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秋水闻声抬眸,李不言出现在视野中,他换了一身深色衣裳,双手抱胸一脸少年正气。
捕快自然认得他,连声点头哈腰,“不言公子,小人不知这是您师妹。”
李不言懒懒散散地,不同他计较,见铁栏里站着不少姑娘却始终未见自家师妹那小小的身影,扬声道:“师妹,师妹你在哪呢!”
姑娘们现如今都忧心忡忡没有一个搭理他的。
“我先离开了,明日我会去御香楼寻你。若是信我,我必倾尽全力帮你。”李秋水握着桃姑娘的手认真道。
一双乌梅似的眸中满是坚定,桃姑娘竟一时看呆,愣在原地久久不言。
“师妹!秋水师妹!你是不是唬我呢,我师妹根本不在这!”
李秋水若是再不应声,只怕李不言要将这里掀翻天了。她连忙从一堆姑娘中挤出去,“这呢,师兄!”
“把门打开!”李不言指挥道。
捕快连忙上前开了锁。
李不言一把揽住李秋水的肩膀,“师妹,你可叫师兄我好找啊。”
“对不起师兄。”李秋水软声道。
“啧啧啧,师妹,你同我说抱歉可没用,师父他老人家都来了。”李不言嬉皮笑脸道。
“什么?”李秋水有些懵,“大师兄不是去请二师姐,怎么连师父也来了?”
李不言哼哼两声,“你都被衙门抓走了,师父岂有坐视不管的道理?你是没见到大师兄急匆匆跑回来时师父那个黑脸,真真吓人。师父现如今还在与衙内对峙呢,叫我接到你就速去见他。”
李秋水心道完了。
她咳嗽两声,装作不经意道,“师兄,你之前犯错了,师父都会罚你什么啊?”
“罚我什么?那可多了。”李不言状似思考,“比如在祠堂跪个三天三夜,去海上验船舱里臭得发烂的尸体,又或者是去深山老林里破闹鬼之局……”
他每说一个,李秋水的脸色就惨白一分。
“师兄!若是师父罚我,你一定要帮我。”李秋水哭丧着个脸。
李不言很是享受被小师妹依靠的感觉,满口答应,“好好好,我是小师妹最信任的师兄,我怎么会不帮小师妹呢。况且小师妹你也没有做错什么嘛。不过日后遇到困难,定然是师兄我最靠谱!”
系统实在听不下去了,在袖中冷笑一声。
“是你在笑吗小师妹?”李不言疑惑地左看右看,总觉得脊背凉凉的。
“不是啊师兄。你听错了吧。”
李秋水将手伸进袖中,悄悄捏了一下小纸人,示意他不要胡乱发出声音。
到了厅堂,便见师父坐在为首的太师椅上,一旁穿着官服的衙内边擦汗边向门口张望。
见李不言带着李秋水来了,他这才松了一口气似的。
“顾先生,人带来了,人带来了。”
顾先生并未抬眸,只是一脸淡然拿起紫砂茶盏,虽然师父一向是不苟言笑的模样,但李秋水还是敏锐察觉出他此时正处于情绪低压。
她磨磨蹭蹭被李不言半拖半拽走过去,小声道,“师父。”
顾先生见她一副唯唯诺诺样,当下蹙起了眉头,嗓音清冷却饱含威严,“他们为难你了?”
一句“没有”还未说出口,衙内就忙道,“我们怎敢!小姑娘,快同顾先生解释解释。”
李秋水见他一额头的汗,默默与他感同身受,师父的威压就是这么可怕。
“没有师父,我就在里面待了一小会儿。”
顾先生眉头依旧没有舒展,他将杯盏放在桌上,触及到桌面发出一声细微碰撞声的同时李秋水见衙内抖动了一下。
只听见顾先生宛若叹息道:“你们如今倒是敢扣押我的徒弟,以此为要挟了?”
“青天大老爷!”衙内突然一声惊叫,吓得李秋水一激灵,“来人来人!速速将季严与李温姑娘请来!”
半柱香后,李温面色不善大步流星走来,“师父。”
顾先生微微颔首。
李温站在李秋水身旁,捏捏她的手,“师妹没事就好。”
季严这才姗姗来迟。
衙内忙喝道:“季严,你速来用顾先生解释一下!你这般鲁莽,我们衙门同那些强盗还有什么区别!”
季严站在一旁,并不解释。
“顾先生。”衙内又赔笑道,“季严这孩子不懂事,他父亲又拖我管教他……您看能不能通融一下,小惩以示告诫。”
“小惩?怎么能小惩!我们大师兄都被罚去跪祠堂跪七天七夜,怎么季兄弟就不能领罚了?”李不言最看不惯这种冷面装深沉的。
七天七夜?!
