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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假面一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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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昨晚所说那般,翌日天还未亮,还在睡梦中的陈岁安便隐隐听到了无名的喊声。

陈岁安睡眼惺忪,随意地披上一件外袍,趿拉着鞋就给人开了门,迷迷糊糊地问:“师兄,可是有什么事?”

“吃点东西垫垫肚子。”无名抬起手中的食盒,笑得爽朗。

硬木方形的盒子一共四层,上头绘草描花,好不精致。只是如今的陈岁安实在是睁不开眼,微微一瞥便把人放进屋中,道;“谢谢师兄。”

无名满意地点点头。

八仙楼的早点在桌上一字排开,陈岁安擤擤鼻子,被香味吸引着挪到桌前坐下,看着咕哝道:“什么呢?”

“起床,吃饭。”无名在桌前坐定,把一副碗筷放到了她的面前。

嘴巴已经随着心意一张一合,陈岁安却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灵魂还留在那张柔软而宽敞的大床上。

无名拿过桌上已经见底的酒坛,问:“如何?这味道还不错吧。”

陈岁安抿着嘴细细感受了一下嘴中的胡麻粥,道:“还行,就是有些许塞牙。”

无名动作一顿,无可奈何地扶额,道:“你喜欢便多吃点,今日还有得忙呢。”

一瞬间,昨夜的记忆如潮水翻涌而上。陈岁安皱起眉头,一时只觉这满桌美味也不过如此。

无名继续解释道:“昨晚在有间客栈的陈岁安已经出了樊城,所以你今日要换张脸,顺道取个新名字,才能去那个地方干活。”

陈岁安从鼻腔里发出两声当做回答,低头将全身心都投入进那小小的饭碗中,仿佛如此便能躲避过这完全不在她安排的行程。

两人草草地用过早点,简单洗漱完的陈岁安这才解除那坛锦江春导致的迷醉。双手叉腰往榻上一趟,问道:“所以,那到底是在何处?”

“全樊城最大的渡头。”无名伸手一指,“陆皆知已经替你打点过了。”

一路走来对这些渡头已经十分熟悉的陈岁安偏过头,看了眼自己的小臂,轻叹口气,“原来我在山中扔的石锁皆是为了这一路啊。”

“放心,这只是开始的第一步。之后的计划我们暂且想着。待你的实力心智都得到了足够的锻炼,我再将武功传授于你,届时,你便可以大成。”无名的语气轻快,仿佛已然开始想象着大成之日的师妹该是何等模样。

“是啊。到时候我这三脚猫也可以靠双脚行走了。”陈岁安摸摸下巴,佯装思考片刻后将身一翻,便瞧见无名在梳妆镜前不知道捣鼓着什么。

瓶瓶罐罐摆满,陈岁安起身凑在人身侧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无名朝梳妆镜前的软椅一指,“阿岁,请坐。”

虽说陈岁安实在很难对镜前那些散发着奇异味道的瓶罐放下心来,但她还是能对操持这瓶罐的人放下心来,于是半信半疑地坐下,问:“所以呢?”

“易容术。”无名拿出一把光滑的梨花木片放在人眼前,“害怕可以闭上眼,想学的话睁眼看着就行。”

陈岁安心中一惊,回想起这段时日里无名动不动就会发生改变的面容,连半丝拒绝也没有,赶忙点头道好。

无名点点头,微微俯身盯着陈岁安的脸仔细瞧着,一双手也不知在眼前挥着什么。

那张俊俏的脸停在离自己不足一尺的地方,骨节分明的手在自己眼前比划,陈岁安几乎都能感觉到男人的呼吸。

一声一声,连带着人脑子都有点发热。

直到男人退回原位,陈岁安才意思到那震耳欲聋的是自己的心跳声。

无名好像完全没有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只拿起木片从一个罐子里舀出一勺泥来,道:“我可要动手了,你难受便同我说。”

陈岁安神色坦然,装作什么也没发生,只微微点头,笑道:“这话挺耳熟。”

反应过来的无名也跟着爽朗一笑,道:“我可不会手软,你别乱动。”

陈岁安乖乖应声,正襟危坐,连眼珠都不带转动。

微凉的泥贴上自己的下颚,坚硬的木片在脸颊上涂抹,从未感受的触感实在太怪,不太有安全感的陈岁安不由得抓了抓膝上的衣裳。

两人靠得不是很近,但男人最近的确是被那些药草腌入了味,悠悠药香挂在鼻尖连桌上的香炉都压不住。

刚开始,陈岁安都不敢用力呼吸,唯恐一不留神就要顺着风吸下半碗药。

男人的模样实在好看,微微前倾时露出因为常年不见光而白得吓人的脖颈,日光照在人半边脸上,清透的眼像是被水洗过的深色琥珀。

陈岁安不好意思地望向一片墙壁,但习惯后便主动用自己的眼睛去抓无名的视线。抓不住了,就盯着人的眉眼、鼻梁、嘴唇一寸寸地看过。

这厢陈岁安玩得开心,无名却难得没有她那么淡定。

给别人易容和给自己易容到底不同,再说这人天生就漂亮,要给这让人过目不忘的脸画一副普通容貌实在难办,更何况那无法忽视的视线太过炙热,直叫他都没来由的紧张。

无名坐直身子,再想仔细检查一番却又和人对上了视线,只得轻声嘱咐,“你闭上眼睛吧,往后我再教你便是。”

