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早上陈氏将茂名汽车连同贾经纬在内的十三人创始团队告上了法庭，作为曾经也与茂名有过合作关系的公司，沈总对此有什么评价吗？”
刚出公司，沈寒山就被一群记者堵了个正着，上来就直奔主题。
明明算是突发状况，沈寒山却不慌不忙，拉了拉安保挡在面前的手臂，淡然自若地直视着镜头。
言辞恳切道，“我衷心地希望陈总胜诉，挽回损失，茂名汽车如此堂而皇之的欺诈，是对我们整个投资市场的挑衅，如你所说，万盛也曾对茂名有过注资，如果不是因为一些意外终止，现在会是我跟陈总联名上告。”
见他居然自己主动提起，记者们也不藏着掖着了，立马问起了现在大家最想知道的问题。
“正如您刚才所说，在陈氏之前，茂名的大股东一直是万盛，股民们现在都很好奇，是什么原因致使您在三个月之前突然从茂名撤资的呢？是像网上说的那样，您早就察觉到了茂名的欺诈行为吗？”
“当然不是。”
沈寒山一口否认，他今天要是敢承认这个，明天堵在这里的就不会是这些记者了，而是那些失去理智的股民。
“我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这种谣言，万盛撤资茂名，纯粹是出于集团总的投资规划方面的考虑，今年经济形势不好，我与父亲不同，经验不足，一切投资首先求稳，投资预算只有那么多，只能先放弃茂名。”
今天到场的都是财经记者，对几个月前万盛撤资茂名，转投诺来科技的事都不陌生。
现在一听，马上明白了。
“您的意思是，当初撤资茂名是为了投资诺来科技，而且您认为诺来科技是一项比较保险的投资，不知道我这样的理解是否正确？”
沈寒山：“完全正确。”
记者群中瞬间一片喧哗。
作为媒体人的直觉，他们肯定这绝对会是今天整段采访最有价值的部分。
有人赶紧接着问，“请问您这样判断的依旧是什么，可以跟我们分享一下吗？”
“今天时间有限，”沈寒山给小刘使了个眼色，“如果大家感兴趣的话，欢迎下周一赏光万盛和云升创投举办的诺来科技投资发布会，到时候会有专业发言人为大家答疑解惑。”
“云升创投？！”
这四个字一出，人群果然开始骚乱。
斡旋了这么久，这才是沈寒山最想说的。
茂名跟陈氏如今这样，外界肯定对万盛少不了好奇，与其一言不发，让谣言蔓延，还不如主动把他们想知道的都跟他们说了。
至于他们还不知道的，比如万盛跟云升创投的合作，也能趁此机会让他们知道。
多好的宣传机会，还免费，不要白不要。
晚上，看着被各大财经媒体争先恐后发出来的报道，沈寒山很满意。
他们做这一切，本质上都是为了给诺来之后的上市造势。
而令人不得不服的是，云升创投和徐茂文的名头确实好用，现在已经没多少人关心什么贾经纬跟陈宏达了，所有人都在期待诺来到底什么时候上市。
而诺来也没有让大家等太久，在临近春节股市休市的前几天，公布了上市公示书。
“明天诺来就要上市了，紧张吗？”
“还好，多少有一些吧。”
一下班，贺沐一就发消息问今晚有没有时间一起吃个饭。
自从他回来，他们几个高中同学经常一起聚餐，沈寒山也习惯了，就答应下来。
但今天，到了之后沈寒山才发现只有他一个人。
还没等他问，贺沐一就先解释了。
“严飞跟贤齐今晚都有约会，就剩咱们两个单身狗了。”
虽然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两人也找回了一些学生时代相处的感觉，但那都是有严飞跟向贤齐夹在中间时不时插科打诨。
现在变成他们两个人单独相处，沈寒山忽然觉得有些不习惯。
好在贺沐一还是像以前一样，从来不会让人尴尬。
他从诺来明天的上市聊到沈寒山接手万盛以来遇到的种种困难，没多久，就让沈寒山完全卸下了心防。
“哦对了，你知道吗，陈氏的资金链已经濒临断裂了，陈宏达这次是真的蹦跶不起来了。”
“这么快？”
沈寒山这段时间一直在忙诺来的事，倒真没怎么关注陈家。
“实体现在不好做，他们家本身现金流就比不上你们万盛这种互联网为主的企业，再加上啄木鸟这次做空茂名是下了血本，贾经纬这一跑，所有烂摊子都是陈宏达的，能撑到现在已经是卖房卖车的结果了。”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陈家毕竟经营这么多年，多少有些门路，应该没这么容易倒下。”
贺沐一也同意，只是，“这次陈氏不倒也得脱层皮，以后再想重新回到以前的位置，恐怕很难了。”
