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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师徒皆是掌中玩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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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白的头皮上,浮出两个眼,一只鼻子,下面是将牙齿咬得嘎吱紧绷一张嘴。

那眼,那鼻,无一处不与谢尘钰生的一模一样。只是长在后脑勺,面上满是头发。那张脸瞧见季念昭终于发现了自己,很是激动,怪叫声“师尊!”

谢尘钰脸色急转:“什么人在说话?这声音,在我脑袋上。”

“确实在你脑袋上!”季念昭持剑又放下。他要除掉这张脸,必是要削去谢尘钰的头皮,这压根是不可能的事。

“阵法在侵蚀我们。在这镇子里待久了,我们都会长出第二张脸。”季念昭收敛了笑。

“然后呢?”谢尘钰摸到了那只正长在他后脑勺的鼻子。

季念昭快速回忆起这两日镇中不对劲的地方,昨夜所遇的生死阵法,还有几个疑点没解决客栈。

其一,她曾用纸折花探查过夫妻二人,老板查出是活人,表现得却像是被阵法驱使的阴灵。

其二,按照镇民和老板夫妻二人的叙述,有一点是重合的。这两人生前互相憎恶,就算死也极可能是双方导致。即使都变成了死鬼。厉鬼会报复害命之人,绝不会冰释前嫌,共同受生死阵的阵主驱使。

“不对劲!赶快回客栈。”季念昭突然想通了一点。

“入了夜再去,万一再入生死阵?”谢尘钰有些顾虑。

“不会再入了。”季念昭厉声呵道,“因为我们压根就没出阵。”

谢尘钰:“?”

季念昭拽着他飞奔:“从进入小镇那刻,我们就在阵法里。真是好大一盘棋!这道生死阵是种在全镇的!”

暗夜莽莽,暮色沉沉。

开始下雨了。

街衙中视线受阻,等他们二人再冲到来福客栈的废墟前,那方小入口,犹如一只藏在暗后的眼睛,不怀好意地窥视。

“时间来不及了。”

“现在,我要使用窥梦符,强行破阵。”季念昭从最里层的荷包掏出个薄薄的玩意儿,面色沉重。

“待会儿我会反客为主,强行进入生死阵的阵眼里。你守在此处,防止有人趁机偷袭。”季念昭说着就撕裂了黄符。

谢尘钰急促应声“好”,季念昭眼前视线暗下,变得模糊泛黑,然后只觉浑身变得轻飘,软绵瘫倒。

“子君。”

忽然有人在他耳边轻声呼唤。

季念昭迷迷糊糊睁开眼。

正说话的那女子着一身百年前旧式衣裙,浑身上下莫不华贵。

生死阵有两个阵眼,一方死路一条,另一方则是此阵唯一的突破点。阵法的杀敌处在于不断地制造幻象,围困阵中之人,慢慢侵蚀。等这个人生气被吸的差不多了,哪怕找到了生门,也再难以脱身。

而种在金谷镇的这道阵法,如不突破,只怕他们背后就不止第二张脸这么简单。随着时间推移,会生出多余的肢体,然后分出另一个“自己”。

季念昭心道:该是如此!这就是那客栈里老板和老板娘的关系。真实的这对夫妻也许是仇敌,但他们在幻境里所遇的那两个家伙,只怕都是同一个人!

姑且不提老板为何一会儿死一会儿活,这夫妻二人不可能一起下局。就算心有怨念,老板娘寻仇的首要对象应当是客栈老板。若是这样想,那么先前的老板娘就是假的。

谢尘钰受阵法影响能长出第二张脸,客栈老板如果一直被困在阵中,分化出第二个自己也不是难事。只是这第二张脸,他有意将其幻化成了自己亡妻的模样。

自己现下眼前所见,正是窥梦符的效用。

将幻象的来龙去脉像讲评书讲一遍,如此一来,就很好揪出生门。

女子并不是在对季念昭说话,而是在对身边的男子低语。

这男子生的很是清俊,只是有些过于瘦了,瘦出了几分苦相,再配上他淡然的神色,又显出几分清风道骨。

季念昭现在只是一抹虚影,飘飘然悬在男人上方。从两人只言片语推断出,这男子正是季念昭所知道的京城闻府的主人,闻子君。而那女人,确是他夫人,几个小娘子口里冤死的贵妇。

