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天真是说够了这句话。”约卡姆说。

他只看了他缓步走来的‘老师’一眼，就将头重新向他名义上的兄弟侧去，“你没发现他...他长得实在太像是...”

“蝙蝠侠？”

“我们的父亲？”

约卡姆满脸狐疑的望向费蒂尔斯，如果眼神能传达出心声的话，那么它的意思一定是‘你在说什么鬼话？’。

“你在说什么？”约卡姆问道，“谁是他妈的蝙蝠...我为什么要加上个他妈的？”

与此同时，那位男人已经走到了兄弟两人的面前，他是个高大健壮的男人，一身黑色的西装遮挡不住微微鼓起的胸膛与手臂的肌肉，但是与这份强壮截然相反的是，他戴着一双黑框的眼镜，脸上是冷漠到木讷的神情。

男人向费蒂尔斯伸出了一只手，他们握了握，等到那只手掌再转向约卡姆的时候，却只在半空中维持了一瞬，就落了下去，好像并不期待约卡姆能给出什么回应。

“克里斯蒂安.沃尔夫。”男人自我介绍说，“费蒂尔斯对我说，不需要用对待正常人的智商与你打交道。”这句话他是看着约卡姆的眼睛说的。

“哦...哦。”

驱魔人因为他异于常人的直白愣了一下，有些尴尬的将还没抬起来的手掌挪到脑后，抓了抓头皮，“约卡姆。约卡姆西兹。”

克里斯没有说话，约卡姆也没有，在十秒的寂静之后，他们才意识到了彼此都在等对方先开口。

“我...”约卡姆盯着对方的那张脸，和普通人一样的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越看这张脸，越能看到自己父亲的轮廓，他看着那男人浅棕色眼睛里映出的自己，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起来。

驱魔人低下头，第一次对脚上的那双老雨靴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我看了两眼《聪明的小海狸》。”他嘟囔道，“算是预习课本？”

“什么是《聪明的小海狸》？”男人则看上去有些困惑，他望向费蒂尔斯，费蒂尔斯轻轻拍了拍快要把脑袋埋进靴子里的驱魔人的胳膊，用一种在场的人都能听见的声音对他的兄弟说道，“克里斯蒂安是你的数学老师。”

约卡姆为此感到震惊。

“你还划分出了这个？”他盯着费蒂尔斯，就像在看一个想要让自己的牧羊犬上常青藤大学就读的人类。

费蒂尔斯脸上的平静丝毫未变，不知道为什么，约卡姆总觉得他无声叹气的频率变多了，“我有五只钢笔，克里斯蒂安有五只钢笔，你有六只钢笔，我给了克里斯两只钢笔，克里斯给了你三只钢笔，你则把所有的钢笔都转交给了我，我和克里斯共有几只钢笔？”

约卡姆在思考。

约卡姆垂下了头。

约卡姆半蹲在地上，开始用手指在沙地里画小人和他们的钢笔。

费蒂尔斯俯下身，他认真的看了一小会儿，摇摇头，拄着自己的手杖站了起来。

“记得提醒我再为你找个美术老师。”离开浅海前，他最后对约卡姆说道。

脚步声逐渐远去，片刻之后，只剩下驱魔人和他新任的数学老师面面相觑。

“我原本以为至少能从乘法表一百题开始。”克里斯没有动作，他们周围的天幕却开始像墙壁一样合拢，直到四周成为了一所完全洁白的房间，约卡姆坐在椅子上，而他的数学老师则站在墙壁前，手里握着一只黑色的马克笔，“看这里。”

他抬笔写下了以一为首的九个乘法公式，“念一遍，约卡姆。”

“一…中间那个符号是念乘吗？一乘一…嗯…等…”

“但实际上，这份工作比我想象的艰难多了。”

两分钟后，克里斯说。

—

一个晚上很快就过去了。

克里斯扣好笔帽，将一页写满数字的纸张递到了约卡姆的面前。

“我写在了这里，你可以多看看。”克里斯说。

约卡姆他接过那张纸，简单的扫视了一眼传说中的乘法矩阵，行行相列，由少变多，字符中间的每一个间隔都长短相等，开头的两个空格就像是电脑的版面一样工整，不知道为什么，他却从这些笔直的数字中看出了一点强作镇定的偏执来。

他抬起头，看向西装革履的男人，克里斯仍然板着那张不苟言笑的脸，像是每一位精英会计师一样，除了一模一样的外表之外，完全看不出他与旅馆黑暗里，执枪对准他的男人的相似之处，那份濒临崩溃的狂乱好像已经被全部隐藏起来了。

除了样貌之外，克里斯并不像他的父亲。

他父亲的那份从容来自的是内心深处的冷漠，而约卡姆却能从自己数学老师的木讷与古板下感受到那份人类的火热...虽然你总也弄不明白他的缄默表示着什么。

约卡姆不是把问题隐藏下去的那种人，约卡姆决定大胆发问。

“克里斯，你认识我父亲吗？他是很少见的黑发，像亚洲人一样。”

