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ell us, Maria, what did you see on the road?
I saw the tomb of the living Christ and his glorious resurrection.
(玛利亚,请告诉我们,你在路上看见了什么?)
(我看见永生基督的坟墓,和他复活后无比的光荣。)
我的意识慢慢的从颠簸中苏醒。
像是有一辆正承载的火车,带动着我的身体缓缓向前,先是摇晃。人影重叠,烟来又走,片刻之后,细密的水波蔓上了我的眼皮,轻柔的纱一样的触感,它退去,上涨,重复了几个循环后,我用手支撑着银沙地,坐了起来。
随后,天边的光景让我睁大了眼睛。
一望无际的银色海洋正倒映在我的面前。
透明的海水从遥远的地平线而来,一阵又一阵平缓的波涛,将浅浅的水纹源源不断送到另一端,又没入到天际的尽头。
这片通透的浅海霸占了我之前灵明里的虚无与空白。
它甚至是个切实存在的事物。我能感受到咸水从脚下穿过,细密的银沙传来硌痒感。这些更让我感到毛骨悚然,我下意识的翻坐起来。
站直身体后,浅海的水位仅够没过小腿,不远处,泛着金色的海波吸引了我的注意。
从我所在的位置,到三英尺外海里,一个金色的人型东西正静静的在海底沉没着,它的双目紧闭,倒映在浅金色的水影里,海面的波纹柔和的从那张五官模糊的脸上拂过,显得格外宁静,安详。
那是我的灵体。
只是比起之前皮囊的复制品,它变得更加朦胧,也更加纯粹了,以至于我从未见过它像现在一样的
——光芒四射。
.
我的灵体变成了基督耶稣。
天,现在我倒是宁愿它站起来和我说说话了。
希望现在还不算太晚,我得出去和柯尔聊聊,再努力找到一个解决办法…该死的!预感都他妈罩上脑门上了,这就像出门没关煤气或者牛仔裤没拉拉链,你可能不知道哪儿出了差错,但是不详的恐惧感却死死的攥住你的喉咙,让你呼吸困难,惴惴不安。
怀着这种绝望的心情,我试着一点点靠近它。它原本是我身体的一部分,现在却变成了某种洪水猛兽,下一刻就会扑到我的手臂上,然后狠狠一口…
我小心的走到了它的身侧。
原本平静的水波被靴子趟的一团乱,暗中涌动的浪潮拍击在它的鼻子上,可它还是静止不动,像个真正的没有生命的还魂尸一样。
依靠着两个渐渐圆满的空洞,我们彼此注视着。
时间渐长,浪潮拍击,它越加神圣而安静。
海面上,暖粉色的太阳正走向终结,一种不切实际的想法却慢慢的,慢慢的在我的脑海中生长扎根——也许,我是说也许…它可能不是什么还魂尸,也不是什么异变,它...
...我都做了些什么...
我不能再想下去了,上涌的血液将痉挛带上了我的大脑,恐惧,茫然,还有空旷海面之中难以形容的孤独,都被冲在了浪尖上,像暴晒的花螺一样绝望脱水,等待着干渴尽头的死亡。
随着光辉一点点的消失,黑暗镀上了那张黄金面容。
于一片暗色里,它终于悄无声息的抬起了眼皮,露出了盈润的眼白,一块污渍般的字母在这片白色圣洁里无比醒目
——Negar.
灵魂无言,我受控诉。
.
一个不朽的灵魂。
在前十年里,我几乎每日每夜都怀着这样的奢想。幻想着一个永恒的灵魂填满我的皮肉,那时我以为拥有一个灵魂,我才是有价值的,为此甚至走了不少魔法与伏都的弯路,后来我才知道,父亲给予我的意义是牧犬和战车,以及我以为的安乐乡,那其实就是一个该死的烂火坑。
但是你猜怎么着,在我平生仅此一次为我的空壳而庆幸,在我最不需要它的时候,一个灵魂,一个不朽之物就那样躺在那里,带着涅迦尔的痕迹,仿佛是对我轻易把灵魂卖给魔鬼的迟来的报复。
是的,这不是什么突如其来的礼物,这是报复。
在解刨台上醒来后的每一秒,这个念头都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我从台面上将自己沉重的双腿移下地面,只觉得天旋地转。
地下室内静悄悄的,柯尔好像已经离开很久了,一股陈腐而潮湿的气息在空气中挥发着,我不知道我到底睡了多长时间,但灵体的噩耗明显让我的精神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疲惫,我用手拄着石台,慢慢走过盘旋向上的台阶,沉甸甸的东西坠在我的胃里,涅迦尔,一个永恒的灵魂,契约,我的诞者,康斯坦丁...