他作想的这番功夫,幻境在自顾自继续。

元日城池无宵禁,街头人群熙攘,路两旁铺子吆喝得火热,卖糖画的,卖珠钗香膏女儿家喜欢的玩意儿的,卖海市运来绫罗绸缎的,还有些猫儿狗儿,来往玩耍的人亦是笑容满面。

那两人就并肩走在季念昭跟前,似初次同游,皆是羞怯开不了口,一个往左看,一个往右看,温吞漫步。

季念昭还有心情纠结道:他到底是来看人家谈情说爱,还是来破阵的?

元日的五彩灯笼漂亮极了,在烟花的遥相呼应下,这五颜六色的光也如水似的溢了出来,流淌在夫人的脸上。

季念昭看不清她的脸,只看见她朱唇上下轻启。

“呀!”那夫人忽然揪住闻子君的手腕,带着他往前冲去。

两人冲出了街头的火光笼罩,季念昭这才注意到前方的转角耷拉着几个破草席。

那两人站住脚,季念昭也紧跟着飘上来。他心中一紧:关乎到生死两门的幻景终于要开始了!

裹草席的能有什么人,死人才裹草席。还得是那种穷到无法安置后事的死人,才会在元日被主家随意地抛尸街头。

闻子君走上前去,小心翼翼摊开草席,滚出来几具浑身紫酱色腐臭的干瘪小人。

他的手一哆嗦,身后那女子也尖叫起来。

肉蛆在融化到一半的烂脸上钻进钻出,泛黄恶臭的水渍慢慢下滴。肋骨撑起的胸膛下方,是饿到已经完全凹陷,前肚贴后背的腹腩。

“饿死的。看样子,有些时间了。”闻子君道。

“不,不。”女子开始垂泪抽噎。

“先生。”

一道微不可闻的嘶哑呻.吟从堵满痰的喉咙中钻出来,低小到极点,其实压根听不清楚说了什么。

默哀的两人听到草席后有动响传来,先是一愣,随后异常欣喜。

他们急忙扒拉开草席,找到了那个发声的活人。

那是个半大,最多不过十二三岁的小孩。也不怪两人没辨出活死之分,这人就像是秸秆杆上插个人头,脖颈摇摇欲坠,除了眼睛还虚弱地半眯着,身体还未融化一半,瞧着和那几个死人没多大差别。

闻子君正欲伸出去的手悬停在半空。

良久,他才颤抖着,小心翼翼伸过去。

两人匆忙回了府,忙前忙后,府中请来大大小小的医生。

一半医术不足,无力回天。另一半看到偌大的贵府请来名医,就为了诊治一个将死的小乞丐,嫌弃地离去。

一炉又一炉的药往屋里端,血水端出一盆又一盆。

侍女们惊恐,无人敢去上药,闻子君只好亲自为少年上药。

“先生。”那小少年今日又醒了,靠在闻子君的手臂上无力吞咽药。

季念昭琢磨道:这小孩最近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了,说不定这次能挺过去。

一阵白昙花香袭来。

画面再一次翻转。

“闻府的昙花名动京华。”闻子君听到有宾客哄笑之声,自己站起身,微笑着回礼,饮下手中一杯酒。

“这里这么多株昙花,不知君先生最喜欢哪株?”

唯唯诺诺的声音响在闻子君背后,那说话的少年低垂头看不清表情,浑身颤抖,似乎很不自在。

“噗。”站在闻子君面前的宾客笑得前仰后合,“你个小乞儿懂什么?还赏花。一边去,别污了这处的花香。”

少年佝偻地更深了,慢慢往后退。

闻子君一把握住少年的手,将他拖到身前,轻声回应那位宾客:“我将他收作了幕僚,以后还请王公子多加担待。”

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孩做什么幕僚?摆明在给自己下面子。

宾客神色不自然地走掉了。

闻子君转头蹲下,笑着摸小乞儿的头,“何须我来抉择哪一株开得更盛,各花皆有各花的命数。”

府中的人并不服气小乞儿。下人固然是侍奉主子的,在这样的难民面前,任谁都多少产生些高人一等的傲慢。更何况小乞儿很是巴结府里的主人,大家就更不待见了。没有人愿意搭理他。

