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剪太短，一点点就好。”

“好的，没问题季少爷。”

季少虞看着那明晃晃的剪子出现在眼前，不放心地又补了一句：“就一、点、点，今天我有约会。”

“没问题。”店长真诚回应，“一、点、点。”

方墨瘫坐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翻着时尚杂志，被季少虞小心谨慎的模样逗笑。

又过了一个小时，吹风机的声音停了下来。

方墨放下杂志，走到季少虞身旁，看着镜子里的人。

1秒

2秒

3秒

“不是，你真的有剪头发吗？”方墨双手环胸，凑到季少虞鼻尖前，“真的没变化啊。”

“有！”季少虞点点头，“剪了有这么多呢！”

他比了个OK，方墨眯起眼才看见大拇指和食指的指尖中间，有条可以忽略不计的缝。

“emmmm……”方墨耸肩，“你开心就好。”

“季少爷、方老板，慢走。”

方墨听见这话，又调转了脚步，佯装生气道：“你也知道我是老板，怎么先喊了他？”

站列两排的职员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哎呀，果然江城是姓沈的呀，是不是呀，小沈少爷？”

季少虞的小姨父姓沈，季家能有今天也少不了小姨父的帮衬，小姨也常接他去沈家小住，一来二去也有了「小沈少爷」的称呼。

“少来！”

季少虞掏出手机，扫了个码，随手付了五位数。

他对身后工作人员说道：“请大家喝下午茶。”

方墨立刻变脸，对身后的员工笑着比了个耶，转头不停夸他大方。

“得了吧你，不就是想让我付小费吗？”季少虞没理他，“接下来我要去给依依挑些礼物。”

方墨赞同：“约会是该带礼物。”

二人进商场逛了会儿，方墨见着漂亮妹子，抓了抓头发就冲了过去。

“诶……”

季少虞也不指望他，独自走进了一家奢侈品店。

“欢迎光临Constance Alsop.”

季少虞今天穿得简单，浅咖色工装短裤，米白色宽松运动POLO衫，手表还被宽大的袖口挡住，浑身没一个LOGO。

丝巾比较合适一点。

季少虞刚走过去：“最新款的丝巾都在这儿了吗？”

身后工作人员慢慢走过来：“是的。”

“不好看，册子在哪儿？现在选了什么时候可以从其他专柜把货送过来？”

工作人员没有回答。

季少虞暗叹了口气：“我不想搞那一套。”

态度散漫的工作人员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就是，你以貌取人不好好接待我，但在发现我很有钱后，又会变化态度，殷勤非常。”季少虞挠了挠脖子，“我们直接跳过吧，带我进VIP室。”

工作人员：我竟然被说服了。

方墨进来的时候，季少虞正在刷卡。

“我说去哪儿了呢，这就买好啦？”方墨撬开橙色方形礼盒一角，“丝巾？嗯，还挺好看的。”

季少虞嫌弃地看着他：“我是不是该换一条？连你都说好看。”

方墨：。

“哦~原来是方少爷的朋友啊。”打包的工作人员满脸笑意，“我们这边新开业不久，许是还没来过，没能记住脸。”

季少虞也对她回了个笑。

方墨在店里闲逛起来：“他就没来过这边，你不认识他也正常，不过，他姐……诶！这条项链好看，季少爷帮我买两条这个呗！”

季少虞依在柜台，跟依依发着消息，头也不抬地应了声。

“他姐之前是你们集团的亚太区执行总裁，他表哥前两年还收购了你们几家子公司呢。”

季少虞：“……方少爷，你是你家的西施犬吗？想起来了就牵出来炫一炫。”

二人从花店取了早就订好的花，刚走上扶梯，季少虞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来电人：季月】

“姐姐~”

“宝宝谈恋爱了？”

季少虞差点没摔下去，一把握紧扶手：“姐姐，你……”

“你刚刷我那张卡了，又是剪头发，又是买奢侈品和花店的，不是陪女孩逛街还能是什么？”

季少虞支支吾吾半天不说话。

“你那么紧张干什么？我跟咱爸可不一样。”

“没，就是刚刚认识，还没正式交往，就……”

“嗯呐，宝宝长大了，心里有数就行了啊，姐姐相信你。”

季少虞放下手机，难以置信：“这么轻松吗？”

方墨：“我也没想到！”

大洋彼岸，纽约凌晨3点。

季月将贴上来腻乎的金毛白男小奶狗床伴踹开，紧紧捏着手机，板着脸走向书房。

“Vivian是我，嗯，帮我调个监控……”

-

“一切顺利啊！”

