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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26)旧碧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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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悠然得到盛赞的允诺,十分高兴,第二日睡饱起来,又拽着盛赞去到李昂的院子,听他讲了一遍有关旧碧昂的事。

李昂倒也不嫌麻烦,除了昨晚讲过的那些,又零零碎碎讲了很多,甚至把旧碧昂的某些老历史也给翻出来讲了。

唐过矣是在路上遇到陶悠然和盛赞,被前者顺道拉过来的,如今听着李昂没完没了地谈了这个再讲那个,心想还不如不来。

盛赞也是一副迷蒙的样子,只是被身旁少年用炙热的眼神盯着,这才不得不耐着性子听李昂说书一样扯着牛皮。

“你们不知道吧,其实那樵夫并不是第一个去到荷塘的人!”

“近来浇洲、浪浪洲等几个洲都有旧碧昂重新现世的消息——除了樵夫和那批凑热闹的修士,此前别洲有不少人都曾误打误撞到过那荷塘,甚至进入了本该湮灭于历史之中的旧碧昂。”

“由此可见,天下能进入那荷塘的地方,绝不止照水崖!”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天下各洲应该都有一个入口,骐骥洲的就是照水崖无疑了。只是不知…这旧碧昂怎就又现了世……”

盛赞打了个哈欠,无意间与唐过矣对上视线,两人都是有所希冀的模样。

——快点结束吧。

不愧是同道中人,这种没有打打杀杀,互换招式的赘述累牍,实在不是他们这类人钟爱的八卦。

这之后,李昂又磨磨蹭蹭侃了半个多时辰,总算言尽辞绝。

正巧容涣也在。

陶悠然见她全程竟然一言未发,便询问起她为何那么在意旧碧昂。

少女笑了笑,说还能是因为什么,旧碧昂欣荣富丽,名扬于世,只恨我生得晚,不能一睹其芳华,如今有这么个再见昔日荣光的可能,自然不可轻易错过。

李昂听了微微一笑,也不拆穿她。

书生心知肚明,你容涣这么个小财迷,真去了旧碧昂,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容涣注意到李昂略带调侃的神情,只是有些不好意思地咧嘴一笑。

她想去旧碧昂,一为其声名,二便为其财宝。

战场无情,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哪怕当初松烟国等手段不义,旧碧昂的没落已成事实,惋惜可有,责斥也行,再多的,却是不能了。

“讲了那么多,口渴得紧,麻烦容涣小妹泡壶茶水,我们边喝边聊。”

容涣接过李昂递来的壶具,笑着应了声好。

“你是什么金贵的人么,泡茶这等杂事还要麻烦人主人家来做?”

唐过矣盯着李昂,不满地抱起臂膀。

“没事的唐大哥,咱们之间不必拘这些礼,招待客人本就是主人家应做的事,而且我泡的茶可有滋味啦,你们一定得尝尝!”

“是啊是啊,我这不也是没把容小妹当外人嘛……”

“哼,你们读书人最会咬文嚼字,说大道理,我肯定掰不过你。”

“唐大哥,我作为读书人的确如此,但你不能因为我一人便看轻全天下的读书人啊!”

“你、你好意思承认!”唐过矣羞愤地站起身,“我便说我掰不过你!如此着急便为我扣上了帽子,简直受不了半点委屈!”

陶悠然见两人突然斗起了嘴,急得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别管他们,都认识这么久了,也该习惯了,让他们自个儿吵去。”

“是呀陶悠然。”容涣听见盛赞的话,也劝道,“别管李昂哥与唐大哥了,他俩总爱吵架。”

盛赞拉回陶悠然,看了会儿少女娴熟的沏茶动作,状似无意地问道:“容姑娘前阵子去过青湾国皇城?”

容涣手上动作一滞,摇了摇头,“未曾去过。”

少女笑着抬起头,“盛先生为何有此问?”

因为陶悠然这样称呼盛赞,容涣便也随着了。

“随便问问。”盛赞轻轻一笑,“我与陶悠然便是从青湾国皇城乘船而来,初见容姑娘的时候,总觉得眼熟,还以为是曾在城中见过。”

容涣轻轻点头,递过一盏热茶,不甚在意道:“想来是我这副模样太过寻常,盛先生是遇见了与我长得相似的人。”

“欸——”李昂听到这里忍不住插嘴,“像容涣小妹你这般惊为天人的长相,整座东山府可找不出第二个呐!”

