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秋水匆忙起身来到门口，她和李子智对视一眼，伸手拦住一个神色惶然的姑娘，“姑娘，前面发生何事？”
那姑娘花容失色道：“杏儿姑娘她……死了。”
听闻不是桃姑娘，李秋水倒是悄悄松了口气，然而这姑娘又道：“杏儿姑娘在桃姑娘房里死了。”
怎会在桃姑娘房里？
刚放下的心又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李秋水让这姑娘帮忙照看屋内二人，拉着师兄便逆着人群向走廊尽头房间快步走去。
只见房间内一片狼藉，香料首饰散落一地，那姑娘就躺在一堆碎片中，嘴角溢出鲜血，瞪大着双眼——竟是死不瞑目。
李秋水心沉了沉。
她刚想上前查看尸体就被李子智拉住。
李子智摇摇头，“师妹，先等衙门的人来验尸。”
系统也在袖中轻扯她的小拇指，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这间房间距离楼梯口很近，几道稳健的脚步声从后面传来，李秋水望去，只见四五个穿着深蓝色绣有金纹飞鱼服的捕快疾步赶来。
为首的男子身材高大，面容英俊，对着李子智抬手作揖，“李兄。”
李子智回礼，“季兄，这是我小师妹李秋水。师妹，这位是季严，是我的朋友。”
季严眼里闪过一丝惊艳，“师妹好。”
李秋水点头，礼貌地打了招呼。见季严身后的仵作已经掩着白布上前查看尸体，她拽了拽师兄的衣袖。
李子智立即会意，“季兄，我们可能够帮忙？”
季严秉公办案，“抱歉，李兄，今日在场所有人都是嫌犯。现场不容破坏，还请待我们仵作验出死因。”
随机他便同身后之人说了些什么，对方立刻领着其他捕快散去。
“李兄，你今日怎有闲情来此地？”季严的眸中带着探究。
李秋水在心里摇头，师兄啊师兄，你把人家当朋友，人可是把你当成嫌疑人。
李子智老老实实搬出李秋水先前的说辞。
季严很明显不相信。
捕快很快将桃姑娘带来。
桃姑娘一脸苍白，素面朝天未施粉黛，看上去没有了昨日气焰，如今显得极为憔悴。
“听说这是你的房间？”
带她来的捕快问。
桃姑娘失神地看着屋内忙碌的仵作，点了点头。
“可认识里面的姑娘？”
“认的。”她宛若欲泣，“杏儿是我们这歌喉最动听的姑娘，今早还好好的……不知是谁下此狠手！”
桃姑娘仿佛沉浸在无边的悲伤之中。
李秋水见那捕快不再发问，便嘴快问道：“桃姑娘可记得杏儿接待的最后一个客人是谁？”
季严不赞成地看了她一眼，李子智深知他的脾气，忙将李秋水挡在身后。
好在季严并没有多说什么。
倒是桃姑娘眼神闪烁几下，慌忙道：“今日我身子不适，一直在屋内歇息，并不知有什么客人来找过杏儿。”
“身子不适为何不在自己房内休息？”季严看出她的慌乱，步步紧逼。
桃姑娘深吸一口气，“屋内杂乱，再加上此层曲音扰人，我就去了楼上空房。”
季严眼神示意带桃姑娘来的捕快，那捕快点头说找到桃姑娘时她的确在楼上房间休息。
这是仵作已经验尸完毕，精瘦的老头指挥着其余人将尸体抬回衙门，“季捕头，此女脖上有勒痕，是活活窒息而死。只是……”
“只是什么？”
仵作又道，“只是嘴角乌黑，是服用剧毒所导致的，尸体边打碎的茶盏内也却有剧毒。这剧毒小人从未见过，怕是只有温医馆的李温姑娘知晓此毒。”
季严点头，微微扬起下巴，冷声道，“带走。”
见捕快们一齐围了上来，李子智忙道，“季兄，我们也要去衙门？”
季严颔首，“若是李温姑娘愿意为我们验毒，李兄便能带着师妹回去。若是不愿，李兄只能等今晚审讯过后再回医馆了。”
李秋水万万没想到还有这么扣人一说，看来师姐的医术当真是极好的。
按照师姐的脾性，也断然不会老老实实替衙门办案。
她扬声道：“慢着，我跟你回衙门，让大师兄去请师姐来。”
见大师兄要出声反对，李秋水悄声道：“大师兄！我在这师姐定会来寻我，若是你去衙门，师姐忙着教训三师兄，大师兄定要在那阴冷的牢里苦等一夜了！”
李子智心知李秋水所言在理。
季严倒是皱眉，“为何你不去寻你师姐？”
