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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六章;太平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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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还不及五更,看顾马厩的家童将起,揉着眼、打着哈欠行至马槽前,却瞧见元柳正鞁着马。那家童惊了一惊,忙赶上前,接手道:“四郎君莫怪,今儿的鸡叫得晚些,这才耽误了。”

元柳后退一步,且等着道:“无事。”

那家童常听得人说,杨公府的四郎君元柳性情乖僻,难近人些,若一个不小心惹得他烦了,更是后患无穷,因此无事都不敢惹他,可今日遇上了,瞧着元柳,但觉他面带笑容,倒显得和睦亲人,便大着胆子问道:“四郎君怎起这么早?要干甚去?昨日怎的不见说?小的们也好做准备。”

元柳笑着答道:“我去太平观给二哥求个护身符,这是昨夜才说的。”

家童整理妥当,将马直牵出后门。元柳接过缰绳,扶着鞍便跳上了马。家童递了马鞭道:“四郎君慢行。”

元柳斜眼望那家童,笑了一笑,轻轻拍了拍马肚子,便走了。一人一马慢慢行至南门,守城的小吏瞧见元柳,笑着问候,可元柳不理,抬起马鞭打了两下,便不剌剌地往青峰山去了。

没半个时辰,便赶到了青峰山下,元柳瞧着许多人正往山上走,便勒紧缰绳,逮着一老汉问道:“老爹,你可知那太平观怎么走?”

那老汉不识他的身份,挑起眉毛瞅了他一眼,答道:“要上太平观,只得这一条路上去,你且跟着走便是了。”

元柳今日早起,只觉心中舒畅,仍笑着道:“多谢。”往后又瞧一眼,这小马道上,竟人头攒动,络绎不绝,似是都往太平观去的,心下安定,便拍马上山去了。又行了多半时辰,行人渐少,忽地生疑,莫非方才那位老爹框我?

又往前行了一炷香的功夫,方至山门,四周仅他一人,再往上看时,只见前有一石牌坊,坊上写着四个大字,乃是:通天大道。再往前瞧,只见坊内一道及天长阶,直通天际,不免心生退意。

自母亲去后,父亲忙于公事,元柳与元季兰全靠元柏看顾,而后回了信州,元柏与许穆清喜结连理,许穆清也将两人当自家弟妹一般看待。昨晚那般凶险的故事,不止许穆清心慌,元柳更是心惊,因此,心一横,跳下了马,但见四下无人,便找了棵树,将座下小玄马栓了,走到阶前,拾级而上。行至两千九百九十九级时,他有意回首一望,但见白茫茫一大片,那匹玄马早已隐入云雾之中,只得见半截石牌坊,背面写的却是:入世之门。

元柳轻笑一声,叹了口气,又埋头行了一千两三百阶,忽觉一阵清风拂面,抬头一瞧,红日当头,那观宫已在眼前。当下便精神大振,大步向前,竟飞也似的奔到殿前,抬头看时,却见那观宫破败不堪,门前挂着一朱红旧匾,上写着“天下太平”四个大字。

宫门前有一道童正在扫地,元柳一时气急,上前一脚踹断了道童手里的扫帚,大声骂道:“你们这好一座道观,好一位道士,我今日定要替天行道,好好给你们一个教训!”

那道童也被踹翻在地,瞧着元柳发狂,吓得不敢动弹,更忘了出声讨饶。眼见元柳手里的马鞭将要打上身了,只听一人喊道:“且慢!”

元柳转头一瞧,一白面道长从观里走了出来。他一身灰袍,两手空空,漫步向前,不与元柳行礼,笑着问道:“施主认得我这道童?”

元柳也泛起笑颜,答道:“并不认得。”

那道士点了点头,又道:“那他对施主可有冒犯之意?”

元柳摇了摇头,笑道:“未曾。不过我打他便打了,还需要理由?”

那道士笑道:“非也,非也。太上老君曾言:‘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这万物皆有始终,就好似施主上这太平观来,其中定有缘故。现下观宫前只得施主与我这道童二人,我乃这观中主持,理当问询,若是这道童行为不端,冒犯了施主,也却该受这顿打不是?”