陈岁安刚想点头立刻便反应过来自己现在的状态,于是只从鼻腔发出一声轻哼便慢吞吞地合上了眼。

屋中的熏香好像已经燃尽,鼻尖荡漾着的全是悠悠药香。

“对了,师兄,我之前给你的梅花袖箭的皮子还在吗?我得重新装回去。”

也不知男人在自己脸上闹腾成什么模样,对时间失去感知的陈岁安百无聊耐却听话地不睁眼看。如今实在闲得过分便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巧布袋。

她和这布袋已经十分熟悉,闭眼麻利地摸到那根绳子解开,里头整整齐齐码放着的十二枚暗箭便露了出来。其中五枚还泛着银光,一看便知这都是新打的。

无名手上动作未停,低头把东西扫过,眼底带着浓浓笑意:“刚好我还想问呢。这箭本是我给行梦的,怎么到你手上了?”

“六师姐最爱我,自然就给我了。”陈岁安本想昂昂脑袋,但顾念着还悬在自己脸上的刮刀便只得老老实实坐着,可那语调怎么都算是欢快的,“所以你早就认出我了,对吧。”

“是啊。只是我没想到行梦连这都给了你。她找我要时可是眼巴巴看了许久才敢开口。”

再次确认无名真的是在认出自己的情况下跟了自己一路,陈岁安忍不住长叹一声,问:“那我当时把它给你,是物归原主咯?”

“你留着就是。”

“当然。”陈岁安飞快地睁眼又合上,确认男人还是笑着后慢悠悠地解释,“我的是师姐给的,我只还给师姐,你的你得找师姐要去。而且之前的箭也不在我这,我这后来都是我自己新打的。”

“好。”无名微微点头笑道,“别说话了,嘴角都给你画歪了。”

陈岁安这下立刻收敛了动作,直到人彻底收手。

“好了,睁眼吧。”

如同渴了半天的人突然遇着一汪清泉,陈岁安只觉心头一喜,慢悠悠地收好箭袋,试探性地睁开眼睛,无名立刻将摆在一旁的镜子举到人跟前。

入眼是一张与之前完全不同的脸。略圆的眼睛、不羁的眉毛和嘴角向下的薄唇坐落在微黄的皮肤上,原本只是略有些粗糙的脸颊生出红晕,干净的下巴处也莫名地生出了一颗小痣。

从未幻想过的样貌,直接让陈岁安呆在原地。

“你的鼻子底子太好,处理不了,将就一下。”无名微微侧身,盯着镜子里的作品露出不太满意的表情。

“不。”陈岁安转头望向无名,又望向那一双能化神奇为腐朽的手,一声声惊叹从嘴中吐出,“大师兄,你的手艺,超神!”

得了夸奖,无名脸上的笑更是灿烂。

陈岁安看看桌上的瓶瓶罐罐,又欣赏着出现在自己脸上的陌生面孔,有些好奇地问:“师兄,你有这手艺为何还会被人追着呢?”

“脸可以改,但总有很多改不了的。”无名语气轻快,转过头便开始在自己的脸上折腾。

“比方说?你的身形、招式?”陈岁安凑到人斜对面坐下,模样认真地不像话。

“还有许多。”无名抬眸望向她,眼底的情绪晦暗不明,“你的习惯,声音,甚至你的背影。”

陈岁安双眼微睁,想起霜木寺中男人那些看不清来历的招式,明白了一个大概。

无名给自己易容的速度很快,看上去早已在这张脸上涂抹过无数次。手腕一转,寥寥几笔,又给自己换上了一张新的脸孔。

屋外难得艳阳高照,陈岁安看看外头的繁华大街,又看看镜中两张略有些许奇怪的脸,神色哀伤,道:“话说,师兄,你真不给我想想办法吗?难道我们泽海山光明磊落数十载,要因为我,一届小小弟子,就被人背上骂名吗?”

无名本还沉浸在自己手艺又精进的喜悦中,如今听着这话手中的动作便是一顿,轻轻摇头,安慰道:“不用管。人生短短数十载,何必太在乎人言。”

“可我的人生连第二个十年都未过完呢,哪能修炼到这地步?”陈岁安眨巴眨巴眼睛,语气实在诚恳。

像是被这话语一烫,无名几乎连手中的木棍都拿不稳。

少女一时没注意到这细微动作,满眼都是镜子里和自己只剩下一两分相似的脸,有些不太高兴地说:“这样有点不大好看。”

“……”无名对着镜子仔细打量几番,过了片刻后道:“的确没你本来好看。那等出了樊城我立刻就替你除掉。”

无可奈何,陈岁安长叹一声,故意将话拖得很长很长:“治标不治本罢了。”

无名从袖中掏出几个铜板放到人手中,带着笑意宽慰道:“别生气,待会上街再给你买糖葫芦。”

“我谢谢你啊。”陈岁安悠悠瞟了人一眼,佯装不高兴地撇撇嘴,手却非常诚实地接过那点铜板塞进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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