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那天苏叶楠是和他们一起走路回的学校，看到他去车棚取车季余才知道他平时是骑自行车上下学。

出校门后右转是一条不算很长的小街，两边基本都是各种吃饭的店，炒菜米线面条包子饼……种类很多，有时也会有开车拉了摊子直接在路边摆摊的，这一片基本上只有学生，比起外面的价格就便宜很多。

两人在学校附近吃了饭，苏叶楠骑车载着后座的季余回家。

温热的风迎面吹在脸上，校服拉链没拉，被风吹得朝两边鼓起来，苏叶楠微微偏了下头：“帮我压下衣服。”

季余坐在后座望着路上的车流灯光和行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神，后知后觉似乎听见苏叶楠说了什么，才回过神问：“什么？”

自行车在红绿灯路口停下来，季余没注意随着惯性往前倾，隔着书包靠在了苏叶楠身上，苏叶楠笑了下：“我说，让你帮我压下衣服，风有点大。”

季余调整了下姿势重新坐好，原本抓着他书包的手往前将他校服两边虚虚压着。

绿灯亮起，苏叶楠踩着自行车开了出去。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穿过路口的新小区，进入巷子后没多久就到了，苏叶楠把车停在院子里，掏钥匙开门。

季余曾经路过这里很多次，每次都只是在路边往里面看两眼，这是他第二次进来，第一次只在客厅坐了几分钟。

换了鞋苏叶楠先去厨房拿了两瓶牛奶，带季余往楼上走：“我房间在楼上，我家一般就我自己在家，客房什么的都没铺，不介意的话咱俩就睡我房间？”

“好。”季余没什么异议，也不想因为自己麻烦别人。

苏叶楠的房间很宽敞，还带了个独卫，整体风格很简约，除了床上的被子，大体看起来是很整洁的。

把书包往床上一扔，苏叶楠先去桌边把电脑打开，想了想又说：“笔记本可以吗？还是要用台式的？”

季余跟过来，看了眼桌上正在开机界面的电脑：“笔记本就可以。”

“没有密码，你直接用就行，”苏叶楠去衣柜拿换洗衣服，“我先洗澡。”

“好。”季余应了一声，拉开椅子坐下。

*

苏叶楠洗完出来时季余已经在剪视频了，他做事时似乎总是很认真，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苏叶楠站在后面看了好一会儿他都没发觉。

不知道是不是专门学过，季余的操作很娴熟，看起来也很专业。

看了会儿苏叶楠转身下了楼，再回来时手上端了一盘切好的水果，把水果放桌上又去书房搬了把椅子过来，坐在季余旁边写试卷。

今天剪的视频不是很长，结束时才十点过，季余将视频导出后发给了对方。

“弄完了？”旁边传来苏叶楠的声音，离得挺近。

他知道苏叶楠坐在他旁边写题，但没说话之前他一直没觉得他们挨得近。书桌是L型的，挺宽敞的，但是放了两把椅子又坐了两个大男生，空间似乎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苏叶楠整个人几乎都是挨着桌边沿的。

“嗯。等那边回……”季余本能转头朝苏叶楠那边看过去，没想到对方也正扭头倾身看向电脑屏幕，差点直接怼人脸上。

两人都下意识往后退了退，有一瞬间的不自在，季余接着说完剩下的话：“那边回复没问题就可以了。”

“哦，”苏叶楠点了点头，拿了瓶牛奶放到他那边，“帮我喝点，我妈买太多了，我都要喝吐了”。

“谢谢。”季余看了眼桌上的牛奶，心里突然翻涌起一股说不清的情绪，没一会儿又渐渐淡去，消散殆尽。

“吃点水果吧，”苏叶楠给他递了个水果叉，“我刚下去切的。”

季余盯着电脑屏幕没说话，像是没听到。

“季余？”苏叶楠又叫了一声。

“怎么了？”季余又是在后知后觉中听到他的声音。

“你怎么老走神，”这次苏叶楠直接叉了块水果递到他面前，“你去网吧剪视频，如果没剪完第二天接着去吗？”

季余愣了愣，苏叶楠把水果又往前递了递，他才伸手接下：“不是那种很长的视频的话，一般都是当天剪完。”

“但是你去网吧的时间也不是很早了，”苏叶楠给自己叉了一块水果，“等剪完了宿舍门禁也进不去了吧。”

“嗯，直接在网吧睡了。”季余说。

苏叶楠刚开口要说话，季余那边恰好收到了对方的回复，于是只好先暂时沉默。

回完消息，季余退出自己的账号，苏叶楠站起来准备去趟洗手间，恰好看见他鼠标移到卸载的选项。

“你干嘛？”他看着屏幕问了一句。

“卸载啊，”季余扭头看向他，“怎么了？”

