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碰面，她就把恋爱进度报告给了“明灯”。

谢阳和不露声色地问：“真实的感觉怎么样？”

她左手握右手，通过对比实验，得出结论：“跟这样差不多，跟上一个也差不多。谢叔叔，我会不会天生是个冷漠的人？”

谢叔叔朝她伸手，提供实验样本。

她快速抓握再撤回，无奈地总结：“就算不是天生冷淡，也受到了环境影响，不会用心去爱人。谢叔叔，完了，我注定罪孽深重。”

谢阳和笑，将菜单递给她，小声讨论起金枪鱼的做法。上次看完开鱼秀，买了鱼肉回去，部分刺身，部分黑椒烤，所以这次他推荐中式做法。

“试试，尝个鲜。”

“好，还想吃上次那个烤肉。谢叔叔，这顿我来请，又接单了。”

“晚饭你请，别让我朋友笑话。”

原来谢叔叔也爱面子，她笑嘻嘻答应：“好的。”

“食物的烹饪方式有很多种，它们能制造美味，让你喜欢，满足。但一定有一种最特别，特别到让你一提起它就激动。”

她若有所思，在烤肉开始前，突发感悟：“上次我们讨论过，应该跟最适合的人在一起，而不是最惊艳的。我喜欢这道菜，是因为新鲜感，如果每天吃，那种感觉就不会再强烈。”

论题跑偏，这不重要。

她还年轻，他不能仗着自己比她成熟，去控制她的思想。

“有些感情是激流澎湃，有些感情是细水长流，那种触电般的感觉，是文学渲染，不是必定会出现。不要给自己下定义，乔荞，你是个好女孩，你没有那种全力以赴的感觉，是因为时机还没到。”

她认真点头，反手就丢一个问题给他：“那你有过触电感觉吗？”

他没正面回答，翻动鹿肉，看似随意地说：“我想要的在一起，是永远在一起。”

“嗯。我也希望是那样，可是感觉好难实现，我们家没有谁婚姻美满。”

她叹气，他笑着安慰：“不会的，跟着感觉走就可以了。”

她姓乔，乔歌的乔，再想回避，也得偶尔过去报个道。

乔歌晚上有约会，并不想浪费太多时间在她身上，只丢给她一张美容中心的卡和一叠已付款的订单，叫她照表执行。

太黑了，美白疗程势在必行。

不做发型不养护，气质全无。

形体必须上，停止练功的几年，拜拜肉来了，夏天到来之前必须消除。没有天鹅臂，这身高会让她看起来威武雄壮。

讲话没有女性魅力，语言课程来一套。

在变冷之前处理掉那些没曲线的羽绒服，凭单去取定制的大衣。

Sin:叔叔，我看起来像大笨鹅吗？

谢叔叔：当然不！怎么了？

Sin:外婆嫌我没有女子力。

谢叔叔：应该淘汰的名词，不用理会。

Sin:我也是这么想的。

她一米七二，乔歌一米五八，莫莉和琳达都是一米六一。四人合照时，她站哪都不合适，确实有点突兀。

把手插进衣服里，捏捏胳膊，好像是有点儿松弛。

当然了，这些都不是重点，乔歌对她最大的不满在于她24岁了还没有结过婚，错过了生孩子的第一黄金期。

“不结婚不要紧，先挑个好苗子搞生育。鼻子眼睛轮廓，一定要挑好，记得把身高压一压。”