少女闻言喜笑颜开,却又佯怒娇斥道:“天上哪位仙子爱来人间游荡,还正巧被盛先生遇上?李昂哥这话不仅嘲谑我,更委屈了天上那些高不可攀的仙子!”

李昂笑呵呵的,“这东山府的芙蓉,怎就比不得上天庭的玉女?!”

容涣又笑骂一句,两人便有来有往地斗起嘴来,直把每次都与李昂吵输的唐过矣看傻了眼。

说来也奇怪,别看东山府初见,李昂嘴上能逞能,大义在胸中,真到了要交手的时候,又怂得至极,摆手以“一介书生,未入修行”退至战场之后,其实他见识很广,知道很多,尤其擅长调节气氛,倒是与某些性格怪异的高人相似。

唐过矣一开始就感觉这人有所隐瞒。说他是个书生吧,又时像时不像;说他是个高人吧……唐过矣反正从没见过这么软弱这么怯怂的高人。

而若要盛赞选出时下东山府内他最感兴趣的几人,第一就为李昂,第二则是洛然。

前者嘛,是因为盛赞确信对方并不像他所展现出的那般简单,而后者……盛赞可没忘了,此行拜访东山府的真正目的!

年轻人一手支着脑袋,察觉到容涣时而停下来,谨慎打量自己的目光,心里微叹了声,“还是太年轻。”

“听说那照水崖下的荷塘景色甚美……花叶红碧相衬,天照于水,鱼游在云间,清波漾开,水如镜碎……”

李昂说起这些,神色中又泛起向往,容涣注意到了,便劝他一块去。

书生明明是想去的,却摆了摆手,潇洒笑道:“再多个我,不怕顾不过来啊?我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就不去拖你们的后腿了!”

唐过矣沉默地斜了李昂一眼,那你倒是更有自知之明一点,别跟着去梧桐秘境捣乱了啊!

“我倒是好奇,旧碧昂城突然现世,必有缘故,如今不明好坏,你身为府主弟子、下任掌门,他们竟准许你入内冒险?”

“本来是不允许的。”容涣眨眨眼睛,得意一笑,“不过然师兄替我说话了。”

李昂点点头,“那洛然兄跟着你一块儿去?”

容涣摇头,“他要带领东山府子弟闯荡梧桐秘境。”

李昂神情微讶,“东山府无人陪你入旧碧昂?”

容涣轻轻扫了一眼盛赞,皱着眉点了点头。

其实就连容涣自己也没想到,宗门竟然放心让她独自进入旧碧昂。

之前在府中议事堂,容涣上禀寻旧碧昂的打算,一众长辈都默不作声。

而沉默,往往就是最明白的拒绝。

容涣以为自己请求失败了,没想到正是落寞不快之时,一向极为看重自己安危,从不准自己冒险的然师兄,竟然帮自己说话了!

“让容涣去吧。”

洛然这么说。

不是“我同意让容涣师妹去”,也不是“我支持容涣师妹去”。

那一刻议事堂里的氛围,容涣从未见过,那一刻为她说话的洛然,容涣也从未见过。

他说让她去,议事堂只是沉默了一会儿,段盏就出言决定了——

让她去。

容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等到她浑浑噩噩站到容苍面前,本来想着一定会勃然大怒的爹爹,只是沉默地拍了拍她的肩,最后言了一句,“多加小心。”

告别,出门,直行,转角,上阶,穿廊,下阶……看到洛然。

哽在喉头的“然师兄”,容涣叫不出来。

“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她问。

洛然面无表情地看向少女。

“是喔。”

“很多。”

容涣看着面前熟悉的人,才发现原来他若不笑,冷若冰霜。

那从前那么温和的人,到底是谁呢?

容涣不知如何面对,只想逃走。

现在、立刻、马上,远离眼前这个人!

“容涣。”

被叫到名字的她脚步一顿。

“记住,你这一年,从未出过东山府。”

容涣握紧掩在衣袖里,发颤的双拳,转过身问道:“为什么?”

洛然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然后微微笑了一笑。

你不需要知道。

容涣眼眶一热,立马转过身,脚步越来越快,所见越来越模糊……

“洛然兄怎么想的啊?你们宗门当真放心,让你独去?”

