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上显示陌生来电，夏油杰停下脚步接起电话。
“调查员先生，我是刚才在咖啡厅见过面的三善郁子……”电话那头传来刚才长发少女的声音。
“我……有些事想当面说，请问您方便现在见面吗？”
看了一眼不知道在观察什么的五条悟，夏油杰让她选一处地点，三善郁子把自己位置告诉了他，作为少有的住在附近的学生，奶奶家是她心中目前最有安全感的地方。
“喂，我要去另一个地方……”
“一起。”五条悟这个不知道路的人走得比夏油杰还理直气壮。
三善郁子在院子门口等着他们，带两人进入院子后在长木头搭成的简朴椅子上坐下，脸色苍白，目光沉沉地落在地面上。
“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夏油杰问。
三善郁子抬头：“我，我们少说了一件事。”说着苍白地笑了一下。
“其实是把两件事合作一件事说的，晴美她，不是在我们跑回去的路上消失的……”
一行人顶着大雨在下山的石板路上奔跑，三善郁子手中的鹅卵石发出凉凉的寒意，回到宿舍后忙着洗澡换衣服的她把石头随手放在了桌上。
不料，夜晚来临时，噩梦也随之降临。
“梦里我被绳子绑住不能动弹，不断有土从上面落下来，”三善郁子回忆起梦中无助的感觉：“有很多人在，我大声呼救，没有人回应，越来越多的石头和泥土埋住了我的脸，没有办法呼吸。”
在窒息中猛地醒来就是她唯一能够做到的事情，但那种濒临死亡的痛苦依旧让她惊惧，越来越无法入眠，越来越恐惧睡觉。
同班的朋友都看出了她的不对，想出各种方法试图帮助她，直到她亲手把鹅卵石放在了晴美枕头下才结束了噩梦。
“为什么晴美没有发现呢？她一点都没有发现我的不对劲，”三善郁子小声道：“我初中就知道自己高中考不进升学班，能够上同一所高中我就很满意了，但是后来晴美太忙了，明明是我最好的朋友，连我的害怕都没有发现，卫生委员那种过家家一样的职位，跟学习成绩又没有关系，不知道在上心什么……”
“我只是有些不满……我去找她总是在抄笔记……”
夏油杰皱眉，看资料中的时间，事件发生是升学班小测前后，再加上两人不同班，见面时间减少是必然的。
五条悟冷淡开口：“于是你就把她献祭了？”
“我没有！”三善郁子激动起来，“一定是那个石头的问题，扔掉又会回到我身边的恐怖东西！四谷说让我试试能不能把诅咒转移……这样，这样就能，他们答应会帮忙从晴美那里转移走的……”
“都是诅咒发作太快了，明明在我身上的时候持续了快半个月，但是晴美第二天就消失了，我们没有想到会这样！四谷他们说最好不要再去后山了，万一再被奇怪的东西缠上就麻烦了……”
五条悟白色和服上绣着的暗纹在阳光下若隐若现，他的目光被不透光的墨镜遮蔽，看不清表情，语气中带着恶劣的笑意：“自己都弄不清楚的诅咒，就要用‘最好的朋友’来尝试转移，羽丘晴美她知道你是这样的‘最好的朋友’吗？”
事先说着移走诅咒后帮她，事后又怕再次祸及自己闭口不言，三善郁子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的言语矛盾，脸色顿时苍白，说不出话。
夏油杰眯着眼露出客套的微笑：“我们很忙的，这就是全部了吧？”
“……是，是的。”
“郁子？谁来了，是晴美吗？”苍老的声音从屋里传出，一位老人慢慢走到院子里来。
“奶奶，不是……他们是……”
“您好，我们是学校派来探望三善同学的。”夏油杰露出十分“好学生”的笑容，即便他的头发和耳钉都看着不算乖巧，却还是能够给人以温和有礼的印象。
“噢，谢谢你们来看她，郁子只是有些感冒，已经好得差不多啦。”奶奶和蔼地笑道：“这孩子从小就爱玩，人缘也好，着了凉就让人家都来看，郁子，你要好好感谢大家的关心啊！”
说完，老人叹着气摇头：“不知道晴美怎么样了，那孩子还是第一次这么久没有来找郁子，以往都是一起来看我的，像是我家的一对双胞胎一样，郁子开学后要去记得看她啊。”
“奶奶，别说这些了……”
“哦哦，是我唠叨了，你们要不要进来喝杯茶？老婆子我泡茶还是泡得动的，家里还有上午刚做的点心……”
“不用了，”夏油杰说：“三善奶奶，我们就要回学校了，下午还要上课，三善同学没有大碍就好。”
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三善郁子，夏油杰告辞离开，五条悟跟在他身后一同出了院子。
