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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伯仲コンビ-彼岸花(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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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白色的牆壁,深色的床架與白色的單人床墊,淡棕色的衣櫥門。

放眼望去,除了最基本的生活用品外,這看起來毫無生活氣息的房間,簡直空蕩到只能用冷清兩個字來形容。

隸屬於政府的山姥切長義打開鑲嵌在牆壁的衣櫃門,從衣櫃裡拉出一只長方形的藤編收納箱。

他打開收納箱的蓋子,將取出的物品交到跟著他回到住處的山姥切國廣手中。

「拿去吧,這原本就是屬於妳的東西。」

國廣一看見手裡的長方形狀的半透明收納袋的瞬間,整個身軀當場席地坐下,抓住拉鍊頭焦急地一把將拉鍊拉開。

收納在袋子裡的,正是那件繡有數朵桔梗花的訪問着。

當看見和服的剎那,滾滾的淚水像斷線的珍珠般從翡翠色的雙眼裡滑落。

「啊啊…就是它…這一切果然都不是夢還是幻覺…」

付喪神輕撫著桔梗花圖案的刺繡,臉上掛著失而復得的笑容。

站在衣櫥前的長義看著繫在蜂蜜色頭髮間的那條勿忘草色緞帶,淡淡的向她開口。

「妳還要繼續聽嗎?」

眼角還淌著淚珠,沉浸在好不容易拾回的破碎記憶中的付喪神抬起臉,看著對方無聲的點點頭表示同意。

「我明白了…」

長義伸出食指,指示國廣去坐房間裡唯一一張椅子,自己則坐在單人床的床沿處。

那是在無名本丸迎來第七個秋天時發生的事。

其實早在一兩年前,就有耳聞時之政府開發的時間傳送裝置疑似出現異常情況。

異常的不是配置到本丸們的儀器,而是安置在政府內的中央管理裝置。

根據不知是誰傳出去的小道消息透露,不管政府的人怎麼修改系統,更換內部晶片與外部的硬體設備,中央管理裝置就是無法像以前那樣正常運作。

最後,他們判定問題是出在裝置的核心上。

所謂的核心,其實就是掌管所有時間傳送裝置的能源中樞,一個審神者的靈力再怎麼強大,也承受不了多次啟動裝置時的消耗。

中央管理裝置的用途就是用來輔助及管控每座本丸的時間傳送裝置,預防審神者們不會因為靈力使用過度而提早死亡。

畢竟要是沒有充足的能源,就沒有力量去與溯行軍對抗。

負責掌控裝置的,必須是靈力強大的人類,才有辦法操控並輔助其他本丸的裝置。

話講到這裡時,長義透過窗戶看著遠方那些像DNA般以螺旋狀交錯在一塊的建築,露出嘲諷的笑容。

「講那麼多能做什麼?說白了不過都是打著冠冕堂皇的理由,好說服自己那些都是合理的行為。」

抱著和服坐在椅子上的國廣沉默地凝視著長義的側臉,腦海中思索著曾經隸屬於某個已經廢棄的特殊部門的他,究竟是抱著什麼心情說出那段過往。

那天是個下著綿綿細雨的日子。

原本預定要過來無名本丸的狐之助沒有出現,取而代之的是群沒有見過的人類,以及隸屬於特殊部門的付喪神造訪。

由特殊部門的付喪神對近侍進行壓制。

他們以需要培育人手為由,當著近侍的面前,帶走了無名本丸那位年僅七歲的審神者。

原本應該是要守護歷史而出現的刀劍付喪神,在這時候成了人類們以守護歷史為理由,用來犯下罪惡的工具。

器物是中性的,沒有好壞之分,完全取決於使用者將其用於何處。

可是被賦予了肉體及自我意識的付喪神呢?