容涣长久无言。

她仔细想了想,没有什么思绪。

李昂轻声道:“容涣?”

容涣看向他,“怎么?”

“看你心不在焉的,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啊,”容涣满脸笑意,“…就是想到马上便能去旧碧昂了,高兴呢!”

“看来是遇上事了啊……”

李昂喃喃,想了想,然后指了指院子里的那棵梅树,最高的梢头,停着一只黄色小雀。

“你们修士和我这读书人不一样,可以轻松逍遥天地间,最高的树梢想站就能站。”

“而我们儒生,想法可能比天高,却总忘了自己还踏着地,是无论如何跳起来也够不着天的。”

“但无论你我,书生抑或修士,隔在现实与理想之间的,其实都是天堑鸿沟。”

“人啊,就是想得多。有什么样的能力便做什么样的事,不好么?好得很!”

李昂说道:“但是不想多一些,就要错过很多了。”

陶悠然悄悄扯了扯盛赞的袖角,问道:“盛先生,李昂哥在说什么啊?”

“朴实的大道理。”盛赞拍拍他的脑袋,笑着让他好好听着。

“但是又但是,容涣,想不明白就暂且搁着吧。不然,在你昏昏噩噩的这段时间里,会错过更多。”

容涣愣在当场。

就在此时,李昂望见黄雀离枝。

书生顿时松了口气。

而唐过矣见状,有些不可置信。

昨晚也是,现在也是,这假书生,只要好好说话,就还挺正经。

只不过,“你们修士”?他自己不也是个修士?

陶悠然看了看李昂,又看了看容涣,最后看向盛赞,“盛先生,容涣姐已经没事了吗?”

就连最懵懂无知的少年,都发现了容涣的不对劲。

“这个啊——恐怕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盛赞若有所思地看过少女,一笑起身。

陶悠然赶紧跟着起身,跟在他身后,“盛先生,你去哪儿?”

“去书楼,临时抱个佛脚。”

年轻人两袖甩得飞起,如灌春风。

*

后续的日子,盛赞果真大多数时候都泡在东山府的书楼里,李昂偶尔会过来,和他说几句有关旧碧昂和梧桐秘境的新消息。

唐过矣下了趟山,再回来的时候,腰上多了一柄短刀。

洛然和容涣一直没见面,也不知两人是不想见,还是不敢见。

东山府上越来越热闹,修士们陆陆续续来到这里,就等着梧桐秘境开启。

这些事情都是陶悠然说给盛赞听的,少年闲不住,今天陪盛赞待书楼,明儿个又去李昂院子里跟他学做菜,有时还被容涣逮去当陪练,或者被唐过矣留下喝茶……

就这么各忙各的,十一日后,几人来到照水崖上。

李昂小心翼翼往前挪了一步,看到高不见底的陡崖,只觉一股晕眩,心慌意乱间急急退了好几步。

“你们可想好了,当真要去啊?旧碧昂销声匿迹一百多年,如今突然浮出水面,说不定有什么阴谋!再者这照水崖这么高,万一平平弟你找错阵眼,你们三个这一跳下去,可就没命啦!!”

书生说话都打着颤儿。

“李昂哥你就放心吧!盛先生既是个阵师,又怎么可能会出错呢?”

容涣安慰地拍了拍李昂的手臂,又以心声悄悄向他道:“你就安心随唐大哥闯荡梧桐秘境吧,等着妹儿我从旧碧昂给你带大宝贝回来!”

李昂听了想要落泪。

“可是平平弟……就是个腾云境阵师,设阵破阵倒还能指望,万一遇上杀力大的敌袭,只怕……”

“没事,若盛先生顶不住,还有我接上,若我俩都顶不住——”容涣大大咧咧,不以为意,“那就愿赌服输,一起去死……”

“死”字还没说出口,容涣已被李昂捂住嘴巴,“呸呸呸,旧碧昂国千年历史,从未出过名动一洲的奸臣邪修,之前都是我胡乱揣测,当不得真当不得真。”

“读书人就是想得多说得也多。”唐过矣昂昂头,“你们且安心去,秘境这边有我呢!”

“唐大哥……”书生神情埋怨地看了一眼浓眉汉子。

后者抱臂不理,直接撇开了头。

“好吧。”

“冬风将起,望各位珍重万千!”