“我不认识。”

“哦。你是怎么认识的费蒂尔斯，你为什么要帮他工作？”

克里斯整理教案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他帮我解决一些我的问题，我也帮他解决他的。”

“例如什么？”

克里斯看了他一眼，迟疑了一下后，也许是确定了约卡姆并没有拿这些事来威胁任何一个人的心思，便继续说道，“地狱厨房的默多克律师，笃定了我参与了一些关于当地□□的洗钱案件，我不想让这件事继续闹大，你的兄弟说他能够提供一些帮助，只需要我去一个特殊的地方，担任教导的职责。我同意了。”

“费蒂尔斯。”约卡姆隐隐察觉到了什么，“他在你们的世界，是个很厉害的人吗？”

“据说他引发了几个大事件，有许多人想要杀死他。”克里斯抬起手腕看了看表，“不过这些与我无关，我只是名会计师。”

“下课的时间到了，早安，约卡姆。”

一束光线穿过了漆黑的眼帘，约卡姆睁开眼睛。

清晨的阳光正穿过大敞四开的窗户，他躺在昨晚自己本该住宿的旅馆房间的床上，洁白的窗帘正随着清晨的微风浮动。

昨晚的突袭，克里斯的数学课都像是一场梦，除了...

约卡姆抽出手，将攥在手掌里的乘法纸抽了出来，他光着脚在房间里乱翻一通，终于在床脚贴紧门缝的地方找到了半截铁丝，他弯腰够到它之后，索性直接趴到了地上，将铁丝掰直，用发锈的那一端在白纸的背面开始写道，“约卡姆有五只钢笔，克里斯有五只钢笔...”

费蒂尔斯有五只钢笔。

费给了克两只，所以是五减去二，等于三只，克给了约三只，所以五减去三等于二，克有两只，我有五加三...八，八只给了费，费三只加八，等于十一只...所以克里斯有两只钢笔，费蒂尔斯有十一只钢笔。

得出了这个结果，约卡姆一瞬间感到了茅塞顿开的喜悦，半个数学世界仿佛在他的面前敞开，然后喜悦过后，他不由得为了另一个问题短暂沉思。

“...我为什么要把钢笔都给费蒂尔斯呢？”

那我不是一只钢笔也没有了吗？

—

“好啊，你干的好啊。”吃完了早饭，临上车之前，迪恩不由得最后絮叨了约卡姆一句，“我们回来后，不仅要赔老板娘半个房间的重新装修钱，还得把你从那屋的沙发上连夜搬回房间里，现在连给车加油的钱都快没了，这日子算是过不下去了。”

“可以盗刷银行卡。”萨姆小声提醒了一句，“反正我们这么多年也是这么过来的。”

“我吓唬吓唬他，别让他养成擅自行动的不好习惯。”迪恩同样压低声音说。

在后座听得一清二楚的约卡姆，“...其实我有银行卡，柯尔给我的，他说卖驱魔武器的分成都存在那里了。”

“那你怎么不去取款？”迪恩疑惑道。

“我担心提款机吃我的卡。”驱魔人神情认真的说。

迪恩愣了一下，片刻后，猎魔人将手把在方向盘上，转过头，开始用一种全新的目光打量约卡姆，“你是小孩吗？算了...我们还不至于花你的钱，把你那点钱收好吧。”

“我们马上就要到站了。”

—

伊莉斯夫人死了。

死在了兰伯特家的沙发上。

衰老但慈祥的灵媒夫人仰着脖子，脖颈上青紫色的环形掐痕像是一双眼睛，直直的望向天花板，连带着她的眼睛一起——她的眼睛也是圆瞪着的，仿佛在临死前看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东西。

重新归来的兰伯特先生安慰他的妻子，一切都已经结束了，他们暂时搬到了自己兰伯特公寓，也就是兰伯特先生母亲的家中，等待着时间将这些恐惧抹平，他们能够重新投入自己平凡而正常的生活中去。

但这份侥幸只维持了不到一周的时间。

深夜时分，兰伯特夫人从楼梯上匆匆走下。

她听到了钢琴房的弹奏的声音，琴键在无人自动，将一首曲子释放到空中。

那是她曾经写给自己丈夫的歌曲。

而现在，这熟悉的曲谱就在空荡荡的房间上空回响着，像是来自另一个维度空间里，绝望无助的呼唤…

费蒂尔斯所在的世界相当复杂，超级英雄，黑暗正义联盟，驱魔人，巫师，是一个神秘侧与科技侧（以托尼斯塔克为代表）都相当发达的世界。

某一天，看到了约卡姆银行卡余额的迪恩：富婆抱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