甜甜的:“对了,还有腕表送过来,我看戚姐和江程的好像都丢失了。”
本来她想叫一声“江哥”,但是按照他是韩队带过的新兵来算年纪的话,她还比他大一岁,实在是叫不出口这个“哥”。
“可真是贴心。”戚颜眼睛弯弯地把腕表接了过来,“辛苦了。”
“不辛苦的。”看到戚颜平易近人很好说话,着实让她松了一口气,“这次还得多亏戚姐你帮忙,而且韩队说了,回基地的事情估计就在这两天内。”
戚颜对他们的效率很满意,她对基地相当的好奇,很想快点看一看江程长大的地方到底是什么样的。
她关心地询问:“我们就这么走没有问题吗?”
“嗯。基地派的人已经在路上了,异能者也开始清扫这一带的丧尸,我们的人会正式接管这座城市。”孟澜说起这些也是松了很大一口气。
戚颜点了点头,她左右看了看然后把孟澜拉到一边儿,避开江程小声询问:“姐姐我有一件事儿想问你……”
孟澜立刻紧张起来,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嗯,您说。”
“就是……”她面色苦恼,眼神向后瞥见面无表情盯着她们的江程,语气支支吾吾,“感觉江程他精神不大对劲,是不是觉醒异能有什么后遗症。”
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昨天起江程就一直盯着她,倒也不是她敏感,而是真的感觉他有点奇怪。
她又不好开口去问,害怕他会觉得自己大惊小怪。
“啊,这个啊……”孟澜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表情微妙,“一般第一次觉醒异能后确实会因为不会控制而出问题,但是还没有发现在精神上的改变。这种事情还是要好好沟通才行……”
戚颜思索一番点了点头,大概是被吓到了吧。
而且他也不是第一次觉醒异能……
“好,我知道了。”
送走了孟澜,戚颜重新回到了客厅当中,然后扒开了孟澜送来的食物,是肉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