苏叶楠也盯着他看了会儿：“不用卸载，留着吧。”

又指了指桌上剩下的水果：“剩下的你吃完吧。”

*

吃完水果季余又和苏叶楠讨论了个物理题才去洗澡。

虽然苏叶楠一开始的接近带着冲动的成分，但一点点了解之后他和季余之间并没有因为什么性格不合之类的原因而产生排斥。苏叶楠最开始故意去问题不知道季余有没有看出来，但后来他们之间更多的是互相讨论，一种棋逢对手的感觉。

季余站在浴室里，身上的衣服都脱了，才想起来没问苏叶楠自己要用哪条毛巾，也没有换洗衣物，正要重新穿好衣服出去问一下时，浴室门被敲响了。

苏叶楠的声音隔着门传了进来：“你用那条蓝色的毛巾，换洗衣服就穿我的吧，我给你放最上面的架子上了，看见了吗？”

季余抬头往架子上看了看，看到了上面叠好的衣物：“看见了。”

洗完澡擦干身上的水，穿好上衣，伸手把裤子拿下来时，季余看着手上和短裤一起的内裤陷入了沉思。

说实话，在看到之前他真的忘记了还要换内裤这件事。

可是之前从来都没有忘记过啊。

定了几秒他拿起来看到上面没拆的吊牌，心里松了口气，虽然还是有些尴尬，但是新的就还好，不过一个更尴尬的问题又随之而来——

他都穿了，总不能再还回去，得问问价格把钱转过去，可是这要怎么开口？不问的话，就像对方给他送了条内裤，这无论怎么看都很暧昧，对于现在的关系来说多少也有些过于逾越。

不知道如果是那种多年的好兄弟是否会比较坦然，但以季余现在和苏叶楠的关系而言，他是无法坦然的。

犹豫了一下，拆了吊牌穿上，又穿好裤子后季余顶着一头湿发出去了。

苏叶楠还在桌前写试卷，听到动静转头看了看，季余衣领被发梢滴下来的水洇湿了一些，颜色比周围深。他站起来去拿吹风机，把线插上：“过来吹头发，别感冒了。”

季余走过去，接过来打开开关，屋子里响起嗡嗡的声音，苏叶楠坐回椅子看他吹头发。

男生头发短，很快就吹干了，季余刚拔了插头苏叶楠就伸手接过来，卷好线把吹风机放回去。

“衣服一起放洗衣机洗吧，明天回学校前应该能干。”苏叶楠说。

“好。”季余应了一声。

洗衣机里苏叶楠的衣服已经在里面了，季余把自己的丢进去，苏叶楠倒了洗衣液按下按钮，水声隔着洗衣机盖子传出来，季余站在旁边犹豫着要不要现在问问价格。

直到回到房间，坐在桌前拿出试卷，他都没有开口。

*

作为学生，早睡早起是基本要求，但作为高三生，早起是必然，早睡就有点困难，成堆的作业根本写不完。

等刷完规划好的题躺到床上时，已经一点多了。

床很宽，季余躺在床上和苏叶楠中间隔得甚至还能再睡个人，他在漆黑里看着天花板，隔了会儿伸手从床头柜把手机摸了过来。

苏叶楠看到他手机亮光，正要问他还有什么事，季余突然说：“我们加个好友吧。”

“啊？”大半夜的都要睡了，突然要加好友，苏叶楠一时有些懵。

但他还是利索的摸过手机，点开了二维码递过去。

季余扫完码刚发了好友申请，苏叶楠立马就通过了，备注完后又点进了季余的朋友圈，里面一片空白。

他又退出来，点进了信息页面，点开头像看了看，没点开时只看到是一只黑猫，点开后仔细一看发现好像是季余一直在喂的那只小猫。

刚把头像缩小回去，顶部显示季余给他转了笔账。

“你给我转账干嘛？”苏叶楠退回消息界面，转头看向季余。

然而季余已经侧身背对着他躺着了，手机也已经息屏放好了。

苏叶楠：“？？？”

“你为……”他还要再问，忽然想到什么，立马把剩下的话掐断了，手机息屏躺好，不再说话。

这的确是个现在不宜讨论的问题，他本来想着大家都不提就这样直接过去的，没想到季余居然这么直接一声不吭地给他转账。

行吧。

苏叶楠在心里叹了口气。

季余一直保持着侧躺的姿势没有动，直到旁边传来平缓的呼吸声他才轻轻翻身平躺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