大仇得报，沈寒山倒是也没什么特别的情绪，反而想起了上辈子的自己。
那时候仰赖着万盛充裕的现金流，他的处境倒是没像陈家现在这么窘迫。
但毕竟是数亿的损失，沈寒山那时候的日子着实不太好过，外界跟公司内部的压力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不太想回忆起那段痛苦往事，沈寒山给自己倒了杯酒，感叹道：
“投资有风险啊。”
贺沐一不知道他重生的经历，还以为他在为陈宏达的事感叹，点点头陪了一杯。
两人边吃边聊，除了一开始的不自在，这顿饭吃的沈寒山也算愉快。
吃完饭后，贺沐一问沈寒山怎么回家。
私人行程，沈寒山一般都不会带司机，是自己开车来的，两人刚才都喝了酒，现在车是没法自己开了。
沈寒山想了想，也不打算麻烦司机。
“我叫个代驾就好。”
“要不，我送你吧？”
怕他拒绝，贺沐一又紧接着补充，“代驾过来也需要时间，我司机就在楼下等着。”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沈寒山知道贺沐一现在住的公寓离沈宅不远，也就答应下来。
因为餐厅在市中心，往回走的时候难免有些堵车，两人到沈宅的时候，已经将近十点了。
下车之前，沈寒山问贺沐一要不要顺便来家里坐坐。
本来嘛，这种都是客套话，没人会真的跟着进去，沈寒山也是出于礼貌才问了一句。
谁知贺沐一居然一口答应下来。
“好啊，正好我有点渴，就借杯水喝吧。”
“嗯……啊？”
他这不按常理出牌的回答让沈寒山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哥哥回来了！
听见门外停车的声音，沈远霄马上放下手中的笔，迫不及待地起身下楼。
“哥哥，你终于回来了，今天有应酬吗，怎么回来得……”
看到与沈寒山并排进门的身影，沈远霄还没出口的话硬生生憋了回去，笑容僵在脸上。
贺沐一？
他什么时候跟哥哥关系这么好了？哥哥今晚就是跟他一起吃饭的？
吃饭也就罢了，这么晚了他居然还跟哥哥一起回家？
沈远霄脑海里瞬间闪过无数种念头，虽然不知道这些念头为什么蹿出来，但他知道，自己现在很不开心。
尤其想到之前听严飞和向贤齐说过，在贺沐一当初出国之前，他跟哥哥的关系是他们两个也赶不上的亲密后，不开心的情绪更强烈了。
“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沈寒山今天没戴眼镜，并没注意到他有什么不对劲。
沈远霄下楼的功夫，已经把情绪隐藏起来，脸上重新挂上乖巧的笑。
“刚写完作业，有点口渴，下来倒杯水。”
沈寒山看了眼他空空的双手。
连杯子都没拿，而且楼上不是没有饮水机，沈寒山明白他这八成是专门下来接自己的。
但也只是笑了笑，没有拆穿。
贺沐一看着两人亲密又自然的互动，心里闪过一丝怪异。
然而很快就被他当做自己被无视了的不满，上前一步，彰显自己的存在感。
“都这么晚了，远霄弟弟学习这么用功，跟寒山你当年有的一拼啊。”
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话语，但沈远霄就是听出了一股莫名的敌意。
他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
沈远霄待人一直特别礼貌，见到严飞他们，总是一口一个哥哥地叫着。
这会一言不发，沈寒山还以为他没认出贺沐一，特地给他介绍，“远霄，这是贺沐一，你们上次见过的。”
沈远霄这才不情不愿地低了低头，“沐一哥好。”
“你好呀。”
贺沐一是怎样的人精，一眼就看出这小孩不喜欢自己。
半开玩笑地朝沈寒山眨眨眼睛，“你弟弟蛮高冷的哦？”
嗯？
沈寒山闻言回头，正好对上沈远霄亮晶晶写满笑意的眼瞳。
下意识地反驳，“是吗，没有吧？”
他很想问贺沐一怎么得出的这个结论，沈远霄怎么看也跟高冷这个词不沾边吧？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转头回去的瞬间，沈远霄眼里的笑意瞬间消失，像护食的狼崽子般死死盯着贺沐一的眼睛。
察觉到他连掩饰都不掩饰的视线，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在贺沐一心中升腾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