那道童听了,当即跪地,大喊道:“师父,救我!”

元柳瞥一眼道童,再看那道士,虽见他身着粗布旧袍,脚下丝鞋净袜,何其简约,却生得眉清目秀,面白须长,约三十四五年纪,心中思忖道:“我上这太平观来,为的是求一枚护身符,而他既然是这观里的主持,一切符纸咒语,定是由他所做。这道观破败,四下也不见别人,看来这道童便是他的唯一弟子,必定呵护有加,我若是再任性挥打的话,这道人怕是不愿将符赐予我,我又怎向二哥交待?今后兰儿那妮子,怕不是要日日指着我取乐了。”当即收了马鞭,与道人笑道:“道长说的极是。我只因爬了这几千级台阶,脚酸腿软,心中不快,却看到这道童在观前悠闲扫地,好不自在,便气不打一起来,这才使他撒气罢了。”

那道士见元柳说得坦荡,倒吃了一惊,不禁笑道:“施主原来如此,却也事出有因。清鹿,这地先不扫了,你先回去吧。”那名唤清鹿的道童站了起来,像道士拜了一拜,又望了元柳一眼,提起扫帚,拔腿便跑进殿里去了。那道士又向元柳问道:“不知施主今日前来,为的是何事?”

元柳望向那道童的背影,只觉得有趣。他心念着那枚护身符,便隐了名字,简单说明了来意。那道长点头道:“如此,施主且我等一等。”

元柳瞧着那道士也自往殿里去了,等了多时,才见人来。那道士递与元柳三枚荷包,说道:“今日只得这三枚,都送与公子。”

元柳手里捏这那三枚小小符纸,瞧了半日,疑惑半响,失笑问道:“就这?”

道士点了点头,伸手笑道:“公子,请吧。”

元柳想起自己今日如此早起,怕了几千级台阶,连那道宫都未进去,呆了许久,问道:“白送?”

那道士道:“凡至本观者,只论缘,不看金银。”

元柳又瞥了那道士一眼,将信将疑走下台阶,又一想,心中不安,便转身扔下几锭银道:“这便是本公子奉的香火钱了!”匆匆跑下阶,上了马,往山下去了。

元柳离府时,天还未大亮,元柏素日在军中习惯早起,只因昨日归家,与妻子夜里互诉衷肠,今日才起得晚些,却也不过卯正时分。许穆清见他早起更衣,掀开被来,外衣都未穿,从架上取下腰带,便缠在元柏的腰上。

元柏见妻子腹部高隆,却衣着单薄,心中疼惜,张开双臂将其抱在怀里,说道:“我今日得去校场一趟,有要事需与大哥议论。”

元柏与许穆清少年相识,两家因素来交好,又见两人情投意合,便早早促合了这桩喜事。只是两人自婚配以后,便聚少离多,许穆清得像今日这般被元柏紧紧拥入怀中的日子,细算下来,竟不超过十日。

许穆清少女情怀,可面对夫君,恐扰了大事,不愿表露,便放开元柏,只抬起头来,含情脉脉地望着他道:“你去罢。”

元柏低头瞧着妻子,又道:“这次我回来,还是不能久留,明日便得回宁州去。”

才相聚不过两日,又要分开,许穆清纵是不舍,却仍勉强笑道:“你放心,有我在,你只忙你的事去。”

元柏瞧着妻子这般识大体,倒心生愧疚,将她重新拥入怀中,重重叹口气,道:“终是我对不住你。”

许穆清轻轻扭动身体,似有撒娇之意,口中说道:“哼,我既已嫁给了你,与你便是同心同德的,可你却倒好,说这话来臊我,倒显得我多小气似的。”

元柏轻笑一声,“是我不好。”说着抓起许穆清的手在自己脸上拍了拍,又道:“你想以前一样,打我一顿好了。”

许穆清与元柏初识,正是因许穆清这一巴掌。想起年少的光景,许穆清忍不住笑了,抬手刮脸羞他道:“都是要当父亲的人了,却还这般孩子气,不害臊。”

