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半个月的讨论修改，最终版本网站终于定型。
齐邵大力合上笔记本，浑身施展舒舒服服伸了个懒腰。
已经发出的那批货全部发到客人手里，至今没有差评。
转介绍的客人越来越多，利润涨幅弧度好看，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
公司效益好，大家到手的奖金也多，楼上楼下一派喜气洋洋。
只有办公室里，羽澜盯着新月份的财报，不见笑容。
普通品确实比精品盈利要快，可她初心是为了发展母亲亲手教她的抽纱绣。
普通品虽也有抽纱技艺揉在其中，但上面抽纱仅做装饰。
公司想发展抽纱绣，自然不能让抽纱作为配角。
然而一副大部分由抽纱完成的作品，费时费力不说，对技巧的要求也相当高。
她为了生存生产普通工艺品，如今阶段性利润已达到预期，公司规划可以回到最初的设想了。
初冬北风至，她偏头看窗外，楼前白杨褪去满身墨绿，现下只剩枝干交错处拦着零星枯叶。
她眸光逐渐坚定，企业规划的方案一改再改，除了必要的休息，其余时间要么独自研究刺绣，要么和员工围在一起商讨技巧。
从垫绣到刁绣、对丝、勾织、补布，又从雕、绣、锁、抽等针法一一试过，不厌其烦的试错，不知疲倦的从头开始。
前前后后足有月余，第一场大雪悄然而至时，她做出了第一件自己满意的大型绣品，与之前的普通工艺品不同，这些绣品不是为了给实用的东西做装饰，而是在传承的基础上创新。
她将刺绣与屏风相结合，摒弃传统的屏风画，以绸做面，运用多种针法技巧，细细勾勒，静心绣形。
虽只有一扇，却承载着她的心血。
屏风摆在办公室，瞬间吸气声一片。
唐棠咂舌：“凤凰啼春，百花争艳。澜澜，我真的低估你了。”
“哇，不知道这要是挂在官网，会不会被抢破脑袋。”
“真的只有一个吗，如果我两个客人都看上了怎么办？”
妍妍默默举手：“羽总，我能摸它一下吗？”
唐棠玩笑：“洗手杀菌消毒。”
“算了，它比我珍贵。”妍妍犹豫着拿过手机：“那我录个视频行不，给我朋友长长见识。”
“我帮你，我帮你。”有人立刻穿过办公桌，凑在妍妍跟前，“磨皮滤镜都不要用了，就用原相机，用我的录，我手机新买的。”
有人放声：“首先，我不是奉承。其次，有这么好的东西，羽总您为什么不早点拿出来！”
人群中一个声音：“我觉得咱们上市有望。”
销售：“羽总，竞价吧，价高者得，好想体验下被人求着卖的卖方市场。”
“市面上是不是没有这种，我们公司发出去，绝对有市无价。”
羽澜没说什么，以往她做小型绣品，第一次做这么大的工程量，不敢太自信，让会计给出合理利润，挂在官网上出售。
没多久，齐邵捧了合同过来，客人是偏远地区的一位罗姓富贵人家的太太。
为了确保屏风不会在运输过程中出现问题，填充物不要命的往包装箱里塞。
若不是手头还有其他工作，她甚至想跟着运输车直接送去客人手上。
一连三天没等来物流到达的消息，不想接到了尚家姑姑的电话。
“澜澜，协会通过了举办大赛的提议，具体细节没有敲定，你看看什么时候有空，我们见面细聊。”
办公室过于安静，尽管她音量开得不大，还是被眯着眼睛晒太阳的唐棠听了个干净，她远远朝羽澜竖起拇指，口型比划：“厉害。”
羽澜脱口而出：“一直有时间。”
唐棠嫌弃撇嘴：“你下午有会。”
羽澜改口：“明天一早行吗？”
尚绵舒声音中带着笑意：“当然，大赛定下来了，早点晚点都行，不用着急，看你时间方便。”
羽澜放松地笑笑，当下因等待反馈而紧绷的情绪霎时得到缓解。
笑意才达眼底，就听尚绵舒又道：“正好纭纭今晚的飞机回来，你和奕辰许久没回老宅，不如明早都来家里吃？”
“他。”她自己无所谓，和尚奕辰...
