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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5、“我们的运气会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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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佝偻的保洁人员,推着两只大号垃圾桶,缓缓走出监控视野。

护士台如常,八楼的走廊如常。

三个小时候,另一个身材较大的保洁人员从另一个方向走过来,推着两只大号垃圾桶,缓缓走出监控视野。

护士台如常,八楼的走廊如常。

人一定在垃圾桶里。

四只垃圾桶,有三只里面是病危的老人。

在白念念的要求,以及办案直觉下,民警调查了当天夜间的清洁值班表和职工。

在对应的时间里,分别是一名身材偏瘦的五十二岁女性,以及一名身材适中的五十四岁男性。两人都声称当时在值班,民警继续询问了清洁车的细节和路线,他们都回答正确。

因为医院的清洁人员向来去留频繁,护士台对他们也并没有特殊的印象。

那位五十二岁的女性皮肤黑红,长相憨厚淳朴,面对民警显得极其怯懦,每个字都发着颤音。

民警问白念念有什么问题,白念念表示了真挚的感谢。

一切合规合理。

唯一不符合白念念先入为主的凶手认定。

她对于自己特殊能力的认定,就像是认定艾皎和左涣明有明确的动机一样。

昨天除了吃饭,她还被乔赞邀请来他的家中小坐,出于年轻单身女性的任何考量,她都不应该来到乔赞的家里,但是她的注意力只集中在乔赞的话题上。

身为一家私立医院的院长,乔赞似乎不应该住在如此普通的八十平方公寓里。他的内装修只有大量堆叠的书,从书架到餐桌、餐椅,扔得到处都是。

白念念注意到有一本上野千鹤子的《厌女》,就捡起来翻了翻,近几年虽然女性主义、上野千鹤子以及她的作品被炒得很热,但她从网上的言论中很清晰地认识到人们的讨论只是徒有其表。

大学曾有一名研究女性主义与传播问题的教授,她试听了对方的全英文授课,并被要求做这本书的课后作业,她同样是怀着热切的心情,但很快被里面艰涩的学术阐释和翻译差异浇灭。

一名名牌大学的专业学生如此,网络更是可见一斑。

乔赞看见白念念在翻阅那本《厌女》,非常坦诚地向她一笑:“书很新吧,老实说,我没读过几页。”

白念念不置可否,他就自顾自说下去:“没有什么文科修养,可以说是看的一头雾水。”

她生出来一丝接纳的好感,但并没有显露在脸上。

“我想听接下来的事,除了反对,他们为什么要因为钱而对亲人动手。”

乔赞找了张没有堆放杂物的椅子坐下来,并省去了对白念念的客套。

“艾皎的父亲,以及左涣明的奶奶手里分别有一笔拆迁款,他们应该是想赶紧还上那两百万。”乔赞的目光看着一个方向,“其实我并不是很清楚,但对方多半是缩短了让左涣明还钱的期限。”

乔赞所注视的方向钻出来一长条雪灰色的事物,等乔赞把那条毛绒捞起来的时候,白念念认出来是他的视频账号上经常晒的布偶猫。

“恶性淋巴肿瘤,住在这个病房的……”白念念盯着布偶猫品种优良的湛蓝色眼睛,“都是绝症,他们没有理由动手。”

乔赞低声哄逗着猫咪。

“人都会死的,得了淋巴癌症的老人更会,但是你可以知道结束的时间吗?哈,我忘了白小姐的特殊能力,但正因为这样,你就更不能低估到达你所看到的结果的过程。”

“你……想说什么?”

布偶猫觉察到白念念不善的语气,从乔赞的怀里像液体一样挤了出去。

“淋巴癌很痛苦,他们的首要目标是钱没错,但是另一个并驾齐驱的目标,也是足以让他们日后心安理得的理由,就是给两位老人安乐死。”

“凭什么?!”

白念念一下子站起来,手指狠狠甩在高叠的书摞上,发出一连串心惊肉跳的撞击声。

“安乐死在我们国家不合法,但不代表它不能存在。”乔赞面色平静地注视着她,“白小姐,你也应该能明白它的合理性。”

安平的淋巴癌在发现的时候,就随着血液扩散到了全身。

尤其是肺部,感染严重。

连感冒都难以忍受鼻塞的人,从此要和呼吸机为伴。

白念念看着130斤的老人在一个月里瘦成原来体重的一半,曾经把自己放在老式自行车前梁上蹬得风声作响的外公四肢逐渐萎缩,正常起居完全无力自理。

年轻时在首都打拼,辗转叱咤了一辈子的老厂长安平首先不能接受,他没有缘由地大声咒骂所有人,故意不控制排泄,脾气古怪暴躁。

后来他连反抗的力量都没有了,成了一具躺在梳妆匣子里的白蛾,当有光的时候就勉强抽动一下翅膀。

白念念仿佛和安平隔着很重的玻璃,她拍打着,声嘶力竭,但玻璃就那样以越来越快的速度风化磨损,把安平的身影遮盖得再也无法看清。

她用掉了毕业两年的可怜积蓄,借光了所有的远方亲戚和能说上话的同学,申请过政府乱七八糟的补贴,甚至放下所有尊严去求家境还算不错的前任,她不断地把一针要七八千的药打进玻璃里,但始终隔着那层障壁。

安平说,你拿着钱去买好吃的。

白念念说,病友群里有人已经坚持一年半多了。

安平说,那他的运气好。

白念念说,我们的运气会更好。

安平说,运气差可能也是好的一种。

白念念说,中午吃鸡蛋羹吧,放小虾仁的。

时间和意外,生老病死,就是那道玻璃。

如果一直用力击碎它,它会碎的,一定会的。

即使它风化的时候我们已经看不见要行将远去之人的表情,但始终一厢情愿他们和我们一样是愿意填满易水两岸的目光。

“安乐死,在这里就是杀人。”

“即便艾皎和左涣明的家人愿意,但我的外公不可能愿意。”

白念念做出了近似审判的句式。

乔赞叹着气摇摇头,露出一丝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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