當時在現場負責進行壓制的付喪神,看著趴在地上,情緒近乎瀕臨崩潰的近侍。

當初為了能順利執行任務而徹底抹滅的心靈,也隨著撕心裂肺的哭喊聲慢慢復活。

戴著黑色手套的手撫摸著用來收納本體的刀鞘。

儘管外觀沒有殘留任何痕跡,可是他很清楚那上頭沾染了數不清的鮮血與眼淚。

「儘管當年做出跟同意決策的人大多都已經不在了,但是把有損時之政府門面的機密事項暴露出來,我大概也免不了被刀解。」

作為早期就被召喚出來的分靈之一,他自然也很清楚時之政府過去究竟做了多少必須隱藏在檯面下秘密。

「我沒有因為部門被廢除而跟著被刀解掉,也是為了抹去記憶的妳若是找回了記憶,需要有人手可以清除,確保這件事不會對時之政府造成任何損害。」

這番的推測是正確的。

國廣會因為觸犯規矩被破壞,而破壞她的長義也會舊帳被翻出來而被判處刀解……這樣和這件事有關的當事人與刃就全都不在了。

把藏在心中的往事全都說出來後,長義嘆了口長氣,感覺自己的內心好像比以前輕鬆了不少。

當年經過強化程序被召喚出來的付喪神們,軀體強韌度跟力量也比一般的付喪神還要強。

即使任務中遇見溯行軍或是檢非違使,頂多也只會吃點皮肉傷,碎刀的機率不會說沒有,但絕對比一般的付喪神低。

沒有被下令刀解的他無法回歸本靈,連想要自我破壞也做不到,長義從那時起便覺得自己陷入了深沉的泥沼中。

不管怎麼掙扎,他都無法從這片泥沼裡脫身,迎接他的只有那片逐漸將他吞噬的黑暗。

久久不發一語的女付喪神縮起肩膀,低垂著臉緊摟住抱在懷中的和服。

緊閉的雙唇輕起,虛無飄渺的聲音傳入了剛才敘述這段過往的付喪神耳中。

「山姥切。」

長義循著聲音望去,出現在那雙琉璃色雙眼視線中的,是張心死般淒哀的臉龐。

蜂蜜色長髮的付喪神迅速地起身離開原位,一個箭步上前,單手抓住長義的襯衫領子。

「你為什麼不在當時就把我破壞掉?」

如果當時就被破壞殆盡,如今身心就不必承受這有如被烈火吞噬的疼痛。

「……事發後,雪鈴花本丸的審神者,還有某個人不停的請求,才讓時之政府的人同意用交換條件的方式放過妳。」

空洞的雙眼凝視著那對彷彿看透一切的琉璃色眼眸,國廣無力的鬆開手指,靈魂彷彿脫離了這具身軀。

這就是所謂的天罰嗎?

因為自己奪走了審神者與親生父母共處的時光,所以上蒼才會將這種殘忍的懲罰降臨在她身上。

不僅讓她體會失去自己親手撫養長大的審神者(孩子)的痛苦,更讓她在失去記憶後再次體會雙倍的哀痛。

還讓與此事不相干的人類為了保護她的存在,而付出代價。

「都是我的錯……」

收納和服的袋子掉落在旁,無力的跪坐在地的女付喪神絕望的看著從袋子表面透出的刺繡,紫色的桔梗花圖案刺痛著她的眼,她的心。

「要是我沒有出現,就不必有誰被迫去當什麼審神者了……!」

2.

皎潔的月亮高掛在夜空,只有少數幾顆星星的黑夜襯托著月亮散發出的白色光暈。

淡淡的光芒照亮了周圍的雲朵驅散了黑夜帶給人們的不安感。

本丸的近侍歌仙兼定的手裡捧著外套,準備來給審神者多加件衣服的,剛推開拉門就看見他要尋找的身影出現在房間外的陽台。

「主人?您怎麼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噢、原來是歌仙啊。都幾點了怎麼不趕快去休息呢?」