李秋水一时无语，这家伙是十万个为什么成精吧，办案办多了什么都要追根究底。
她其实大可以选择直接拉着李子智走人，料季严也不敢拦住他们，只是一来李子智为人老实，方才都不让自己进去勘查现场，更别说愿意同自己一起转身就跑；二来她也存有私心，衙门内信息定然比这里多的多，她说不准可以靠此打探道王修一事。
“季捕头若是想请我师姐办事，本就不该使如此劣质的手段。如今师兄将师姐早早请来助你们办案，不是刚好遂了捕头的愿吗？”李秋水直言不讳。
这一番伶牙俐齿听得一众捕快都噤了声，能这么同老大说话的可谓是闻所未闻，老大的雷厉风行、不苟言笑在京城可是出了名的。
谁知季严竟没有生气，反倒是轻笑一声，“那就劳烦季兄和小师妹了。”
李子智原本还不清楚状况，听师妹这一番言论便立即醍醐灌顶，但还未等他组织好语言就被季严这一句话噎了回去。
“小师妹……”他还是不放心让小师妹一个人留下。
李秋水踮起脚拍拍李子智的肩膀，“放心！福满楼离此处不远，我等着师兄！”
李子智便只能匆匆离去。
然而李秋水说完这话不久便后悔了，福满楼离御香楼是不远，但这衙门怎路途如此遥远？！
她吸着气跟在骑着快马的捕快身后，周围都是些香汗淋漓的姑娘和肥头大耳的客人。
好不容易走到了衙门，就被领入大牢内。
这里阴森潮湿，空气是满是血腥味，墙角甚至堆放着人骨，幽暗的环境若是不点灯根本看不清角落里隐藏着什么魑魅魍魉。
御香楼众人被关入一间大牢，捕快一个个传唤，一个个审讯，没有嫌疑的方可离开，嫌疑较小的可叫熟人做担保，若是嫌疑较大者则需要等到案件水落石出方才能回家。
一个又一个姑娘被叫出去，李秋水见没人注意到她，便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凑到桃姑娘身边。
桃姑娘正一个人站在最里面的角落，角落气味腥臭，很是难闻，众人都挤在铁门前等着被传唤。
“桃姑娘近日看到两起凶案，心里不好受吧。”
见是她，桃姑娘垂眸，轻轻应了声。
李秋水蹲下，不经意般叹息道，“桃姑娘知道杏儿的死因，为何不说呢？御香楼的大家，不是情同姐妹吗？”
桃姑娘听见此话站不稳当险些摔倒，“不可胡言乱语！”
“我是不是胡言乱语桃姑娘最清楚不过了。”李秋水真切道，“外人都说王修一厢情愿，求美人而不得。可桃姑娘……”
李秋水从袖子中拿出一个金色的荷包，荷包上绣的鸳鸯虽针脚粗糙，能看出绣娘的不熟练，但倒也显得憨态可掬，可见其中人情意之深。
而荷包的另一面，绣着一个“修”字。
“这是在姑娘房中发现的。”李秋水静静望着她。
这个荷包还是系统趁人不注意从一地的首饰里找出来偷偷塞进她袖子中的。
桃姑娘沉默良久，湿了眼眶。
她颤抖着手接过荷包，苦笑，晶莹的泪珠滑落。
“他惯会辜负人的。”
李秋水不忍见美人落泪，“他辜负了你吗？”
桃姑娘摇头又点头，泪水犹如断了线的珍珠不断下落。
“你不知，这背后的势力，不是我们普通人能抵抗的。杏儿命数不好，知晓了不该知道的秘密。”
李秋水望着桃姑娘，“只是因为命数，你的姐妹就要枉死？王修呢？他又是怎么死的？”
她又道，“桃姑娘，这短短一日，你的变化太大了，昨日的你明媚如骄阳，为何今日这般……你在害怕什么？我可以帮你。”
“帮我……”桃姑娘拭去眼泪，“多谢你的好意，只是凭你我单薄之躯，根本无力抗衡。”
李秋水深吸一口气，尽力压低声音，有些恨铁不成钢道：“有多无力？难不成对方是宫里的人？！”
她实在想象不出有什么势力无力、可怖到桃姑娘试都不愿意试一下。
谁知桃姑娘竟是一惊，显然是默认了。
李秋水呼吸一滞，这是她预想之外的。
但不等她开口再问，隔着很远的距离就传来了三师兄的声音——“师妹！师妹！我们来接你回家了——”
“李秋水。”
铁门前的捕快面无表情，机械地念着名字，“李秋水，出来。”
她不愿出去，但桃姑娘拉着她的手，只是道，“等我出去，若有需要，我会找你。”
“拉拉扯扯什么？李秋水是谁赶紧出来！”
捕快愈加不耐烦。
“谁给你的胆子这么叫我师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