方墨坐在他骚包的红色敞篷里，对着季少虞比了个大拇指，扬长而去。

季少虞抱着淡蓝色系的花束，面前是一幢幢青灰色复古小楼，「江城天地」四个金色大字放置在喷泉池。

这个地点还是方墨帮他选的，他的要求很简单：

繁华，可以让彼此没那么紧张，但又不能人挤人；浪漫，商业性质不能太浓，但吃喝电影院不能少；风景好，不能全是跟蜂巢似的高楼，最好有江景夜景什么的。

江城天地街区性质的商业街，同时也是临江公园，人流量不算多，一切都刚好。

季少虞捧着花、拎着礼物往里走，在一家咖啡店旁停了下来，拿出手机给依依发去消息。

【小鱼：依依，我到了，你想喝什么？奶茶还是咖啡？】

【依依：不用。】

【依依：见到你，已经足够让我今晚睡不着。】

季少虞还是紧张，尤其是在看见依依再次直白坦诚地表露好感。

所以，应该会喜欢我为她准备的礼物吧？

他低头看着怀中的花，一瞬间又觉得周围来往的人群，让他有些喘不过来气。

他往旁边走了几步，看着两幢建筑间的江畔夜景，随着江风不断调整呼吸，然后——

失败。

根本不可能不紧张！

季少虞背对着马路，左肩轻轻靠在青灰色墙壁，盯着地面上的影子，不断给自己打气。

“没事没事，肯定会顺利的！我们很聊得来，依依也说了喜欢我的，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可是，如果依依真的喜欢我，哪怕在高中时没有跟我告白，为什么那天也什么话都没说就走了呢？

人紧张的时候就会胡思乱想。

为什么这段时间，明明有很多机会可以见面，却始终不肯现身，甚至都一直拜托凌一帮忙呢？

凌一，凌一那小子，不知道……怎么想到他去了？

不对！

季少虞瞪大眼。

依依这段时间都不可能跟我见面，会不会就是跟凌一……

季少虞越想脑子越乱，伸手拍了拍脸，逼着自己换个思路。

“想看点，万一依依是真的喜欢我呢？只是太害羞了而已，见到喜欢的人应该也会紧张吧？”

季少虞不断调整呼吸，脑中浮现出方墨曾提到的那一个个问题。

牵手？拥抱？接吻……

“不行不行，不能随便接吻，谁第一次约会就接吻啊！”

季少虞暗自点头。

下定决心不过几秒，季少虞就想撞墙。

“还是太冲动了……网上聊聊就挺好的，万一见面……”

他的额头靠在青灰色墙面，睁开眼睛盯着身旁的影子，心里打起了退堂鼓。

“要不，我还是……”

“还是什么？”一道清冽的声音在耳旁响起。

霎时，他的后背贴上顾热源，余光中，一只手撑在他的脸侧，脚下也多了道影子，和他的影子重叠在一起。

季少虞意识到什么，心脏怦怦直跳，扭头的速度也变得缓慢，甚至觉得江风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他转过脸，先是看见了垂落下来的深棕色长发，而后是黑色口罩上方的棕色眼眸。

清澈的眼眸里，映着呆愣的他自己。

双眼皮的褶皱不算宽，但眼窝深邃，粉色系眼影自然地晕染开来；眼尾的棕色眼线，勾着他的目光看向浓密卷翘的睫毛；浓黑的眉毛英气利落，眉尾下方有亮晶晶的高光。

依依的眼中也有灯光的斑点和面红耳赤看得入迷的他自己。

“剪头发了？”凌一看着他，“很好看。”

季少虞跟丢了魂似的，手一松，花束落了下去。

只是还没等它落地，一只修长的大手就稳稳接住了。

依依拿着花束直起腰，保持将季少虞圈在半开放怀抱的姿势，捧起花，问道：“送给我的吗？”

季少虞还在发呆，含含糊糊地应了声。

“好漂亮。”依依说，“谢谢小鱼。”

声音甜甜的，有点夹，但季少虞就喜欢夹子。

嗯，从现在开始。

他慢慢站直身体，试图拉近和依依的相差的身高——

失败了，就像昨晚某个混蛋说的那样，他堪堪只到了依依口罩遮掩的位置。

嗯？口罩？

依依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困惑，垂下眼，往后退了一步，指了指身后：“那边有椅子。”

季少虞点点头，跟在依依身后。

拉开一点距离后，他才发现依依的身形，比他高大了不止一点！！！

笔直双腿被过膝黑色长筒袜包裹，却依旧掩盖不住结实的肌肉线条；经典的白色系水手服，黑色衣领也同样遮不住她宽厚的肩膀。

走向玉兰树下长椅的短短十米距离，路过的人都向她投来了好奇中带着惊讶的目光。

依依先一步在长椅坐下，将黑色腋下制服包放到脚边，花束小心翼翼地搁在靠近扶手的位置，随后，昂头看向脚步缓慢的季少虞。

季少虞加快脚步，在她身旁坐下。

路灯伫立在靠近依依的那一侧，给她的发丝都镀上了一层光，看向季少虞的眼神更加温柔。

季少虞还有些发懵。

自己一见钟情的女孩就在身旁；这个女孩似乎有点奇怪。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奇怪？”依依问。

“啊？”季少虞回过神，忽然有种做了坏事被抓包的错觉，“没，我……”

如果说是，没有礼貌；说不是，就是撒谎，也不礼貌。

正当他陷入两难的时候，依依忽然低下头，嘤嘤嘤地哭了起来。

“你，你怎么，怎么哭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