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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五章:夜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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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下天光,一碧万顷,吴意站在湖边,忽听得身后有人问道:“你站在哪干什么?”

吴意不往后瞧,也知来者何人,只是不愿搭理。他向两边瞧了瞧,从地上拾起一根柳枝,往前走了两步,身后那人忙道:“当心!哼,你若摔进去了,我可不救你。”

清风骤起,柳随风动,湖中两只鸳鸯正在戏水。吴意嫌那人烦,也哼了一声,转头与他道:“谁要你救?你离我远远的才......”话未说完,哪知吴意脚下一滑,便滑进了池子里。

吴意不会水,跌进湖水里,只觉似云似雾,脚踩不着,手抓不住,不待他挣扎两下,便往池子底下去了。他抬起头来,望见那人行至湖边,却瞧不清那人的脸。他才要叫,忽地伸得一只手来,将他抓住,只一拽,便将他拽了出去。

吴意猛咳两声,再睁眼时,只见自己躺在床上,再往四周一看,确是自己卧房无疑。床边一妇人瞧他醒了,先是一惊,接着扑将上来,抱着他哭道:“孩子,你可醒了,你再不醒,母亲便跟你一道儿去了。”

吴意只当自己刚被人从湖里救出,却未在房中瞧见其他人,便问:“母亲,他......”

那妇人放开吴意,擦擦眼泪,忙道:“哎,你定是饿了,且再等一等,母亲叫人送饭来。”

那妇人说着站起身,便走出房间。屋内昏暗,吴意等了许久,未见母亲回来。房门开着一条缝,他缓缓从床上坐起,未穿鞋便往门口走去,两手轻轻推开房门,只见院里火光四射,惨叫不绝,好似阿鼻地狱,就连那湖里的水也染了红色。

吴意走出房间,满眼寻不着母亲,只见父亲穿着甲胄,满脸是血地跑来,跪在其身侧,一手捂住他的双眼,在他耳边小声道:“孩子,快走罢,走得越远越好。”

吴意被父亲猛地一推,身子向后便倒,却不觉疼。他翻身转了一圈,只听得人道:“行了,快都别歇了,若不趁着这日头毒辣,快过了这坡,待到天阴了,匪盗出没,可就谁也别想到信州了。”

猛然睁开眼,坐起身,吴意瞧见身边的男女老少,皆是衣衫褴褛,面如土康。吴意缓缓站起,缓步跟着众人。烈日当空,酷热难行,吴意抬头望一眼天,却见一口大刀劈将下来......

吴意猛然惊醒,唬了一身冷汗,却瞧身旁无人,才知刚刚不过是梦一场罢了。

此时屋外有光,吴意缓过神来,把眼将屋内一溜,确实难见第二个人,这才稍松了口气,可瞧着屋内布置,清新雅致、素净大方,虽摆设不多,只那架上随便一样物件,却也可顶万金之数 ,绝非寻常人家能有的,因此心疑。他缓缓坐起身来,不小心牵扯到了伤处,腿疼得实在钻心,不得已“嗳哟”叫了一声。

这一声叫唤,引得门外人来问道:“呀!里面那位公子,你终于醒啦!”

窗也锁着,吴意往窗上一瞧,只得见圆圆的小半个脑袋。这声音听着是位老妇,得知吴意醒转,言语中尽是惊喜。吴意听得人声,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喊道:“你是谁?这里是哪?”

老妇并不答话,只道:“醒了好,醒了就好!”

吴意不知自己已昏睡多日,只瞧那脑袋没了,便急着喊道:“大娘,大娘!我现下身在何处?”却无人应答。

申时,因老太君派人知会那边传了晚饭,李夫人不便留久,便招了人来送元柏,并与他道:“难得你有这份心,既然老太君已传了饭,你就去罢。”

元柏叉手拜道:“是,琼英先行告退。”

李夫人想了想,仍对方才叮嘱之事放心不下,便叫住了他,又道:“待你回了良州,定要将你弟弟的文章送与你父亲看看,万不可忘记。”

元柏道:“是。”

元柏从李夫人院中出来,匆匆便赶至老太君院里。厅内,老太君居主位,元槐对席,元季兰与元柳坐左一左二,许穆清右二,元柏叉手上前向老太君拜了一拜,得老太君点头后,便在妻子身边坐下。

女使们忙上前伺候,老太君问元柏道:“你这是去了何处?怎的才来?”

元柏忙道:“老太君见谅,方才去与赵夫人、李夫人请安,多说了几句话,这才来得晚些。”

老太君笑道:“这有甚要紧,难得你明事理些,哪像这对孽障。”

兰柳二人知是在说自己,却哪敢分辨,只能听着受着。

食不言,用过晚饭,使茶漱了口,老太君拉着元柏的手问道:“好孩子,你今次回来突然,莫不是你父亲那边出了什么事?”

元柏道:“老太君放心,父亲身体康健,并无甚大事,只是......“说着瞧了元槐、元柳、元季兰,三人一眼。元桃年幼,自与母亲李夫人一通饮食,校场事忙,元樟不得空归家,厅中只得这兄妹四人。这事不便在年幼的弟妹们面前提起,便续道:“只是孙子想家了,便回来瞧瞧。”

元季兰听了这话,瞧一眼许穆清,低头噗嗤一声笑。元柏问她因何事发笑,她却不答。许穆清脸上飞红,也低下头去。元柏借着袍子遮挡,牵起了她的手,说道:“哼,我此番回来,倒想看看我不在的这些时日,你与又林又闯出了许多祸来?”

