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夏在上个月彻底清缴了莫里亚蒂的余党，也算是给萨拉一个交代。”麦考夫说道，“巴赫医院的事情，我很抱歉，莫里亚蒂的势力远超我那时的预期，没有救下萨拉，也是我的失策。”

约翰拿着信纸的手指禁不住颤抖，他没想到，夏洛克宁愿让他恨自己以为对萨拉见死不救，也不愿让约翰知道萨拉是替他赴死的真相。

约翰双腿一软坐到椅子上，夏洛克走近拿走信纸，小心地折叠好又放回信封递给他，然后坐到他旁边的椅子上。

“夏洛克。。。你。。。”

“萨拉确实曾经做过许多错事，她甘愿赴死，但在最后，她还是希望能保全你。”

“。。。”

“她爱你，更甚于自己的生命。”

约翰失声痛哭，坐在椅子上身体止不住颤抖，他双手掩面，哭泣声从指缝间钻出来，却没有一滴泪水。

夏洛克直直地看向前方，他的呼吸很浅，胸膛的起伏并不明显，眼神格外冰冷锐利毫无感情，像在注视那晚死去的萨拉尸体一样。

“是我的问题，我做出了错误的选择。如果我能想到更好的办法。。。”

“。。。对不起，约翰。对不起。”

夏洛克轻声道了歉，声音在这幽静的夜晚有一丝沙哑。

“不，不怪你，都是我的错，如果我不把萨拉牵扯到案件里来，她就不会遇到这种事。。。是我的错误。。。”

约翰断断续续地说道，他哭得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声带的哽咽让人有些难以辨认话语，但夏洛克知道约翰想说的一切，他就是知道。

夏洛克静静地注视着约翰，他伸手想要抚上对方的肩膀，或许此刻他应该说上几句安慰话，让约翰在自己的怀中痛快地哭一场，但是最终还是选择沉默。

接下来的一周里，小屋保持着奇妙的氛围，老人们延续着传统继续打猎、针织，麦考夫一直早出晚归在镇上参与神秘活动，夏洛克大部分时间都在屋内，偶尔来客厅吃个饭。至于约翰，每天清扫清扫院落，帮帮老妇人制作餐食，晚上大家聚集在客厅一起用餐，竟真有了几分温馨的错觉。

夜晚，大家互道晚安后进入梦乡，约翰在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眠，他换好衣服来到客厅，站在窗前眼神空洞地望着外面的庭院。

鹅毛大雪洋洋洒洒覆盖了小院，恐怕又是几天不能出去打猎，奶奶家的食物还够吃一个星期，看来这几天不用担忧。只是新来了客人，家中多了两张嘴，还是要出门去镇上换回一些实物。。。

客人。

约翰低头，他脑子里现在并不想思考现实的事情，他只想胡乱想着东西来填补自己的空白一一以至于不会一直沉浸在悲痛之中。

长时间不做打理的发丝长得很长，灰金色的刘海微微遮挡了一点视线，但一切无伤大雅，他还是约翰华生，哪怕头发长到像精灵族一样可以扎起来甚至染烫一番，他还是约翰华生。

约翰开始回忆自己的一生，在医院求学的日子、在战场上救死扶伤的日子、在伦敦破案的日子。他救过的人这栋小屋都装不下，而被那些人杀死的人又算什么呢？或许人类的生命也正如天气一般，那么萨拉是不是也已经像雪花一样落在某个幸福的家庭中，过上了曾经梦寐以求的好日子。

他记得学生时代的初恋，那是个善良可爱的女孩，总是穿着一身蓝色的长裙，男性朋友们都喜欢她，所以他也选择喜欢她。就算没有真正的感情，但对于那种美好品质的向往总是没有问题的一一约翰想着，嘴角挂着一丝笑容一一那女孩后来怎么样了？大概考上大学，找到工作，与心爱之人结婚了吧。

约翰喜欢过很多人，他能清楚地记得每一个人的名字。爱过就不后悔，即使并没有拥有一个完美的结局，因为生活不总是和童话一样美好一一这是成年人的基本常识。

青春期朦胧的喜欢，热恋期抑制不住的荷尔蒙，以及想要相守一生的灵魂伴侣。

那么萨拉，是哪种呢？约翰浑浑噩噩地想着，他真的很喜欢萨拉，每一次约会都很愉快，每一次交心都热烈不已，约翰闭上眼睛还能回忆起萨拉的一颦一笑和她身上的鸢尾花香水气味。就算现在知道了萨拉是为了任务才接近自己，但此刻因她逝去而悲痛至极的心绪，绝无半分虚假。

约翰想起之前和萨拉的一次约会，平静的湖边两人躺在草地上看着满天星星，萨拉突然开口。

“你怎么看夏洛克？”

约翰不明所以，歪歪脑袋继续看着天空，随口说到。

“夏洛克是个好家伙。”

萨拉被简单的话语逗笑了，她单手撑着下巴看向约翰，棕色的眼睛在夜色中透着一点光亮。

“他确实是个好家伙。假如有一天我不在你身边了，那么夏洛克一定会一直陪着你，你对他很重要，我能看得出来。”

约翰被这突如其来的话语搞得有些发蒙，但还没等他思考，萨拉兴奋地指着天空中一闪而过的流星大叫，本想追究的心随之消散。

萨拉提到夏洛克时，她的表情总是夹杂了一些羡慕和向往，起初约翰以为只是单纯的欣赏，但现在约翰知道这种羡慕来自何处了一一她永远也不可能作为一个普通人的身份和自己生活下去，目前为止的人生已经决定了她绝不会善终，她本人最清楚不过。而这样的结局，对于所有人来讲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那么，约翰·华生以后的日子呢？

约翰想自己大概率会慢慢淡忘萨拉，总有一天会走出这个偏僻的乡下小镇，重新回到伦敦操刀成为医生。或许将来会遇到另一个同样有吸引力的人，约翰会结婚一一他爱萨拉，但还没到宁愿沉沦一生的地步。

只是抛开这一切，约翰不知道来到这个地方是在逃避萨拉的死亡，还是逃避什么别的东西。

那么，约翰华生想要相守一生的灵魂伴侣、绝对不愿意失去的存在，不是萨拉，那是谁呢？

约翰呼吸一滞。

他的脑子第一时间浮现出一个疯狂的人选，但又极快被消灭，他甚至不敢承认自己有过这个想法，哪怕只是一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