站在陽台獨自賞月的審神者回過頭。

這個時間除了夜戰歸來的短刀與脇差還在活動,留在本丸裡的刀早就應該休息了,想不到居然還有刃還沒睡。

歌仙攤開手裡的外套,將它披在審神者的肩膀上。

「夜晚有點冷,請多加件衣服保暖。」

「歌仙,你還記得我以前跟你提過,我是怎麼成為審神者的這件事?」

審神者將手臂穿進外套內,調整了一下身上的衣服。

「記得。」

聽到歌仙的回答,審神者將手插入外套口袋內,透過房間裡的燈光及天上的月光,眺望著這座本丸裡的一景一物。

「用交換條件換來的這個身份,工作起來的效率果然還是比不上天生的審神者好。」

「不,主人您是很優秀的審神者。您

是我們山櫻草本丸無可取代的領導,身為初期刀的我比任何刃都清楚。」

「哈哈,你可真會安慰人,不過我的靈力再怎麼提升也不算強倒是事實啦。」

審神者碰碰兩聲拍了拍歌仙的後背,接著又換了一個話題。

「不曉得那孩子的修行之旅進行的如何了?」

「那孩子?您是指山姥切國廣?」

「是啊…她雖然話少,卻是個優秀又善良的孩子,但也讓人特別操心。」

理解審神者話中意思的近侍闔起眼瞼,腦海裡浮現出審神者頭一次在這座本丸裡進行召喚時的記憶。

第一次在本丸裡進行召喚的對象,就是審神者過去跟朋友用土下座的方式求情與同意條件交換,換取逃過刀解命運的山姥切國廣。

也許是哪個良心未泯的前同事安排的,才讓被抹去記憶的刀,得以在這個曾經待了七年的本丸繼續生活。

撇除從時之政府那裡派來的狐之助,本丸裡這件事只有審神者,與作為初期刀的歌仙才知情。

「對我來說也是,畢竟她真的是把來歷有點特別的刀,也讓我一開始有點不知道該怎麼跟她互動才對…」

回想起剛開始那種尷尬得要命的對話與互動模式,現在已經能跟她自然交談的歌仙忍不住笑了起來。

「哎呀,這件事可不能在其他刃面前隨便說出口喔。就算人士已經變動了,我也不想聽到你被判處刀解。」

審神者用手肘輕戳近侍那條肌肉相當結實的臂膀。

「是,我明白。」

俐落的擋下審神者那毫無力量的攻勢後,歌仙在離開房間前,轉頭再次向審神者交代預定的行程。

「明天要去時之政府那定期做靈力檢查,後天還要去跟雪鈴花本丸的審神者在咖啡廳見面。為了健康請您早點休息。」

「你別忘了你也要來,趕快去睡覺。」

把被掐皺的領口與領帶稍微用手指撫平,頭髮重新用髮蠟與梳子整理成出勤時的狀態,再重新披上斗篷,就彷彿什麼衝突也沒發生。

「頭腦冷靜下來了沒。」

「……嗯。」

重新把兜帽戴回頭上的國廣低垂著臉,小聲的回答。

「那就快走吧。」

懷錶型的傳送裝置有個缺點,就是無法建築物內進行傳送,必須要到戶外才能進行。

儘管已經釐清自己為什麼會在看到這名個體後感受到恐懼的原因,也不再像一開始那樣連對視都做不到。

可是在看到他又把自己弄回出勤中的樣貌時,跟在後頭行動的國廣內心還是起了些許的波瀾。

自動門頂端的感應裝置接收到有物體靠近後,霧面與透明玻璃製成的拼貼風自動門刷的一聲迅速往兩邊敞開,被路燈照亮的街道立刻出現在眼前。

「把最後的修行完成後,就快回去審神者身邊。」

「……」

聽到審神者這個詞彙時,國廣的身軀輕微一震,似乎對回到現在的審神者身邊這點感到有些迷茫。

「聽好了,妳要是沒有回去本丸報到,我就絕對不會幫妳。」

刻意在『絕對』這兩個字加重說話的力道,這是長義對這件事情最大的讓步。

藏在兜帽下的翡翠色眼眸微微向上看,原本還處在迷茫的情緒之中的國廣收回視線,扁扁嘴有些不滿的開口。

「山姥切好狡猾。」

「慢著,這哪裡叫狡猾了?」

「趁機談條件就是狡猾。」

「我這叫約定,妳這個無知的布饅頭。」

見對方怎麼樣都不會讓步後,國廣也不打算繼續再多說什麼,取出懷錶型傳送裝置準備回去繼續進行最後的修行之旅。

在按下面板跳出的按鍵前,國廣想起了一件事情。

「就算到時候你有安排伏兵在那裡等我,我也不打算逃跑。」

「……誰會為了一個布饅頭那麼大費周章啊,快點回去把這身衣服換掉,裙子破成這樣根本就不能看。」

長義指著她身上那條裙子,撇除膝上襪的部分,裙子布料裂開的位置偏高,連大腿跟都快出來見人了。

她看了看那件掛在腰際處的裙子,突然起了個很有趣的想法。

「裡面還有安全褲,不會輕易曝光的。」

「不需要告訴我這種事,快點回去繼續修行!」

對方的反應果然如自己預料的一樣,她成功的對被罵兩次布饅頭這件事,報了小小的一箭之仇。

「山姥切。」

國廣摸著從取回後就緊抱在懷裡的和服,向他拋出之前被派去遠征時,曾經對本丸的山姥切提出的疑問。

「你認為我們刀劍被破壞後,靈魂會歸向何處?」

「靈魂?」

後者挑了挑藏在兜帽陰影處的眉毛,五指搭上了本體的刀柄。

「如果妳有企圖復仇的野心存在,以我現在的立場跟職責,務必會把妳送到地獄去。」

傳送啟動時出現的光芒包圍住即將離開這個領域的付喪神。

聽到這番答覆後,即將消失在長義面前的國廣臉上流露出淺淺的笑意。

「地獄嗎?聽起來也不錯,這樣我的嘆息聲就不會迴盪在本丸還是現世裡了。」

3.

