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接下来没什么其他活动,收拾完后基本上就要回学校了。
许枝还不想那么快回去,她之前没怎么来过这条街区,有点好奇,想再在周围转转。
程砚担心她一个人不安全,陪她一起。
彭元一脸看破不说破的表情,拽着其他人先走了。
许枝眨眨眼,不明白彭元为什么一脸“我今天立大功了”的骄傲模样。
“别理他。”程砚道。
然后他偏头,微微含笑着邀请道:“我们走?”
许枝因他这个神情晃了下神,反应过来后连忙应道:“噢,好,我们走。”
这下她再也没心思去想彭元了。
这一带是老城区,路上的街景半旧不新的,带着时光留下的刻痕。
星幕垂空,月景高悬,有谁家正在炒菜,香气透过窗户飘来街上。
旁边的小店中传来电视节目的声音,中央台的播音员字正腔圆地播报着“……北上,华北平原地区预计未来三到五天内将会迎来……”
许枝听了一耳朵,面露怀念:“我已经很久没看过《天气预报》了。”
这档节目的播出时间是每晚的七点半,而自从上了中学,她每天的这时间就全被课业占据。
后来智能手机和智能电视普及,她更不会特地去搜节目……确实是已经很久没看了。
程砚默然,他和许枝一样,对这档节目的记忆也是停留在以前。
那时候他母亲工作忙,他周末在姥姥家,会陪着和老人家一起看。
他想了想,宽慰道:“至少它还在。”
许枝轻声赞同:“是啊……至少还在。”
所以还能在不经意的时候遇见,让她重回那个记忆的锚点。
这也就足够了。
许枝没有目的地,她随意走着,默默感受来自不同街道的风和人烟。
程砚也没有煞风景地问她要去哪,总归他是要跟着许枝的。
老城区里的小路四通八达,他们走着走着就进了一个老旧的小区。
小区大门口没有门禁,眼下晚风徐徐,多是老年人或是带着孩子的年轻母亲出来散步。
小孩子在小区里跑来跑去,大喊着“变身”,成年人则慢慢悠悠的,在月色下悄悄翻晒自己的惬意或疲惫。
程砚和许枝是生面孔,而且年轻靓丽,看上去与这一带的老旧格格不入,倒是引来了一些居民的打量。
他们没有在意这些目光,许枝走累了,干脆坐在小区广场的石凳上。
她用纸擦了下就坐了,倒是程砚仔仔细细地擦了好几遍。许枝看了眼,又从包里抽出湿纸巾递给他。
她这举动半是揶揄,程砚也不在意,轻轻一笑就抽出湿巾又擦了遍石凳。
他走到附近去丢垃圾,回来的时候,看见许枝托着下巴冲他笑。
“笑什么?”他问。
他被许枝感染,声音也不自觉的和缓。
“没什么,我就是在想,阿姨一定很爱干净。”
所以程砚从小耳濡目染,也很讲究卫生。
程砚愣了一下,意识到许枝口中的“阿姨”其实是指他的母亲。
“这倒是,”他很干脆地赞同着,“她是医生,我还小的时候去洗手,她会站在旁边监督我认真完成每一个步骤。”
许枝好奇:“后来呢?阿姨应该不会只在你小时候监督你吧。”
程砚看了她一眼:“后来我已经养成了这个习惯,就不再需要她监督了。”
“哈哈哈哈哈哈。”
许枝笑了半天,她想象了下,觉得需要被监督的程砚一定很好玩。
程砚挑眉,却也没说什么,任由她笑着。
许枝的余光看见他这副模样,更是确定了一件事。
——如果是以前的程砚,绝对不会告诉她他母亲的职业,也不会跟她分享他小时候的故事。
他们的关系是从什么时候渐渐亲近的呢?许枝凝神思考,没想出个所以然。
好像不知不觉中就变成这样了。
石桌旁种着一株柳树,此时夜风渐起,柳叶轻轻婆娑。
程砚抬眼,看见许枝面上的若有所思。
他想了想,从地上捡了几根被玩腻的孩子丢弃的柳条。
许枝拿出的那包湿巾还放在一旁没收起来,他就先从中抽出纸巾,细细擦拭柳枝。
许枝被他的动作惊动:“你在干什么?”
程砚动了动眉梢,似是商量道:“搭个房子?”
“房子?”
