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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8章 万死难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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勤王府离千味阁相距不过一条街。慕容笙拖着病体走了半个多时辰才到。

如今的勤王府再也不复当年的盛况。门前庄严的两扇大铁门紧闭着,上面锈迹斑斑。屋檐上的砖瓦落得遍地都是。墙壁失修破损,色彩暗淡。在这热闹的城池中央,这座府宅如同一个被遗忘的垂暮老者,安静地,破烂地,沧桑地立在那里,但仍旧伫立肃穆,他的脊梁从未弯曲。

慕容笙站在门前,许久,久到夕阳西下,夜幕降临。

不远处的街角亮起了灯。

慕容笙望着紧闭的双门,他的思绪回到了儿时,长姐还未出嫁,那时他才七岁,整个勤王府只有他们姐弟两个。长姐虚长几岁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他们姐弟两个都爱读书,父亲母亲常陪伴他们左右。

父亲在一旁练剑,母亲会带着他们两个在一旁拍手叫好。父亲教他们二人练字时,母亲会在一旁铺纸研墨,之后再对他们三人书法品鉴一番。

那是慕容笙最快乐的时光,十岁那年,永宁帝一道圣旨将他接进了宫。

此后不久,长姐出嫁,府中逐渐冷清,之后府中又添了三位弟弟。

慕容笙是个念家之人,虽不曾常伴几位弟弟,可兄弟情义只增不减,对父母兄弟姐妹,慕容笙的心底自觉亏欠。而在弟弟们的眼中,这位长兄是榜样,是他们要追随的人。

物是人非,曾经的阖家欢乐如走马灯般在眼前晃过。慕容笙心底生出悲恸,若他们还在,他何至于如此孤苦。

母亲听闻父亲与弟弟们押解途中被杀,自缢而亡,不久后长姐在夫家郁郁而终,父亲和两位弟弟死不瞑目。

只有幼弟明皎这一丝血脉尚存。明皎他才是最孤苦无依之人,那时他还是个十岁的孩子。

慕容笙握紧拳头,苍白的手背青筋凸起,他恨!那高坐明堂的凶手明明也是他们的血亲,何至于此!

大概是太过悲恸,慕容笙喉咙发痒,胸腔震颤,控制不住地咳嗽起来,他站不稳只能向一旁迈了一步,靠在门前的石狮子上。

一阵剧烈咳嗽之后,慕容笙松开捂嘴的掌心,上面嫣红一片。

近日他已经开始咳血了。

不知上天为什么要让他重返人间却不愿给他机会,难道只是为了让他看看他当年牵挂的明皎已经平安长大吗?

休息了片刻,慕容笙绕到了王府的后院,那里有个狗洞,小时候他还偷偷钻过。

从狗洞里进来,院落里杂草丛生,阴风阵阵,难怪这条街如此冷清,想必是府内闹了太多人命,使得百姓以为有冤魂作祟从而避而远之了。

慕容笙沿着长廊踱步,望着四周寻找当年的点点滴滴。

忽然,不远处的前厅传来痛哭的声音,慕容笙霎时汗毛乍起,这夜黑风高又如此凄凉的府宅难不成真的闹鬼?

难道是母亲?

慕容笙强压住内心的激动,快步向声音方向寻去,等近了他终于听清了,是男子的声音。

会是谁?

慕容笙此刻并不害怕,他动作极轻地迈脚进门,一只脚刚踏进敞开的正厅大门,忽觉有东西朝身上飞来,慕容笙侧身躲过。

一道身影朝他袭来,慕容笙凭借着前世的习武记忆向后闪躲,只是这具身体太过羸弱,跟不上大脑的指令。

对方一脚踹在了他的心口,顿时心口绞痛,整个人摔在了地上,一口血从喉咙里喷了出来。慕容笙单手撑着地面,一手捂着心口道:“阁下是谁?为何要杀我?”

那隐在阴影里的身影缓缓走了出来,慕容笙睁大了眼睛,喃喃道:“十六?”

声音极轻,面前人正缓缓走来,并未听到。

慕容奉川红着眼,狠厉的瞳仁里有一丝诧异:“你怎么会在这里?”

慕容笙的吃惊并不比慕容奉川少,他呆愣在原地,刚刚放声大哭的人是他?堂堂北镇抚司指挥使躲在破败的院落里哭的像个孩子。

是在为他而哭吗?慕容笙抬眼扫了一圈,这个院落不正是当年身死之地,他竟然忘记了自己是怎么死的。

没想到,顾怀归也好,慕容奉川也罢,还是当年被他养在府里的顾十六。

当年的救命之恩,他并没有忘却。

“你竟然还有些身手?”慕容奉川手里的剑并未出鞘,他握起剑指着慕容笙,寒声道:“本官在问你,为何来此处?”

慕容笙挣扎着从地上起身,却也只能双膝跪在地上,刚刚那一脚也太狠了,他这条命只剩下一口气了,这是要直接将他送回去。

慕容笙开口乏力:“大人,卑职只是好奇所以前来看看。”

“好奇?”慕容奉川眼底布起了杀意:“你好奇什么?夜黑风高地跑来这种地方?”

慕容笙心底一惊,这小子是想杀人灭口!

“不是好奇,不是好奇!”慕容笙几乎是扯破嗓子,愤恨道:“是在下仰慕勤王世子多年,自幼以世子为明灯望有朝一日能与光同尘,奈何勤王被奸人构陷杀害,连世子也死于非命!”

慕容笙说的咬牙切齿,余光偷瞄着眼前的男人,听到‘死于非命’四字,明显脚下一软,面色难看。

“在下听说世子是死在了勤王府里,所以想来寄托哀思,大人当年是否是后悔了,所以前来……”慕容笙闭上眼,道:“忏悔!”