李秋水抖了三抖。
怎么说自己跟大师兄也是共犯,只会更惨了。
李温见她一脸凄然,在她手背轻轻画了个叉,又挤眉弄眼一阵,李秋水这才安下心来,是假的就好。
若是顾先生不在,衙内定要回嘴,但如今顾先生在这,他只得继续赔着笑脸,一个两个都是他惹不起的,一个靠爹,一个靠道行,只有他是那个最倒霉的普通人。
顾先生道,“那便看完小徒弟想怎么解决。”
除了顾先生,在场四双眼睛都齐刷刷看向了她。
李秋水眼睛一闪,问李温,“师姐,那毒可验出来了?”
李温点头,“自然,你师姐出马,岂有验不出来的毒。此毒与王修少爷所中之毒,别无二般。”
“那边好,师姐自然是极厉害的。”李秋水弯眸道,“既然你们找我师姐帮忙,这忙我们也帮了,那杏儿姑娘这一案,我们要全程跟进。”
“这……”衙内纠结道,“这不合规矩吧小姑娘。”
“有何不合规矩?”李不言上前一步,“此毒与王修一案吻合,案件多有诡谲怪异之处,如今御香楼惨遭毒手,必定是同一个人亦或者是同一个组织作案。王家请我师父出山,你们衙门沾光不谢过,还说什么不合规矩?要知道,先皇可是亲自下旨,民间任何诡谲异案,我师父只要愿意,都可参与协助破案。”
李不言嘴不停,衙内压力山大,只得同意。
“好好好,我同意便是。季严,你没有意见吧?”
季严闷声应是。
“那明日我们便过来一同查看。”李秋水道。
终于解决这事,李秋水还没来得及开心,就被顾先生一个眼神镇住了。
“秋水回医馆后来来竹林寻我。”
说罢便拂袖而去。
“师父坐马车走了,咱们要走回去了,这衙门怎建得如此偏僻。”李不言叹气。
李秋水可怜巴巴地望着李温,李温感到好笑,她点点小师妹的鼻尖,“这就是你不乖了小师妹,这大牢阴气极重,可是随便就能去的地方?回去后师姐好好替你接风洗尘。”
“就是,小师妹!御香楼也不该去,这下见了不该见的,看你晚上能不能睡着。”李不言也插嘴道。
“师姐,大师兄真的没事?”
李秋水还是有点放心不下,万一大师兄真的被罚跪祠堂了,那也是她的注意,理应她来背锅。
“放宽心。”李温见衙内转过身训话才悄悄道,“大师兄被赶回去做饭了。师父罚我们一年不许下馆子。”
“一年?”李秋水惊讶。
李不言捶胸顿足,“要一整年见不到我心爱的烤乳鸽了!都怪你非同我打架!”
李温这就不乐意了,“你这话倒是叫人啼笑皆非,什么叫我非同你打架?是谁先出言不逊的?我是你师姐你有没有一点尊重!”
二人嗓门一个比一个大,仿佛要讲屋顶掀翻,衙内都不敢再训话,扭头望向他们。
李秋水心道,完了。
她连忙扯住李温,“师姐别同他计较,师姐冷静。”
李不言将她扯过来,“小师妹,你站谁那边的?你两柱香前还说我是世界上,最、好、的师兄~比其他人都要好。”
“小师妹怎会这么说,分明是你忽悠的!”李温拉着李秋水另一条胳膊,“小师妹,你说他是不是个大忽悠?”
李秋水求助地望向衙内,衙内正偷笑,见李秋水望过来连连摆手,表示爱能莫助。
于是她又将视线投向一脸沉稳的季严。
季严深感召唤,不顾衙内阻拦就上前,清声道,“二位听我一言。”
李不言拧起眉头,“你想说什么?”
李温也冷笑,“你还想说什么?”
于是阴阳怪气和火力都集中在了他身上。
二人战线又莫名统一起来。
李秋水见二人一时半会停不下来,便趁着众人不注意悄悄从侧门溜走了。
他们吵累了自然会停下来。
劝架这种事,还是交给别人吧。
如今回去领罚才是要紧事。
她来到街口从兜里掏出几个碎银,这还是昨夜师姐塞给她的。
李秋水实在走不动了,便叫了一辆人力车将她送到医馆门口。
“系统,你说师父应该不会罚我吧?”
小纸人终于能够探出身子,感受新鲜空气,“放心,你并未做错事,不会受罚。”
但李秋水总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心虚。
“系统,今日三师兄说能听到你讲话,这是为何?”
小纸人道:“除了顾先生感知不到我,其余人都能看见我的模样,听到我的声音。”
这倒是奇了怪了,最厉害的顾先生反而感知不到系统的存在。
李秋水有些困惑,但也没再多想。
她推开了医馆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