尚绵舒听出她犹豫，问道：“奕辰还没回国？”
羽澜尴尬地清清嗓子：“我问问。”
看着手机界面自动返回，羽澜半晌没动作。
唐棠戏谑：“他姑姑对你真不错，咱们这边刺绣行情太差，距离上次举办刺绣大赛差不多有二十年了，稳亏不赚的买卖能说服协会拨款，啧啧啧，这是真拿你当亲闺女疼，这面子可以呀。”
羽澜看她一眼，抿唇不语，心知唐棠话里有话。
到底是谁的面子，大家心里清楚。
无声叹了口气：“我明天和她说清楚。”
既然不打算和尚奕辰走下去，实在没道理平白受他姑姑的好处。
唐棠收起脸上玩味，正色：“都走到这一步了，你是能违约说出和尚奕辰签的合同，还是能拒绝尚家姑姑的好意。”
羽澜抬眸看天，都不能。
“回老宅那天，他问我，是不想谈恋爱，还是不想和他谈。”垂在身侧的十指收拢，“我说，是后者。”
“嚯！”唐棠从身后扑过来，郑重点头：“怪不得你能成大事，够狠心。”
羽澜移过视线。
唐棠顺势坐在沙发，两手托腮盯着她：“我敢保证，你百分之百对他动心了。你不可能一辈子自己一个人过，如果一定要有终身伴侣，你一定会选他。”
羽澜：“我为什么不能一辈子自己一个人过。”
“因为我不同意。”
......
“开玩笑，我觉得如果抽纱绣和你的幸福二选一，阿姨一定也会选后者。不过我不觉得这俩不能并存。”
羽澜蹙眉，“你为什么总劝我和他在一起。”
“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我比你看得清楚。”唐棠摊手：“并且你的担忧完全没必要，你害怕和尚奕辰在一起后，他家会干预你未来的发展，但尚家姑姑尽心替你筹备大赛，以后怎么可能不同意你在刺绣行业深造，况且园区这边，四周已经没有空房间了，她们是什么价格，你出的什么价格，你猜有没有尚奕辰的手笔。”
“他说没有。”
“你自己信吗。”
办公桌靠窗，只需稍稍偏头就能看清楼下人影走过。
园区比刚来时热闹百倍不止。
唐棠无名指划过手机屏幕，她瞥了一眼，关掉继续说。
“你害怕尚奕辰变心，但抿心自问，咱们后边还有百十年要活，难道要因为对未来不确定，死命压抑现在的自己？总不能因为你见过失败的婚姻，就否认所有婚姻幸福的可能性吧。”
羽澜狐疑的视线越发清晰，唐棠隐下后半段话，声音低了下来：“我只是觉得，林远致也好，尚奕辰也好，就算将来真的不喜欢了，他们的教养不会允许他们做出不该做的事。”
见羽澜要张嘴，唐棠语速飞快：“如果你对尚奕辰，和对林远致同样态度，我肯定不劝你。”
“这些话不像你能说出来的。”
唐棠佯装生气：“你怎么人身攻击？我好歹是211的高材生，怎么就说不出来了。”
......
唐棠收了神情，正色劝道：“澜澜，你可以试试，不管怎么样，不是还有我吗。阿姨不在了，我会一直陪着你。”
“唐棠。”
“我们虽然认识得晚，但咱们说好了，要做一辈子好朋友。”
“好了好了，不煽情了，我下周出去玩，不陪你了。”
“好。”
玻璃门关上的瞬间，唐棠倚在门上，阖眼拍拍胸口，小声自言自语：“还好反应快。”
她边走边发消息。
【该说的我都说了，能不能把顾云飞打晕了送过来？我搞死他！】
过了很久，对方发来两个字。
【犯法。】
唐棠咬牙：【还几句不该说的。】
【Lounge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