元柏笑笑,携许穆清的手,将她带到床边,并肩坐下,左手紧紧搂住她的肩头,说道:“第一次见你时,我只有十五岁,那时心高气傲,不小心冲撞了你。”

许穆清瞧他一眼,忆起初见元柏时的模样,噗嗤笑了一声。

原来许穆清有一表兄,名唤孙季,乃林源县公幼子。孙季虽比元柏年长四岁,可两人自小玩闹,关系甚好,便将他当做自己的亲弟弟一般看待。元柏随元进离了林源郡后,孙季的父亲于新帝登基第二年亡故,其与母亲、妹妹被异母兄长赶出家门,不得已,只得前往庆州中都投奔舅舅许晟。自孙季到府上后,许晟便常常听他提起元柏,因此心中好奇,便请元进携元柏到府上一聚。

许晟乃当朝司空,兼右骁卫大将军,曾多次与先帝出使北地,战功赫赫,元进对他颇为尊重,不敢拒绝,不过几日,便将元柏接来中都,携其到许司空府上拜访。许司空初见元柏,便觉着他相貌堂堂、一表人才,且气度不凡,心中暗自赞许。

孙季久未见元柏,心中激动,得许晟许可后,便邀其到自己的院子里一聚。可他将人带到厅前,却因忽然的肚痛,只使家童将元柏往院里引了,自己便急跑去解手。那日,许穆清恰好要去孙季院中与姑母说话,两人在厅中偶然碰见,元柏只以为许穆清是孙季的内眷,叉手便唤人“嫂嫂”。许穆清只比元柏小一岁,颓然听得人叫自己“嫂嫂”,红了脸,抬手便往那人脸上打去。

元柏心高气傲,不愿平白被人打脸,反应极快地抓住许穆清的手腕。方才跟着元柏的家童忙跪在地上,许穆清身旁跟着的女使灯儿惊叫一声,许穆清脸上红晕更甚,张嘴便骂道:“你......你是哪里来的泼皮破落户?竟敢私闯内堂!”

元柏瞧许穆清双颊红晕,两眼汪汪,忙松开手,后退一步,叉手拜道:“鄙人不慧,冲撞了娘子,还望娘子见谅。”

许穆清第一眼见他,便觉他容貌俊美,暗自喜欢,心想这人定是表哥孙季的好友,才要与他道万福时,谁知元柏一句“嫂子”令她猝不及防,这才羞愤地想要打人。此刻他诚心道歉,举止有礼,心中怨恨已然大减,便好声好气问道:“你是谁?怎会来这院子?”

元柏才欲开口,只听得身后孙季大声喊道:“哎呀呀!你们两个却见啦!”

元柏见她嬉笑,正是年少时的模样,心中感慨无限,右手牵住她的手道:“好在你大人有大量,并不嫌我,还肯下嫁与我。这两年来,我随父亲四处奔波,甚少归家,你我因此聚少离多,相处之日加起来竟不足两月。唉,我家中还有一双幼弟幼妹,多亏了你替我照顾,要不然......”

许穆清抬手捂住他的嘴,娇嗔地瞪了他一眼,不许他再说,却自己开口道:“你弟妹就是我弟妹,我照顾自己的弟妹,这是天经地义之事,还需要你谢吗?可真会膈应人。”

元柏将她的手拿下,又捉得紧紧的,笑道:“是我错了。”

许穆清又道:“再说了,又林与季兰都乖巧得很,待我也是极尊重、极好的,你万不可轻信城中流言,倒伤了他们的心。”

元柏立即问道:“噢?这城中有甚关于他们的流言?”

许穆清抬头望向元柏,见他嘴角带笑,知自己又急了,说多了话,反倒勾起了元柏的好奇心。她不愿元柏再细问,哼了一声,以头带身,扭到另一边,假嗔道:“你既然不信我,还问我做什么,你出去问别人好了。”

元柏知她是在撒娇,心里十分受用,也转过身来,两手将她拥入怀中,说道:“我怎会不信你?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信的。”两人又说笑了一阵,元柏吃过吃早饭,便往城南校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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