“你在初中有这样的‘朋友’吗？”
夏油杰看一眼旁边拖沓着步子，让木屐发出声响的人：“没有。”
“哦，普通学校和高专哪一个更糟糕？”
夏油杰叹气：“我没有必要回答你的问题，真的好奇不如去普通高中上学？五条家的神子不会连这都办不到？”
“说不定呢？”五条悟笑嘻嘻地说。
“嗯？”
“开个玩笑，也不是没想过，想到做任务还要请假太麻烦，还是算了。”五条悟看向头顶层层叠叠的树叶。
夏油杰突然想起夜蛾老师说过，世家的人也是要做任务的，比起高专的学生要更早一些，五条悟跟硝子一样，都是在咒术界“工作”了几年的人了，他们在相同的年龄，勉强称得上是“社会阅历”的东西还是差了很多。
“怪刘海。”
“？叫谁？”
“这里有第三个人吗？”
“夏油杰。”
“哦，杰，你的初中是什么样的？”
这个人真的有够自来熟，就直接叫名字？无论是跟他们一起吃饭还是跟着自己做调查，对于这样一个做过很多任务的人来说，好奇心都不是会跟陌生人一起行动的理由吧，还有之前那个跟他同行的红衣女人去哪儿了……
但夏油杰其实不讨厌这样自来熟的人，因为从小能够看到咒灵的缘故，有时仅仅只是对上视线就很容易就会被缠上，远离同龄人是夏油杰最好的选择，上一次跟同龄人一起行动是什么时候他都已经记不清楚。
“你还真是爱发呆。”五条悟的声音响起，墨镜后的蓝色眼睛从侧面看着他：“还是把话憋在肚子里是你的爱好？”
“没有人有这种诡异的爱好。”
“是吗？世界上这么多人，至少会有一个吧。”
“那也算不上爱好……”
“回到最初的问题，初中是什么样的？”
夏油杰顿了下，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说起：“人很多？至少比高专的同学多很多，我在的学校不强行要求参加社团活动，但是那个学校社团活动还是挺丰富的，各种祭典都有举办，老师也很友好。”
“……就这样？”
夏油杰一时没有听懂对方的意思：“不然呢？”
“你的朋友呢？社团活动？”
“没什么朋友，没加入社团，在能看到怪物和一不留神就会被缠上的情况下，和同学拉近关系是跟对方有仇才会做的吧。”
“嗯——这么看学校确实无聊。”五条悟点着头下了结论：“祭典还要自己准备，不如在开放日混进去，或者看动画也能了解。”
“但他们还挺开心的。”夏油杰说：“毕竟人类是群居动物，一起为了一件事共同努力本身就足够快乐了。”
“你——”五条悟伸手抬起墨镜放在头上：“你现在说起话像漫画里的正面角色。”
“……我之前有说什么反面角色的话吗？”
“明知他们撒谎还笑眯眯的，刚才也没有阻止我说三善郁子，正面角色不应该阻止我然后说教吗？”五条悟回忆起动画和漫画里动不动嘴炮说教的场面：“还以为你会是更……正义感的角色？”
“别用在动画里学到的东西来看现实中的人，你是小学生吗？”夏油杰无语，五条悟原本冷淡的形象变得越发幼稚和难以描述：“我只是问话，他们不想说实情我再怎么劝也不会说实话，三善郁子也确实做了献祭朋友的事情，没有需要反驳的地方。”
“看，说教了。”
“……这是建议。”
“你学会使用咒灵操术了吗？”
话题跳跃得让夏油杰一愣：“只了解了一点。”
“五条家有记录的古籍，要看吗？”
“……不用了。”
“过两天我让夜蛾带给你，现在我们去哪？”
“我没有家入世家的倾向，去黑原高中的后山。”
“另外两家找过你了？”
“嗯。”
“可不要随便加入啊，”五条悟把墨镜放回鼻梁上：“那两个世家虽然比总监部好一点点，但是也没好多少，整体上都很烂。”
“这么说五条家就很好了？”夏油杰忍不住挑刺，御三家的两家都被五条悟一句话贬到，不见得剩下的就有什么好，而且硝子也是全部都拒绝了。
“以前也不怎么样，现在还算可以吧，虽然也是非常勉强。”五条悟随口道：“五条家现在多亏了我，能让那些该被时代淘汰的老家伙在一些重要的时候闭嘴，光这一点就已经赢太多，不过目前还没有招揽咒术师的计划哦，对不起啦~”
“……并没有想被招揽！”夏油杰握拳。
五条悟笑嘻嘻地继续：“之前你那个反转术式同学全部拒绝了，他们气得要死，我一想到那些家伙的脸色就要笑出声了，真该拍下来作为圣诞礼物送回去。”
夏油杰用余光观察着身边说话越发不正经的人，他自己也是世家的人，还是铁板钉钉的继承人，却好像并不看好世家，甚至对整个咒术界都十分不满，这样的矛盾让他少有的对一个人产生了更多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