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先忱听到她的要求，只想拖延，焦急地说：“我不在那边，明天吧。”

“你报个地址，我过来。”

陆先忱从这种强硬的态度里听出了威胁，为了姑姑的清静，他不情不愿地答应尽快赶回来。

“紫藤那儿见。”

“行。”

陆先忱没想过她会这么狡诈，用虚晃一招骗过自己，抓了个正着。他还没来得及想好对策，她就逼到了面前。

计划跨掉。

他只能快速整理那些控诉，争取好好发挥，原打算把华旭托付给□□舟，走出门又后悔了，转头带上表弟。

他满腔怒火，远远瞧见她就蓄足了马力准备开炮轰，谁知厉华旭突然胆怯，拉住他要往后退。

“华旭，有我呢，怕什么！”

厉华旭不知道要怎么说，为难地哀求：“哥，别跟她闹，求你了。”

陆先忱更气了，原来在他不知道的地方，那对混蛋还欺负过小孩。他气得发抖，箍住表弟，用力往前拽。

他发现对面的她已经朝着他们走来，身后还有那“保镖”不远不近地跟着。

他分神关注谢阳和，耽误了一秒。乔荞抢先开口：“厉华旭，你爸妈是为什么离婚的，你忘了吗？”

厉华旭听到这话，剧烈挣扎，不停地痛呼：“哥，你放开我，放开我，我要回去！”

“姓乔的，你他妈什么意思！我告诉你……”

“哥，你别说了，我求你别说了！”

陆先忱的表情狰狞，满眼愤恨。

乔荞恍然大悟，质问道：“所以那天你是在跟踪我妈，才会刚好出现在那里。陆先忱，厉华旭的妈妈有没有告诉你，是因为她的情人不愿意离婚，半路甩掉她，她才想起要吃回头草，逼着厉叔叔跟她复婚？”

厉华旭失声尖叫。

表弟这反应，让陆先忱原本要喷出的怒骂卡了膛。

乔荞接着说：“她们二一年离婚，厉叔叔二三年才跟我妈认识，结果呢，先出轨的人把脏水往他们身上泼。厉华旭，你十四岁了，别装无知小孩。你妈离婚要走了你，也要走了所有财物，每个月5000抚养费，学费医疗费用另外算。这还不够，她利用你，再找你爸讹钱。那四十六万……”

她点点胸口，沉声说：“电话是我帮忙接的，账是我转的，所以你还是你爸的好孩子，不是诈骗帮凶！”

厉华旭又惭愧又难受，垂着头解释：“舅舅戒不了赌，欠了太多钱。我妈也是没办法，乔荞姐姐，家里真没钱了，是为了救人才……才找爸爸要。对不起，我表哥误会了。他是个很好的人，真的，他没有……”

陆先忱薅住他，急喘着问：“我爸不是投资失败吗？”

厉华旭艰难地答：“不是，他赌了很多年，到处欠账，所以才会一直躲在外面。妈把家里的钱都用掉了，爷爷生病要交钱，拿不出，爸爸生气了，不是资助你读书这事，是不该管舅舅……他们为这个吵架，不是因为爸爸出轨，他没有。”

“那我妈呢，不是因为嫌贫爱富跑掉的吗？”

厉华旭摇头，怯怯地说：“我不知道。”

乔荞抄起手说风凉话：“没被赌鬼坑死就叫嫌贫爱富，果然是你们家的风格，锅甩得飞起！”

厉华旭心疼已经崩溃的表哥，赶紧求情：“乔荞姐姐，是我们对不起你，那个钱，等我长大了，一定还你。我哥真不是坏人，他是被我妈……我妈太要强，她怕我爸以后不管我，所以编了一些话。对不起，你千万不要生我哥的气，他什么都不知道。”

原来他就是个跳梁小丑！

陆先忱张嘴，想道歉，想解释，他往前走，乔荞立刻后退。

谢阳和大步上前，隔在两人中间。他看一下表，淡淡地说：“虽然说不知者不罪，但欺骗感情这种行为很恶劣，以后不要再来打扰。”