元季兰立即止住了笑,心虚地瞧了元柳一眼。元槐冷笑一声,才要将前两日的事情细说一番,好让两人遭元柏的一顿训斥,可他才要发言,只听元柳哇的一声大哭,道:“二哥,你随父亲去了好久,我想你想得紧啊!”

众人一怔,元槐一时忘了要说的话,瞪了他一眼。元柏又惊又气,又好笑,说道:“你......你......男儿有泪不轻弹,你哭什么?”

冬云为元柳递上手帕,老太君瞧了他一眼,冷哼一声,无奈笑着斥道:“你不要在这里给我做大龙凤。”元柳立即止声,老太君转头又与元柏道:“前日收到信说,你父亲受了伤。虽说刀枪无眼,有伤在所难免,只是不知你父亲的伤现下如何了,严不严重?”

元柏答道:“老太君放心,父亲只是落马时崴伤了腿,暂且走不得道,养几日便好。”

元槐忙问道:“父亲最善骑射,无端怎会落马?”

元柏叹道:“自失凉东一役后,北边的蛮子便轻我国力,屡次骚扰我北境城市,使得民不聊生。主上不忍百姓受苦,这才使了父亲远赴宁州任这常方郡留守。初时,那群蛮子见我们兵强马壮,不敢多扰,时日久了,却见营边多是放牧的牧民。牧民养羊放牛,也未作乱,父亲不好驱赶,只让人好生劝他们走便罢,可谁知其中有诈,竟糟了敌人的暗算,才惹了这伤。”

元季兰听得入神,忙问:“他们使得什么诈?”

元槐则嗤道:“牧民又怎的?若是我见营边有不相干的人,管他是谁,一并杀了才是。”

元柏听见元槐这话,暗暗吸了口气,又道:“父亲奉主上之命,镇守北边,为的是威慑北部众可汗,使他们不敢进犯。因师出无名,蛮子便使奸,让牧民屡次骚扰,诱使我方出手。父亲自然看出他们诡计,因而只让人将他们赶走便罢,可谁知那些个牧民却是兵种假扮,哪里愿意就此罢休,便仍要纠缠。那日我与父亲才至营中,只听有报,父亲还未来得及披甲,忙踢马去了,我匆匆赶上时,一军健瞧我怀里的护身符掉了,捡还与我,父亲回首瞧那符,才要说话,远处大石旁竟射出了好几只猛箭,好在父亲身边一名随军小吏眼明手快,及时将父亲拽下了马,这才免了这场死劫。”

许穆清也是将门之后,素知行军凶险,但此时听得元柏说起这些,不觉眉头微微一皱。元柏知她担心,轻轻捏了捏她的手,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元柳在旁把玩着腰间的玉佩,忽然叹了口气,道:“只是我有一事不明,北边不是有大片草场?正适合养牛放羊,为何他们总是觊觎汉地?也忒贪心了些。”

元柳这话尽显孩童心性,元槐听了冷笑一声,才要说几句话滋他,元季兰却已等不及了,说道:“草地难道能生出米来?得亏你读了这许多书,‘仓禀实而知礼仪’,其中的道理,你竟不懂?”

元柳看向元季兰,难得不还嘴,只待她说下去。元季兰抬起下巴,继续说道:“如今何止北地,郊州、道州、陈州,乃至凉州,四处皆是叛乱,你道他们又是为何?如今宛城周围流民众多,你道他们又是从哪里来的?你......”

元柏无奈道:“不说这个!”元季兰一介女流,她今日说出的这些话,却比官中许多男子强上百倍。只是她所言虽不假,却失了分寸,元柏恐她说多错多,便岔开话头,笑道:“呃......这事要论的话,倒真多亏了兰儿那护身符,真真是救了我与父亲的性命。”

原先元季兰还因元柏不许自己说下去而沮丧,可听了这话,她眼中放光,望向元柳,只得意一笑。元柳瞧她一眼,不屑道:“既然这符咒这般灵验,那明日我便上山再为哥哥求得一个来!”

元季兰撇了撇嘴,道:“你去?怕是那师父恐你污了太平观的清白,不让你进,倒不如我去的好。”

元柳不乐意了,说道:“我说你一个姑娘家的,不学学别人在家养花逗鸟,整日往外跑个什么劲儿?”

元季兰站了起来,对元柳喊道:“我若不往外跑,又怎的求来这符!”

元柳不甘示弱,也站起来道:“你......”

元槐见两人又吵,且想起老太君说过要罚二人不许出门,他张了张嘴,才有说话,却听老太君道:“好啦!你们这对孽障,好端端的,怎的又吵起来了?你哥哥刚回到家里,却只瞧着你们吵架,成什么样子?

元柏也道:“怎的你两个凑在一块,总跟猫儿遇到狗儿似的,没两句就要吵起来。兰儿,这日头毒辣,你在家里陪我说说话,岂不更好?这苦差便留给又林了。“

元槐急道:“可是......”

元柏转头问道:“成仁,难道你也想去太平观?”

元槐望元柏一眼。元柏虽年长于他,却也不过半岁。两人自幼年起,一个生在封地信州宛城,一个长于陈州林源,与十二岁时才得初见,因此元槐始终不服于他,只是碍于兄长身份,又不得不时时低下头来。元槐摇了摇头,别过脸去,答道:“我......我事忙,还是,还是又林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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