许枝疑惑重复。
她一般只见过人用柳条编花环,还从未见过编房子的。
但程砚不再回答了,她成功被吸引了注意力,此时目光灼灼,目不转睛地看着程砚的动作。
程砚微微勾了唇,好像更为愉悦。
他动作不停,没多久,手中就有了一个简单的正方形勾边。
柳条柔韧难断,他却不知用了什么巧劲,轻松将其中一根分成几截,在正方形的上面又勾出一个金字塔,当做房子的顶部。
许枝本以为这就算完成了,却见程砚又分了几截填充房子的轮廓。
现在,这座房子就算是有了实体的墙壁,而程砚甚至还留了一个小长方形充作门口。
许枝看得津津有味,忍不住夸他:“你动手能力真好。”
“还好,只是专业要求。”程砚道。
他随后把做好的房子交给许枝,许枝拨弄了几下外面的柳叶,对这房子很感兴趣。
“怎么想起来要做这个?”她好奇。
“我只是突然想到,这样做也许很合适。”
许枝还在疑惑,就看见程砚边说着,边拿出她送的那只兔子,把它放进了柳屋里。
柳叶柔软细长,程砚适当保留了叶子,这样一来,柳屋从里到外便都有一种毛茸茸的嫩绿。
透过叶与叶之间的缝隙,能看见雪白的折纸兔子在其中安恬小憩。
——兔子是春使,兔子小驻,便是春日长留。
许枝越看越喜欢,柔嫩的叶子如此勃勃翠绿,她几乎想要叹息。
这是她玩笑般送给程砚的礼物,程砚应当是喜欢的,于是也便以和她同样的姿态为它搭了个柳屋。
他的姿态不轻不重,简直恰到好处。
——认真之外,还有一份不偏不倚的随意,让她挑不出任何错处,只想满心欢喜地将这份礼物收藏。
因为太喜欢,她眼中此时便不可避免的有了遗憾:“可惜这附近没什么花,就算有也都是别人种的……我们没法给小屋装饰上花朵。”
此时已将近晚上八点,花店也已经关了门,他们也没办法去买来鲜花。
程砚沉默,似是在思索。
过了一会儿,他问:“有个地方可能会有花,你要和我一起去看看吗?
“远吗?”
“如果我们快一点,还能赶上宿舍门禁。”
“那还等什么,我们快走,”许枝眼睛一亮,从凳子上一跃而起,“小柳屋很重要,但不被宿管阿姨批评教育也很重要!”
她像原野上敏捷又精神的小鹿,程砚笑了一声,抱着柳屋跟在她身后。
许枝到了地方才发现,程砚说的地方竟然是科院的植物研究所。
这个点植物所早已关门,程砚带着许枝来到了员工通道的后门。
他不知和门岗说了什么,门岗很快就帮他们打开了大门。许枝进去的时候,隐约看见那位叔叔是在笑。
程砚解释了一句:“我姥姥是这里的研究员,我小时候她带着我来这里上班,她有时候忙了也会在这里睡下,我就跟着一起。”
“久而久之,门口的门岗员也都认识我了。”
许枝的敬意油然而生:“姥姥好厉害。”
程砚颔首赞同:“姥姥对植物的确很认真。”
想起他们此行的目的,许枝又迟疑道:“……那我们是要摘植物所的花吗?”
“是的。”
许枝:!?
程砚那么理所应当,她反而不确定了:“但,但这种研究用的花,不能随意采摘吧……你确定吗?”
程砚这才笑了一下:“你也说了是不能随意采摘。我们经得准许就可以。”
“哦,还能这样……”许枝放下心来。
从后门没走几步就到了宿舍区,程砚熟门熟路地地进了一栋楼,让许枝在楼下等一会儿。
许枝没等过多久,程砚就出来了,手里还拿着一把钥匙。
他简略解释道:“姥姥有单人宿舍,她一般会在周五的晚上睡在这里,这是她负责的那片温室的钥匙。”
许枝点头,原来是经得了姥姥的许可。
所里四通八达,草坪或树木都被修剪得规整,如果是第一次来很容易就迷失方向,但程砚却看上去很熟悉。
他穿过小路,带着许枝在一处温室前停下。
在用钥匙开了门后,许枝抬眼,看见了一片郁郁葱葱。
室内的设备全天运作,让屋内在夜间也保持着足够适宜的温度和湿度。
大大小小的花朵和叶子都葱茏长着,虽然大小不一,但都淬满了生机。
百卉含英,便恍若春神的乐园。
里面有很多许枝没见过的植物,她仔细看着下方挂着的小铭牌,程砚偶尔也会为她简单介绍几句。
他虽然没研究过植物,但从小跟着姥姥耳濡目染,也还算略知一二。
许枝感叹:“你小时候好幸福。”
居然可以认识那么多植物。
程砚默了一瞬,赞同道:“确实。”
父母的离异没有影响到他,他跟着外祖父母和母亲,获得了并不比以前少的爱。
他小时候过的确实还不错。
他喊了声还在观花的许枝,带她走到一处花架前。
也许是因为刚才提起了过去,他此时面上有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温和。
花朵幽淡的香气若隐若现,程砚叮嘱道:“这处的植物是刚记录完毕的杂交种,眼下是花期,可以适当摘几朵,但不能太多,不然会影响下个阶段的记录。”
许枝点头:“我知道了,但我对这些不熟悉……你要帮我看看能不能摘。”
“好。”程砚应道。
他们二人通力合作,没影响下一阶段的植物观测,柳屋也跟着焕然一新。
星星点点又颜色各异的小花与柳叶融为一体,好像它们本就生长其上。
到最后,许枝想了想,又在兔子身边放了一枝花。
花瓣嫣红细长,滚着荷叶边,黄色的花蕊优雅伸展着,探来清甜的风。
许枝抬起头笑道:“它会喜欢这支花的。”
程砚勾了勾唇,替她调整了花的位置。
然后他低头,眉间笑意温和:“要不要把柳屋留在这里?”
*不提倡随意摘花
砚子其实还因为胡闹被姥姥训了一顿,但因为枝枝在场他才不说
明天行程有点满,不一定会更新上,我尽量吧
如果鸽了我会请假的tt
第15章 Chapter 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