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爷,前面便是施施的房间了。”吴妈妈把姜寤一行人带到了二楼尽头。
“等等。”姜寤忽然停了下来。
转过身,姜寤对沈琼棂和韩尛道:“我们四个都去问施施,太浪费时间,这样吧,你们两个去问问观月楼其他人,如何?”
“没问题。”沈琼棂和韩尛异口同声。
眼看着二人离开之后,吴妈妈才领着姜寤和云之何进了施施的房间。
不同于观月楼其他的地方,施施的房内并没有什么浓重的香味,而是一股药味。
进了房门,姜寤并未见到施施,只有层层屏风,将里间的人隔了起来。
“施施啊。”吴妈妈摇着纱扇,绕过屏风,声音渐远。
姜寤和云之何等在屏风外。
里间,吴妈妈低声和施施说了些什么。
先前巡查司的人一直跟着,这会见姜寤他们进了房门,倒是没有跟上来,只守在外面。
云之何寻着空隙之际,压低声音问道:“适才你不出面,是不是在躲着谁?”
姜寤没答话,云之何无由来地有些烦闷,“你和那个褚大人,很熟吗?”
姜寤淡淡道:“第一件事。”
“可是……”云之何抿了抿唇,不太情愿,“好吧,我不问了。”
“咳咳。”里间时不时传来咳嗽声。
片刻后,吴妈妈摇着纱扇回来了。
“施施这风寒实在有些严重,不便见客,就辛苦二位官爷,在屏风后问话了。”
姜寤点点头,“多谢。”
“好说好说。”吴妈妈堆着笑脸,“那二位官爷忙,我就先出去了。”
这吴妈妈倒是个明白人,出去之后,还带上了门。
隔着屏风,姜寤凝神往里看,隐约见得里间,一女子卧于榻上。
兴许是因为感染风寒的缘故,那女子还戴了面纱。
“施施姑娘,我们此来,只为一件事。”姜寤开门见山,“李淼李大人死了,你知道吗?”
在重重屏风的遮挡下,姜寤仔细瞧着里间的人,并未见她有太大的反应,只是语气平缓地道了句:“不知道。”
见状,姜寤回过头,看了云之何一眼。
云之何摇了摇头,冲姜寤眼神示意,道:“听闻,李大人对施施姑娘很是喜欢,敢问姑娘,李大人每次,都是为你来的观月楼吗?”
施施否认了,“他确实常来找我,不过,我不清楚他是否为我而来。”
姜寤又问:“那四日前,酉时,李大人可有来过?”
“这……”施施顿了一会,不自觉地抓了抓榻沿,“四日前,李大人确实来过。”
“至于是不是酉时,我记不清了。”
云之何接着姜寤的话,问:“那日李大人来观月楼后,可有和你说些什么?”
闻言,施施再次顿了顿,“没什么,就是一些平素的问候之语。”
姜寤:“那李大人,是何时离开的?”
施施摇摇头,“记不清了。”
姜寤和云之何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了相同的疑惑。
姜寤试探地问了一句:“施施姑娘,近日可有收到一件新衣?”
“什么新衣?”施施语气困惑。
“没什么。”姜寤不欲再问,“叨扰姑娘了。”
临走前,推门之际,姜寤透过屏风的间隙,往里间看了一眼。
榻上的女子被面纱遮挡,看不清样貌,就连一双手,也被掩在锦帕之下。
微风拂过,锦帕挑开一角。
姜寤看清了。
那是一双,略显粗糙的手。
房门随之紧闭,姜寤走出几步,若有所思。
“我总觉得,施施对我们有所隐瞒。”云之何低声道。
姜寤神色淡淡,“何以见得?”