这是乔歌给的具体方针。

乔荞以自己为参考，可以推断出陆先忱的身高在183左右，骨相不错，五官也还好。

虽然乔荞及时告诉自己不用在意，但还是受到了乔歌的言论影响，掏出手机搜到身高预测公式，根据“母亲”身高和女儿目标身高，倒推“父亲”数据。

想要孩子达到乔歌的好嫁女标准，她得找个一米六以下的男人，上哪找去？还要有一张好看的脸，全国海选才能挑到吧。

她站在路边傻笑，没注意到网约车已经到了，铃声响起才回神，匆匆上车，把这个笑话编辑了发给曾曾和谢叔叔。

到陆先忱这，她只犹豫了一秒就决定跳过。

每一句都要斟酌才能说出口，全身心体谅，需要消耗很多的精力和热情。

唉！

她不想过得这么累，于是又跑到曾娴那，重新讨论。

她想直接挑明了说，之前明示暗示，他还是经常流露出受伤的表情，这让她很别扭。

曾娴的意见是再给他一点时间，毕竟才刚接触，彼此的了解不够深。

因为在乎才会束手束脚，才会感觉难过。

乔荞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决定再忍忍。

陆先忱加快了邀约的节奏，星期一要上班，他约晚上一起去看脱口秀，她提议改江边音乐交流会。

前者单张票一百多，两个小时，中途离场是对演员不尊重，好不好笑都得坐着。

后者免费，随时能走。

陆先忱同意，两人在地铁站碰头，到了江边，为了助力勤工俭学的小学生，买了两瓶水，约会成本控制在了30元以内。

人多的时候，他牵了她的手，她依然没有特别的感觉，但这次的相处，比之前好了很多，没有尴尬时刻。

好像还不错。

星期二晚上在图书馆碰头，他加班改方案，她继续研究客户发来的资料，为后续设计做准备。

星期三又约，她推了这一次——莫莉回来了。

莫莉最关心的就是这个事，吃完饭就叫她带自己去看看。

乔荞给陆先忱打去电话，他没接。

他说过他们今晚会去体育场玩飞盘。

莫莉明天就得走，不想错过，就说她们可以直接过去找。

足球容易踢飞，体育场四周都有围栏网，很多人贴着围栏网在看。莫莉在找入口，乔荞远远地瞧见了目标，刚想提醒她，视线范围内的陆先忱回头吆喝身后的人，她一眼就认出了那人是厉华旭。

厉华旭和陆先忱之间的互动透漏了他们之间的亲近。

这么巧？

她拉住往入口方向走的莫莉，侧身背对着那边，压低声音说：“我们刚接触，这样去打扰不好。”

莫莉笑着说：“这不正好，漂亮的男孩子也有很多人追求，你要宣誓主权。”

“不，我不是很确定。”

“看他穿着就知道经济状况一般，不要紧，买房买车我们自己来。”

“不是。”

“他那方面不行？”

乔荞深感无力，咬牙切齿说：“性格！我跟他是两种性格。”

“乔荞，男人喜欢的有个性，跟你理解的有个性不一样。脾气大不是问题，注意方式，你骄横点，他照样会对你俯首称臣。”

……

莫莉接着传授技巧：“要漂亮地生气，扇他耳光都不要紧，只会更爱你。”

这都是什么病？

莫莉特意掰碎了讲：“不是说盛装打扮才适合生气，要抓住他喜欢的那个点，选在最合适的时机生气。生病的时候，他想跟你亲热的时候，他愧疚的时候……把握机会拿捏他，但一定要给他留点争取的余地，别把架吵死了。”

乔荞听得头大，含糊应了，怕她还要继续演讲，借口说要找一本非常重要的书，走路去图书馆，不跟她同行了。

莫莉开车走了，她又倒回去，在物品寄存处等人。

厉华旭先看到了她，畏畏缩缩喊姐姐，喊完立刻垂下头。

陆先忱愣了一下——他们怎么认识？

乔荞的猜想落到了实处，点点手机，先走了。

运动早已结束，她始终没有等到陆先忱的解释，有点烦，打电话给谢叔叔，把实情告诉了他：妈妈的前任跟前妻的关系闹得很僵，这位前妻误会她妈是破坏家庭的小三，她刚刚发现他们的小孩跟陆先忱非常亲近。

“谢叔叔，我能直接问他们是什么关系吗？”

“乔荞，挑明了存在一定风险。我不能代替你拿主意，你考虑过后再做决定。”

她往床上一倒，郁闷地说：“我讨厌这种感觉，交往为什么要这么复杂？”

谢阳和听出了她的态度，改口说：“你十分钟后下楼，我陪你过去找他。”

“我自己去吧，对不起，这么晚还打扰你。我没有可以商量的对象，曾曾不赞同。”

“我们是朋友，对吧？”

“当然。”她听懂了他的意思，坐起来，认真说，“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