我继续向上走,直到站在门前,要推开这扇门的事实让我感到恐惧。
一旦走出这扇门…
…我就要想尽各种办法。要么毁灭自己新生的灵魂,要么再度下到地狱与恶魔纠缠。
在此过程中,我不得不离康斯坦丁远远的,我不想去打搅我的诞者,我是为了成为他的战车而生的,即使我不能帮到他,那也不应该成为他要对付的麻烦。
我也不能再去找柯尔帮忙了,灵媒也不是他妈万能的,这是地狱的事,也是上帝的事,他帮不了我太多…
…
…那我该怎么办…
…
一股冲动怂恿着我,它让我跑下台阶,把头埋进黑暗里,黑暗,黑暗,只有鼠妇和地板的黑暗,我独身一人,摆脱地狱的窥探,让恐惧与肉|体一起死去。
但是理智,该死的理智,或者求生本能。不管是什么,它们都迫使我站在原地,我盯着那扇门,企图找到一个稍宽的花纹吊死。
僵持了半响之后,我有点泄气,最后决定先推门出去。
“吱嘎吱。”
能打开门的力度只是让它挣动了一下。
“…柯尔?”
没人回应我。
木制结构里的锁栓咔咔作响。
.
“柯尔?”
外面没有半点声音,走廊里静悄悄的,整座别墅像是黑夜里垂死的野兽,悄无声息的低伏着,连呼吸也微不可察。
我试着又去推了推门,柯尔不可能把我一个人锁在这儿,而作为一个灵媒大师,也没什么危险能将他无声无息的抹杀掉,所以我不怎么担心柯尔的安全,只是感到困惑。
我绕到门边,又往门缝下看了看,一无所获之后,我决定让完全长好的声带上下滚动一圈,然后…
“ostium apertum.”(大门打开)
随着清脆的出匣声响起,木门应声划开,露出了漆黑一片的走廊,楼梯在头顶向着上端延伸着,反射着昏黄的灯光。
不得不说,此时此刻,好奇与疑惑已经抢先占据了我心中庞大的恐惧,我扶着楼梯把手一路向上,脚步声哒哒的踩在楼梯上。这声音不大,不会吵醒柯尔的母亲,但如果柯尔听到的话,他一定会探头出来和我打招呼。
但是直到我踏上了二楼的地板,看着吊灯下空荡荡的书柜和沙发,也没有人来和我说句“嗨”。
“别动,转过身来。”
好吧,现在有了。
我举起了双手,慢慢的转过身。然而,在昏黄灯光将举枪男人的脸送进我的眼睛的一瞬间,虽然他格外形销骨立,我还是立刻就认出了他:
“柯尔?!”
满脸胡茬的男人像是被火烫着了一样,下意识的收起了猎|枪的枪管,那钢管砸到他的膝盖骨上,发出不小的闷响,他却只是哼了一声,就立刻结结巴巴的开口:“费...费蒂尔斯,抱歉,我,我不知道你,您...”
“柯尔,怎么回事?你...”我停顿了一下,难以置信:“我是睡了多久?”
“您,您……”他没有回答我,很明显他不是在和我说话。老柯尔直勾勾的盯着我的后背,像是有只毒蜥正趴在上面。
很快我就知道原因了。
那个人就站在我的身后,我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也没有从搭在我手臂的手掌中感受到任何端倪。
但他的确就在那空荡吊灯的下面。一米八六七的身高,却顶着一张...
“晚好。”他沉稳的打了个招呼:“我该怎么称呼你?普瑞特?*普利切?约卡姆?对了。”那张庄肃的脸上也随之露出了一个善意的微笑:“很高兴见到你,frater meus.(我的兄弟)*”
*普瑞特:在拉丁语中有“宝贵的”的含义,后文的“普利切”也同义。而“约卡姆”在希伯来语中有“有价值”的意思。
*拉丁语。在上文中约卡姆西兹言灵时经常使用的语言。许多的恐怖电影与美剧,基本上都使用了拉丁语作为咒语的原型。(包括《哈利.波特》)
PS:二米二三的小牧犬,我代入的形象是美剧《猎魔人》里的白狼杰洛特,那种狂乱,暴力,且血腥的力与美,与一往无前的气魄。(亨利.卡维尔,我永远的肌肉美人。)
第19章 灵异第六感(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