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茶，约翰。”

“谢谢。”

约翰接过麦考夫的杯子，紧紧握在手里。

一旁亮起的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叙述着名为萨拉、实为兰丽娜的人员资料。

兰丽娜，法国人，年幼失去双亲流落街头，成年之前一直住在莫里亚蒂势力网下的社会福利机构，因出色的思维能力被人选中，成为在各国活动的秘密间谍。

夏洛克坐在地上，胳膊放在右腿膝盖上，往前丢出手中的弹力球又被面前的柜子弹回，不断重复着。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约翰轻声问。

“见到萨拉的第二天。”

“所以你一直都瞒着我？”

“是。”

“为什么？”

“最开始想用萨拉找寻更多莫里亚蒂的踪迹，后来的原因，我不能说。”

约翰嗤笑，被气到有些发抖。

“人都不在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原因？”

“约翰，有些真相不被发现更好。”

夏洛克停下手里扔球的动作，蓝灰色的眸子平静地看着约翰。

约翰低头，他太了解夏洛克了，这个人说真话的时候从来不需要多余的辅助，此刻夏洛克坐在那里，他的表情、语气意味着所说的话都是真的。

“因为萨拉是莫里亚蒂的手下，所以你没有救她吗？”

“。。。”

“这就是你的理由？你的侦探正义？”

“。。。”

约翰压下心中的怒火还想质问几句，一旁的麦考夫突然出声说道。

“一切都是萨拉的意思。”

麦考夫直视夏洛克的眼睛，语气凛然。

“如果你继续沉默不作解释的话，那么我无法再坐视不理。萨拉是与你做出的承诺，至于我这个外人，总不被约束吧。”

麦考夫恨铁不成钢地看了夏洛克一眼。

“看看这个，你会明白的。”

一封白色的信件递到眼前，纸张上印刷着淡淡的鸢尾花纹，落款是熟悉字体写着陌生的名字。

兰丽娜。

“麦考夫一一”

夏洛克快步走上前去想要夺过信件，约翰却抢先一步拿到，打开了封边。

“我亲爱的约翰：

这是我最后留给你的东西，一封讲述一切的信件。现在是下午三点，写完这些话，我就要出门去见莫里亚蒂了。我深知此行凶险，莫里亚蒂绝不会放过我这个背叛了他的下属，但我不得不去。

让我跟你讲讲我的过去吧，尽管不是什么值得回忆的事情，但因为对象是你，我想展露最真实的自己。童年时期最早的记忆是在福利院用餐，被唤作妈妈的修女并不公正，她总是让我去做那些吃力的活计，给我分量更少的面包和牛奶，并在我苦苦哀求食物的时候淡漠拒绝。从那个时候我就知道这个世界的真相一一茹毛饮血，弱肉强食，我如果想在其中生活下去的话，就不得不舍弃软弱的自己。于是我偷偷杀了她。一切都很简单，福利院背靠山崖，陡峭的岩石和汹涌的海浪可以轻易带走任何它们想要的东西，而这里是个偏僻的小镇，不会有人发现我的所作所为，一切都尽在我的掌控。在我为自己的小聪明沾沾自信的时候，莫里亚蒂出现了。

他是个怪人，明明手握权力，却总是潜伏在众人之间，在敌人最意想不到的时刻给予措手不及的打击一一还好你和夏洛克足够与他对抗一一莫里亚蒂伪装成福利院的后勤清扫人员就职，而修女也不过是听从他的指令从孩子们中挑选资质尚可的存在。

莫里亚蒂说他很看好我，我一定会成为出色的间谍。他的笑容很温暖，带着一股令人忍不住去相信的味道，他抚摸着我的头顶，我第一次体会到被人肯定的感觉。

莫里亚蒂开始给我安排训练，我表现得很出色，成年之后他给我安排了工作，我游走在欧洲各国执行秘密任务，背负的人命渐渐无法数清。一直以来我都觉得既定的人生没有什么不好的，按照莫里亚蒂的指示，我可以住上宽敞明亮的房子，吃上美味可口的饭菜，就算将来会被作为弃子丢掉，我也毫无畏惧，因为我的人生根本没有意义，仅仅是为了活着而活着。

直到在巴赫医院遇见了你。

你的一切信息我都知道，这是作为间谍的基本素养，我从那些文件中了解到你的生活习惯、兴趣爱好、甚至是感情历史。说实话拿下你的难度并不高，我几乎没认真过，但当我真正对你对视的一瞬间，我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

是的，莫名其妙、突如其来、毫无缘由的爱情，原来是真的存在的。

若说是没有任何理由，大概也并不准确。正如你的挚友夏洛克·福尔摩斯一般，我猜我也是被你身上那股坚定温柔的气质所吸引，不可控制地想留在你的身边。

夏洛克是个极其聪明的人，他一眼便看穿了我，但不知是出于天才的自负还是信任，他并没有揭穿我的身份。他很关心你，正如我一样，或者更甚，他总是在很多不被人注意到的角度注视着你。我猜，他是不想破坏你对恋爱的幻想而选择沉默，但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我都很感激他。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是我人生中最快乐、最无拘无束的回忆。

但是现在战况越发激烈，莫里亚蒂大概觉得是时候做一个了断了。他试图通过我杀死你，但我意识到，我不应该再苟活于世了。约翰，你是上天赐给我的礼物，是我暗无天日的生命中唯一的光。我身负罪孽，自愧肮脏，不配站在你身边，如果我的死亡能帮助你们抓住莫里亚蒂，那么我心甘情愿付出一切一一不止是为了你，也是为了尽可能地弥补我之前犯下的错误。我并不惧怕地狱，至于那些惨死在我手中的灵魂，我不奢求能得到他们的原谅，但我知道自己必须有所行动。

我和夏洛克达成了约定，为了保全你，我替你去赴莫里亚蒂的约。我没有告诉你这些，是因为你一定会选择阻止我，而我已经决定要承担所有。

虽然我让夏洛克保密，但我知道他会选择一个好时机告诉你真相。当你阅读到此时，一定发现了什么吧。看看你的身后，约翰，你永远有值得依靠的人，你最应该珍视的人一直陪在你身边。

希望你能原谅我的决定，我永远爱你。

你的兰丽娜·萨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