乔荞在他身后大声说：“厉华旭，你妈病倒，厉叔叔马上去帮忙，对她仁至义尽。那张卡上的八万，是我转的，像以前那样瞒着就好。我打听过，这个数绝对够了。希望你不要再去骚扰你爸，不要毁了他的生活，他有权利追求幸福！”

厉华旭顾不上擦眼泪，巴巴地望着表哥，希望他能发挥好，把事情圆回来。

奸忠调换，原来人家不仅没有欺压他们，反而一直在暗地里相助。陆先忱想起自己这一段蹩脚的戏，羞愧难当，用力喊了一声“对不起”，靠着石柱慢慢滑下去，直到蹲着。

人已经走远了。他痛苦地喃喃：“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厉华旭也难受，含糊喊：“妈不让我说，我能怎么办？哥，我成诈骗犯了！”

陆先忱猛然回神——他再痛苦，也不会有小孩痛苦。

他快速起身，抱住他，低声安慰。

“对不起，我不该代你做决定。”

乔荞停步，他跟着停了。她转头，抓住他袖管，摇头说：“我本来就打算那样说，当时情绪上头，话说不利索。有一次，那小孩的妈妈在公共场合骂我妈是小三，我一想起这事就要炸。谢叔叔，真不是，他们刚认识，我就去打听过，厉叔叔确实是单身，人品可靠。他们都是中学老师，大家都知道女方跟人出轨的事，因为对方的妻子到学校找过她麻烦，她是因为这事才离职。我帮他们，不是出自同情，更不是补偿。我讨厌那个人，但小孩无辜，厉叔叔对我很好，是个很纯粹的人，帮他们就是帮厉叔叔。这点钱对我来说不算什么，只要能省去麻烦。谢叔叔，刚才我不该针对厉华旭，我知道他有他的苦衷，想回去道个歉。”

“手机上说就可以了。”

“好。”

视频通话响了好一会才接通。乔荞赶在陆先忱开口前，抢着说：“我找厉华旭。”

有什么冲我来！脑子里先冒出了这句话，但他现在明白，她不是那种人。

他边递手机边说对不起，厉华旭看到对面的人，带着哭腔说对不起。

乔荞软了语气，认真说：“该我来说对不起，刚才不该冲你发火。你还是小孩，大人的错误不能让你承担。当然了，我讨厌你妈，这一点不会改变。”

厉华旭抬着眉头，机械地重复说“对不起”和“谢谢”。

乔荞挂断通话，删除联系人，收起手机。

她仰起头，沮丧地说：“我就知道肯定有哪不对。谢叔叔……”

“嗯？”

他一靠近，她又拽住他，脑子一热，冲动地说：“那天他就是在这问能不能吻我，我感觉……环境挺好，但气氛不对。要不，我们试试吧？吻。”

他拨开她额头上的发丝，垂头在那轻轻亲过就退，拍拍她的肩，柔声哄：“乔荞，不要因为别人的错误而沮丧。”

这样的吻很长辈，她庆幸他没有跟着冲动，十分稳妥地化解了尴尬。

两人继续朝前走，他很自然地拨开垂下来的枝条，提醒她：“不要太靠边，避免划到。”

这种舒服驱散了之前的郁闷，她迫不及待分享了好事：厉叔叔有了交往对象，好像还不错。

她一直担心厉叔叔会陷在对莫莉的执念里，能看到他在感情上重拾信心，由衷地感到高兴。

谢叔叔认真倾听，她说心里话毫无压力。

“琳达说我过分焦虑，像个妈妈一样操心着莫莉的事。我知道莫莉是成年人，她有处理感情的能力，我只是……不愿意看到好人难过，希望对我好的人都能得到幸福。”

“那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当然！”

“鲍小姐约见面，你陪我去吧。”

“好！”她主动挽上他胳膊，笑嘻嘻地说，“练习一下。”

上次就想这样“演”，可是那时候她是有男朋友的人，不能没分寸。现在无男一身轻，无所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