修行之旅很順利的結束了。

一踏進本丸的領域內,迎面而來的就是國廣的另外兩名兄弟欣喜的笑容,與他們溫暖的懷抱。

與兄弟們交談過後,國廣踏上木製樓梯,前往本丸的三樓與審神者報告自己歸來。

與近侍歌仙在辦公室裡處理進度報告的審神者一看見國廣安然歸來的模樣,高興得差點連眼淚都要流出來,嘴裡還不停的嚷著「有平安回家就好」。

擔心審神者直接隨手把報告書拿來當衛生紙擦眼淚,在旁的歌仙趕緊把桌面上的衛生紙盒推過去,同時也跟這梯最後一個回到本丸的同伴表達自己的祝福。

等到審神者的情緒平穩下來後,從剛才就端坐在坐墊上的國廣,伸手卸下了繫在額頭處的那條繡著金邊的橙色帶子。

「主人,我有一事想拜託您。」

審神者與歌仙詫異的看著面前的付喪神,接著這對主從轉過頭看了看彼此的臉。

總覺得國廣在這趟旅程回來後,出現的改變好像超出他們的想像。

「亡靈?」

走在前方帶路的長義停止腳步,鏡片後方的琉璃色眼眸裡升起了名為疑問的情緒。

「我想我們兩個的存在,在現在的時之政府眼中,就像是提醒他們過去所作所為的亡靈。」

「哈哈哈,這還真是個非常中肯的評價。我們倆確實就是過去所留下的亡靈。」

這番話難得戳到笑點,讓總是板著臉,散發出股嚴肅氣場的付喪神居然忍不住笑了起來。

頭髮間繫著勿忘草色緞帶的國廣看著眼前那名笑彎了腰的付喪神,感覺這幕對自己的視覺造成衝擊。

「我第一次看到你笑呢。」

「配屬到山櫻草本丸那裡的同位體沒笑過嗎?」

很久沒有像這樣大笑一番的長義抬起手,以食指抹去眼角滲出的生理性淚水。

蜂蜜色的髮絲隨著像波浪股般搖動的腦袋輕晃,國廣兩手放在膝蓋處微彎下腰,直盯著那對琉璃色的眼眸。

「我的意思是,你們一樣都是山姥切,可是笑起來時的感覺完全不同。」

銀髮的付喪神停頓了一下,轉過頭看向倒影在走廊的玻璃窗上的倒影,思索著究竟是哪裡不同。

『山姥切長義』是特殊的付喪神。

從被召喚出來起就隸屬於時之政府的名下,接受他們的訓練,再分發到內部的各個部門。

在當時的時之政府人員眼中,分靈只是分靈,最終都得要回歸到本靈內,分靈的自我發展沒有太大的必要性。

寫字時的筆跡,說話時的用詞及語氣,應對的方式,連露出笑容時,嘴角上揚的角度都有規定。

分靈的獨特性?