云之何:“常人听闻死讯,就算是一个陌生人,大多会好奇亦或是惊讶一番,但施施的反应很平淡。”
“而且,她对我们每个问题,都回答得模糊不清,要么,是真的不知道,要么,就是早知道有人要问她,提前想好了怎么回话。”
“你说得倒是合理。”姜寤笑了笑,算是默认。
正准备下楼,迎面走来一队人。
为首的那人,十分不巧,正是褚尹。
姜寤眉头一皱,眼看着避无可避,也没多想,拉着云之何就进了他们身后的房间。
云之何被姜寤一拉,猝不及防,扑在了姜寤身上。
还没来得及拉开二人之间的距离。
门外,褚尹已到近前。
褚尹只觉眼前黑影闪过,正要查看,黑影已然消失在视野中,褚尹本想推开最近的房门一探究竟。
忽然。
房内响起轻哼的声音。
黏黏腻腻的。
一瞬间,门外的褚尹,房内的姜寤和云之何,都愣住了。
姜寤和云之何进门时,动作很轻,又被屏风阻挡,看不清房内是何人,自然,房内的人正在兴头上,也没发现他们。
于是……
“大人?”跟在褚尹身后的官兵眼见着褚尹的脸色越来越黑。
褚尹深吸了一口气。
房内,姜寤和云之何只能保持先前的姿势,一动不动。
终于,门外的人影散去。
参差不一的脚步声响起。
云之何松了一口气。
这一放松,可了不得。
借着微弱的光线,云之何垂下视线,瞧见姜寤的面庞近在咫尺。
许是因为紧张,姜寤纤长而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眉峰蹙着,连呼吸都缓缓地弥散开来。
身后,轻吟声不断响起。
叮叮铃铃的声音在云之何脑海中炸开。
时间像是被什么拉长了,每一瞬都极为难熬。
姜寤不敢再有所动作,只缓缓地将耳朵贴近门缝,听着门外的脚步声由重及轻。
姜寤稍稍泄了口气。
兀的,姜寤碰到了什么东西。
姜寤瞪大双眼,转过头时,见云之何满脸通红。
连耳朵尖都是红的。
“你……”姜寤压低声音,几度咬牙切齿。
偏偏这时,褚尹他们还没走远。
进无度,退无法。
云之何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连后颈都透着惭愧。
怪可怜的。
姜寤闭了闭眼。
罢了。
也不能怪他。
毕竟是个正常男子,听到房内的声音难免……
姜寤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门外,脚步声终于几不可闻。
房内的声音停了。
云之何也消停了。
姜寤轻轻推开房门,又关上。
云之何脸上绯色未消,“那个,姜寤,我……”
姜寤抬手打断,“行了,别说了,我明白。”
话音未落,姜寤几乎是头也不回地下了楼。
云之何站在原地懊恼了一会,也跟了上去。
马车就停在观月楼后门。
原本是停在观月楼前的,因了巡查司的到来,义良不得不将马车挪了个地方。
义良还担心姜寤他们找不到马车,特地从后门绕过去接他们。
一炷香后,马车驶离观月楼。
回客栈的路上,沈琼棂率先道:“我问过楼里的姑娘了,她们说对李淼印象很深刻。”
说着,沈琼棂察觉到车上的氛围有些不对劲。
“喂,姜寤!”沈琼棂伸手在姜寤眼前挥了挥,“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啊?”姜寤回过神。
云之何也如梦初醒般抬起头。
“你们两个……”沈琼棂双眼一斜,啧啧两声,“不对劲,你们很不对劲,适才在观月楼,发生了什么吗?”
“没有。”姜寤不自在地错开视线,“你和韩尛,打听到什么了?”
“哦……”沈琼棂思绪被岔开,回忆了一番,才道:“楼里的姑娘说,李淼从前并未来过观月楼,是两年前,施施姑娘来观月楼后不久,李淼才来的。”
“一进观月楼,李淼就把身上所有的积蓄都给了吴妈妈,说是要包下施施姑娘。”
“而且从那以后,李淼不断地给吴妈妈送钱,不许任何人碰施施姑娘。”
“两年前……”姜寤不解,“那不正是李淼和魏姝成亲之时?”
“是啊。”沈琼棂也不明白,“按理说,新婚燕尔,即使是为了面子,李淼也应该待在李府才对,出现在观月楼,实在是不合适。”
“不过,就我打听到的消息来看,我觉得,李淼和施施倒像是情真意切。”
姜寤视线稍抬,“怎么说?”
沈琼棂理所当然道:“很简单啊,李淼是魏大人的子婿,要是让魏大人知道李淼这风流事,李淼怕是连官都做不成。”
“可李淼却为了施施,时常来观月楼,每次来,都是直接去找施施,入夜来,夤夜走,很是专情。”
“而施施呢,待李淼也很好,据说施施为了李淼,守身如玉,其他客人连近她身都做不到。”
“照你这么说,施施确实待李淼不同……”云之何思索了一会。
奇怪。
既然施施对李淼有情,那先前听到李淼的死讯,施施为何会无动于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