那乞儿今日又来找了闻子君。

季念昭围他绕一圈,感慨道:这小乞儿真是个命大有福之人,濒死的伤口现在竟然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

闻子君正在伏案释卷。

这屋里的书是很多的,府中主人胸府必有大智大才。可惜偌大的王府,已经日渐衰败了,甚至这闻府唯一的男主人,连个一官半职都没有,完全是在挥霍先祖留下的饭碗。

“君先生,这行字是什么意思?”小乞儿似乎想留下,又找不到借口,鼓足勇气随便乱指了一行书卷上的字。

但他指这些字又有什么用呢?他连简单的“天”、“地”、“人”都认不全、写不来,居然胆大到直接问句子的含义。

“思无邪。”闻子君顺着他手所指:“你还小,说了也不一定懂。还是好生跟着夫子慢慢学习,把落下的拾起来。”

“君先生……”小乞儿还是垂头缩在季念昭身前,没有走掉的想法。

半晌,他终于吞吐出今日的来意,道:“先生,我想要个自己的名字。他们总是乞儿、乞儿的叫我。”

闻子君手指还停留在翻开的那页书卷。他摸着书脊,稍微顿住,但并无犹疑,似乎心里早有个字:“思无邪。”

“以后,你就叫无邪。”

天刚破晓,伊在那角的山边刚翻身,滚出泛青的鱼肚白,一个动作又摇落了天际的石榴花,滴下几滴晨露。

树下扫地的少年呆滞抹了把湿透的肩,又埋头继续扫落叶。

“陈兄,近来阔绰啊。”

“要我说,今夜上倚翠楼去。陈兄请客。”

“陈兄,你卖出去的物件,都是从那货院子里拿的吧?会不会被闻大人责罚?夫人心善,就算发现了,求个情讨几句绕,她准信你。”

被唤陈兄的人笑得大声:“乞丐也想爬到我们头上做主子,哪有这样的道理。可惜夫人和主人不常来后院,我还盼着他们早日发现……这种混迹江湖的乞丐,性子卑劣,生来就是个偷窃种……”

剩下的人细想也是,均被说服,纷纷附和道:“哈哈。也是。有些人就是没认清自己的命数,坐上不该坐的位置,贪图不该贪的权财。这样的人,堪比流匪恶盗,从骨子里就是下贱的。”

“我们如此磋磨他,还不肯灰溜溜滚蛋。这种厚脸皮的下贱胚子,早些死也是好的。兄弟们都可以出一口恶气。”

“磋磨他?非也。什么叫磋磨?对付恶人做的,这叫惩恶扬善。”

海棠洞门后走出几个有说有笑的年青人,都着灰衣,材质却是不差的。

那几人手里也拎扫帚,其中一个瞅见扫地的少年,转头和身边的同行者耳语,一众人都往这边看来。

“唉呀,我当是哪来的家仆,不知礼数,见了陈兄也不主动问安!原来是无邪。难怪。你身边是什么味……呕,一股子潲水味。”最前方那人夸张大叫,一把推倒扫地的少年。

领头的年青人身材高大,身形比无邪壮了整一圈。

他走路气宇轩昂,虽然穿着仆从的衣服,却端出一副主人的姿态。只因闻夫人性格和善,从不与下人发火,闻子君性子更是孤傲,不理俗世。久而久之,闻府的家仆们也懂得了见人下菜碟。

陈公子一手理了理衣襟,另一手走上前来企图捏住无邪白净的脸。

无邪冷脸挥开他的手,“滚。”

此话一出,对面的家仆们们个个洋洋得意,笑得东倒西歪。陈公子眼冒火花:“一个乞丐也敢作威作福?”

他是管家的儿子,所说的话在府中年青人里颇有力度。

闻子君只管救人安家,将小乞儿随处放到小院里,说上几句做幕僚的客套话,却未曾想过:连家仆出身的人都远比无邪高贵,一夜之间做了主家,又有多少人会服气?

“陈公子。”白面少年往树下瑟缩,想抓住个什么物件挡在自己胸前,然而只虚握住落下的露水。

他攥紧扫帚,埋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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