在當時的時之政府眼中,這並不重要。

「你還好嗎?臉色看起來有點不太對勁。」

把視線從玻璃窗上的倒影中收回,長義收起笑容,重新挺直背脊,看著身旁穿著繡有桔梗花刺繡和服的仿品。

「說清楚,我笑起來時,到底哪裡跟同位體不一樣。」

「那是屬於你本來的笑容。」

披著名為訪問着和服的國廣抬起臉,看著比她還要高的本作。

她將雙手交疊放在胸口處,低垂的目光看著衣服與袖口處的桔梗花。

「就像我找回了失去的那個孩子一樣,你找回了屬於你的笑容。」

也許是明白自己就快要跟朝思暮想的審神者見到面了,國廣的身上完全沒有之前見面時那種陰鬱氛圍,整個變得明朗起來。

「對了,在修行的這段期間,主人替本丸裡的成員們都取了新名字。」

有不少審神者會替自己召喚出來的付喪神另外取名字,用來與其他同位體做區分,也可以說是在強調他們與其他本丸間的獨立性。

看著當初在最糟糕的情況下認識的面孔,長義尋著問題輕聲的向她問。

「審神者替妳取了什麼?」

「桔梗。」

琉璃色的雙眼停在訪問着表面的刺繡,想起了以前曾經在書上看過的桔梗花的雙層含義:永恆的愛與絕望的愛。

「啊啊…是個很適合妳的名字。」

「謝謝,我的兄弟們也是這麼說。」

鞋子與地面接觸時的聲響迴盪在寂靜的空間中,耳朵接收到的除了行走時發出的腳步聲,大概就只剩自己呼吸時的聲音。

高聳的大門出現在眼前,國廣遠遠地看著自己倒映門扉上的身影,感覺心跳似乎加快了起來。

當門扉感應到物體接近而開啟的剎那,身體彷彿脫離了意識的控制逕自動起,她邁開雙腿,頭也不回的衝了進去,長髮在空中留下一道蜂蜜色的弧線。

就算長義表示這個區域很少有人會靠近,但依舊是不宜久留。

門後方是條黑暗的長廊,有道明亮的光線在長廊的盡頭閃爍。

在即將抵達盡頭前,她停止腳步,抬起手摸了摸穿插在蜂蜜色髮絲間的那條緞帶。

調整好自己的心情後,她慢慢地向前

出現在視野裡的,是熟悉的白色光芒。

不會錯的。

這股靈氣就跟殘留在緞帶上的完全相同,就算過往的記憶被抹消,內心深處也不曾將它遺忘。

就算當年的審神者已經變成自己認不出來的模樣了又如何?

只要能見到審神者一面,要她做什麼、要她付出什麼都無所謂。

桔梗花的刺繡在半空中飛揚,蜂蜜髮色的付喪神穿過的穿過周遭那些散發出相同白光、外觀令人聯想到照明設備的柱狀物體,筆直的朝目標前進。

這次,她終於見到了讓自己魂牽夢縈的審神者。

國廣以雙膝著地的姿勢跪了下來,臉上掛著喜悅的笑容,與不止的淚水。

「我終於找到您了。我最重要的、比任何事物都還要重要的寶物。」

她整個身軀靠在禁錮著核心的強化玻璃柱前,闔起眼感受核心透過玻璃傳來的熱度。

懸浮在玻璃內部的核心無聲地轉動,暖暖的溫度喚醒了她過去將審神者摟在懷裡時的回憶。

國廣抬起手,一下又一下的輕撫玻璃柱,好像現在懷裡擁抱的是記憶中的那個孩子。

耳畔彷彿也能夠聽見,那個總是呼喊自己名字的聲音。

4.