慕容笙笃定十六会因他,而放过他眼前的林霁初,出口伤他也只是为求自保。

慕容笙无法向十六坦白身份,十六他是慕容奉川是北镇抚司指挥使,他向来忠于皇帝。当年他能跟随锦衣卫一路追捕他们,足以说明皇帝和他之间,他选择了前者,他收留明皎也只是为了履行当年的承诺罢了。

果然,慕容奉川腕间一松,长剑一声脆响跌落在地上,他向后退了几步才站稳,口中自言自语道:“忏悔,殿下就会原谅我?”

慕容笙紧绷的身体见状才放松下来,道:“世子不是个嫉恶如仇的人,他明辨是非,大人职责所在,世子无需原谅你,因为你本就没有错。”

“我没错?”慕容奉川摇头,悲切地笑道:“我是万死……难赎。”

慕容笙愣住了,道:“你怎会如此想?”

慕容奉川不回他,转身失魂落魄地向府外的方向走。

慕容笙艰难地爬起来,走时还不忘捡起慕容奉川的佩剑,使了浑身力气追在慕容奉川身后。

慕容奉川来到墙根处,正待飞墙而出,慕容笙立刻道:“大人!你的佩剑。”

慕容奉川回头,神色如常,似乎平复了情绪,他接过慕容笙双手捧过来佩剑转身欲走。

“大人!”慕容笙有些难以启齿道:“能否稍卑职一程?”

慕容笙抬眼示意这堵斑驳的墙体,慕容奉川眉宇紧蹙:“你怎么进来的?”

“爬狗洞进来的,”慕容笙有些不好意思:“那洞有些小了,进来时已是十分不易,差点卡住。”

话音刚落,身体已经悬空,慕容奉川拽着他的衣领腾空而起,稳稳落在了外围。

回千味阁的路上,慕容奉川走的极慢,似乎是故意等着后面捂着心口一瘸一拐的慕容笙。

慕容笙望着慕容奉川的背影,忽然生出一丝悲凉来,为何他会在慕容奉川的身上感受到悲凉?慕容笙不想将缘由牵扯到他自己身上,可总是不受控制地认为这一切都是他造成了。

眼前的慕容奉川特别像当年他回京道上救下的顾十六,同样冷漠地拒人于千里之外,眼底又有着化不开的哀伤。

后来他将顾十六养在府里,教他读书写字,陪他习武练剑。渐渐的那个阴郁的少年也学会了笑,他笑起来是那样好看,又是那般听话。慕容笙越瞧越喜欢,之后为了顾十六有一个好的前程,将他送进了北镇抚司。虽之后见面次数少之又少,为了避嫌二人即使遇见也只是疏远地看着对方。

明面上北镇抚司不能与朝臣结交,慕容寻也是看上了顾十六的根骨,并非是为了勤王世子的情面才收留的他。

二人路过一家面摊,香味扑面而来,前面的人忽然顿住脚步。慕容笙停下,随着他的目光看向这家面摊,老板正扯着面,动作麻利,眼里含笑。

慕容笙猛然开口:“今日是十六?”

慕容奉川身躯一怔,看向他。慕容笙笑道:“大人不饿吗?卑职请大人吃一碗面吧!”

今日是慕容奉川的生辰,

顾十六的名字也是因生辰而来的,在京城世子府慕容笙亲自为他下过一碗面,那是只有他亲弟弟才有的待遇,慕容笙是真的把他当做亲弟弟看待的。

慕容奉川没有拒绝,二人在四方桌前面对面坐下。

“老板,来两碗面。”慕容笙扬声道。

老板:“好嘞!可要加些别的?”

慕容笙道:“加个煎蛋吧!”

“好嘞!”老板摔面团的力气更大了。

没多大功夫,热腾腾的两碗鸡蛋面已经上桌。

两人默默地坐着,都没有动筷子。老板瞧着奇怪,干着活不停向这边瞥,最后实在忍不住上前问道:“二位客官怎么不吃啊!是否不合胃口?也不对,你们还没吃呢?”

老板十分不解:“我这面摊从来没有客人剩过一口汤!”

慕容笙拿起筷子:“这就吃,老板你忙。”

老板看了眼慕容奉川,慕容奉川拿起筷子,吃了一口煎蛋,老板这才满意地离开。

“今日是我生辰。”慕容奉川垂着眸默默道:“你是第三个在我生辰陪我吃面的人?”

慕容笙并不意外,放下筷子,只问:“第一个人是谁?”

慕容奉川道:“是我娘。”

这个回答并不意外,可是从慕容奉川口中说出来令慕容笙十分惊讶,他从不提他父母,以前问过他,他只是闭口不谈。

两人又恢复了沉默,慕容奉川自顾自地吃着碗里的面。

片刻之后,他道:“你怎么不问我第二个人是谁?”

慕容笙明知故问:“是谁?”

“一个比我命还重要的人。”他道。

慕容笙顿住,良久,才道:“比之陛下如何?”

慕容奉川停下吃面的动作,掀起眼皮瞪着他。

慕容笙立即摆手:“失言了,大人见谅。”

今夜短暂相处,在勤王府的那几句话,竟让慕容奉川忘记了此人满腹诡计,不知在勤王府那几句话里有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

慕容奉川放下筷子,冷声道:“你怎么不吃?”

慕容笙实在是吃不下,浑身疼痛无比,好在他几个月来忍惯了,“身体无用,吃不下。”

“那你请本官吃什么面?”

慕容奉川起身就走,将慕容笙丢在面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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