高掛在深褐色天花板的復古風扇無聲地轉動,掛在壁紙前當作裝飾的掛軸隨風舞動。

畫布上那群在作畫過程中被施加靈力的蝴蝶們展開翅膀,圍繞著畫中盛開的深紅色虞美人花翩翩起舞。

這裡是本丸內的會客室。

時之政府名下的每座本丸內,都設有一棟獨立的建築當作會客場所。

個性比較敏感的審神者會認為紙門的隱蔽性還是有點不夠,不喜歡在和室房間裡接待重要的客人。

結束與老友在萬屋街的會面,回到山櫻草本丸的審神者整個人向後靠在沙發椅背上,垂在身側的雙手顯示現在的審神者相當疲倦。

陪著審神者從萬屋回來的近侍歌仙站在熱水瓶前,將瓶內的熱水注入茶壺中。

他看著在熱水裡舞動的洋甘菊茶葉,拿起蓋子將上方的瓶口封住。

歌仙將白色的骨瓷茶具放到推車上,握著把手將車推到餐桌前方。

他從懷裡取出懷錶,看著指針一分一秒的前進,耐心的等待茶葉浸泡好的最佳時間,一邊與審神者等著見面的對象的到來。

像史萊姆那樣整個人癱軟在沙發的審神者盯著旋轉中的扇葉,因為疲勞而變得毫無抑揚頓挫的聲音從口中流出。

「那傢伙……」

近侍拿起茶壺,以流暢的動作將壺裡浸泡好的茶水注入茶杯中,不打斷主人說話。

「雪鈴花本丸的審神者果然知道很多事,不愧是從跟拓荒沒兩樣的嚴苛環境裡存活下來的強者。」

歌仙端起茶碟,將泡好的洋甘菊茶放到主人前方的桌子。

感應到入口處的傳送裝置有啟動反應,歌仙轉過頭看了眼身後的窗戶,打斷了審神者的話。

「主人,客人到了。」

「麻煩你去接他吧,我已經疲倦到不想動了。」

等到前來本丸的客人入座後,審神者繼續剛才沒有講完的話題。

「所有的審神者都與他們召喚出的刀劍男士、女士之間都有精神或是靈力方面的聯繫,主從之間多少可以感知到彼此的狀態。

除非遇到破壞或審神者死亡,否則這種關係會持續到雙方的契約解除。」

替客人送上茶水後,歌仙退到審神者所在的沙發後方,默默地看著主人與客人之間的互動。

「召喚出桔梗那孩子……啊…也就是這個本丸的山姥切國廣以來,我就一直有種感覺,她其實沒有完全跟我聯繫。

也就是她與我的契約只有成立一半,不,搞不好連一半都沒有。」

歌仙的雙眼捕捉到,坐在客席的訪客聽到這番話時,拿起茶杯的手指輕微的震了一下。

「如果真是這樣,不用等到在戰鬥中被碎刀,還是守護歷史的任務終止的那天到來……」

講到這裡時,審神者望向靠近入口處的窗戶,從這個位置遠遠的就能看見穿著訪問着的國廣與另外兩名兄弟交談的身影。

審神者將雙手的十指交叉在指縫間,回想著先前與老友的談話。

「下次能源耗盡的時刻,她就會消失無蹤。」

在談論重要的話題時,時間的流逝速度總是異常的驚人,往往一個不留心,一個鐘頭的時光就這麼過去了。

陪著主人走出會客室的歌仙仰起頭看著自己居住的本丸,想起以前審神者在本丸剛建立時告訴自己的事。

「我記得您曾說過…這座本丸的前任審神者,是與您有血緣關係的人。」

本丸的主人突然停下腳步,以沉默代替回答。

正在與自己的兩名兄弟談話的國廣發現從會客室裡走出的身影後,立刻上前向審神者搭話。

「主人,談話已經結束了?」

「是啊,幸好過程很順利。」

審神者將手放在肩膀上按了按,接著轉動肩膀,讓運轉的關節發出清晰的喀喀聲。

國廣看了眼遠方緊閉的會客室大門,心裡有些納悶,為什麼自己帶回來的客人沒有跟著出來。

「怎麼了桔梗,還有什麼事情嗎?」

「我可以進去那裡面嗎?」

「……妳想去就去吧。」

準備回到本丸內把外出服換掉的審神者揚起臂膀,手掌朝那顆繫著勿忘草色緞帶的蜂蜜色腦袋輕拍幾下。

獲得審神者的准許後,國廣來到會客室的大門前,手指握住金屬製成的門把。

從遠方吹來的涼風拂過身軀,窗台下方的花壇裡盛開的白色蒲公英輕輕地搖晃,數顆白色的種子乘著風,搖搖晃晃的飛向遠方的藍天。

準備踏進門內的審神者突然回過頭,站在原地遠遠地看著消失在門後方的身姿。

沒想到有朝一日能夠看見國廣身上看見那條緞帶,審神者突然覺得,當時為了瞞過時之政府的雙眼所花費的心思,如今全部都值得了。

能夠把那張做了小機關的桌子保留下來,並成功轉交到國廣手裡,耗費的心力可不比討伐溯行軍還少。

畢竟國廣對審神者來說,就好比是那個孩子留下的遺物。

大門向內推開,外頭的光線照射在鋪了隔音地毯的地面,形成條金黃色的道路。

從入口往左手邊看去,不遠處有扇房間的大門呈現半遮掩的狀態。

進入屋裡的國廣佇立在門旁,遠遠的就看見有個人影以背對著她的方向,坐在會客室的沙發上頭。

她敲了敲旁邊的門板,慢慢地走進房間內。

杯裡的洋甘菊茶已經冷了,淡淡的洋甘菊香還飄散在空氣中,但這次難得連香氣起不了讓情緒放鬆的作用。

來到沙發邊查看的國廣微微傾身,撥開垂在視線旁的長髮將它們塞入耳後。

看到的瞬間,她先是訝異的張大翡翠色的雙眼,隨後帶著有點無奈,又心疼的心情開口。

「真傷腦筋,怎麼山姥切怎麼你跟那個孩子一樣,都是個愛哭鬼呢?」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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