李昂把三人一个一个看过去,目光最后停在盛赞脸上,神情郑重道:“一定要平平安安!”

年轻人拱拱手,浅淡地笑笑,“都平安。”

李昂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也是一笑。

唐过矣也嘱咐了三人几句,最后又单独交给陶悠然一小摞遁符,叫他斟酌形势,发现不好就赶紧燃符逃跑。

浓眉汉子难得这么婆婆妈妈,叮咛就像江南春时的雨,刚歇又来。

盛赞抱手看着这一切,唐过矣和陶悠然,李昂和容涣,面前两双人,都是一大一小,一个说一个听。

照水崖上独身的,只有他一人。

年轻人站在萧瑟冷风里,笑意盈盈,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没人疼没人爱,于是醋意大发。

盛赞收回笑脸,走到崖边跺了跺脚,不耐催促道:“要上路的抓点紧啊!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了哟——”

李昂最后交给容涣一个白色绣袋,说是洛然给她的。

少女有些惊喜,没想到刚一接过绣袋,眼泪差点就忍不住流下。

哎,她的然师兄哟……

容涣隔着薄薄绣袋摩挲着所装之物。

那圈圈环绕的走势,分明是一根卷起的长鞭。

怀疑然师兄干什么呢?

不论他做了什么,不总是为着自己好,为了东山府好么?

“李昂哥,替我谢谢然师兄,回来我也给他带几个大宝贝!”

少女笑中带泪跑到崖边,背对着李昂和唐过矣挥了挥手。

李昂欸了一声,还想说点什么,身旁的唐过矣摇了摇头。

容丫头自己懂得,你便放心让她去吧。

李昂微微点了点头,看到崖边三人一跃而下之后,眼睫低垂道:“这丫头看着大大咧咧的,其实有事还是憋在心里不说。她和洛然……哎,不说了,两人不愧师出同门,都一个德性,谁也不比谁好!”

唐过矣眼含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不曾想你这书生还挺会识人。”

读书人哼了一声,双手叉腰道:“毕竟本儒生也曾独自行遍天下十一个大洲,见过那么多人事,区区识人算不得什么哈哈哈哈……”

“噢?”唐过矣转头看他,“‘独自行遍天下十一个大洲’‘区区识人’……”

“李昂——”

“我还没问你呢。”

“你之前说过的吧?‘不曾得入修行’。”

“那你如何能入选,进那梧桐秘境呢?”

李昂心下一凛,暗道不好,一时大意,暴露了!

“解释解释?”唐过矣一手按在腰间,那里挂着他最趁手的一把短刀。

“这个这个…哈哈……这这出门在外,总要有所保留不是吗……”

书生的支支吾吾掩在风声里。

李昂悄悄瞄了一眼,浓眉汉子的神情冷若冰霜,明显不听他的糊弄。

书生叹了口气。

“或许……”

“唐大哥你……听说过盘涅李氏么?”

他咽了下口水。

“在下不才,正是那李氏不肖子孙的祖宗——孟春。”

……

却说跃下照水崖的这三人,才刚下坠一段时间,就被大力撕扯一样拽到了一块光秃秃的平地上。

陶悠然稳身后胆怯地睁开眼,只感到难以置信。

少年揉了揉眼睛。

这就是……李昂口中那个景色宜人的…荷塘???

容涣紧接着哇了一声,很难表达自己内心的感受。

少女叹了一口气,神情遗憾地捏住鼻子。

荷塘糟糕至极,没有清澈的能映日拓云的塘水,也没有清香雅致、亭亭玉立的碧叶红花,两人放眼望去,灰败的烂沼之地,只有脏臭的淤泥,还有发黑干枯、奇形怪状的杂乱荷杆。

盛赞满口哎呦着爬起来——同一个地方下来的三人,只有他是被狠狠摔在了地上。

年轻人撑着腰,望向更远处,迷雾重重,什么也看不清,于是他只再看了一眼,便将目光转回至距离他们有着一段路程的石拱门。

然而因为荷塘设下雾障的关系,盛赞并不能看清石拱门上精细繁复的花纹,只能隐隐约约辨认出其最顶上刻着的“荷开如意”四个大字。

“荷塘中心有道石拱门,以往不见的人,都是行到那里,便突然不见了人影!”

盛赞想起李昂的话,转头对陶悠然、容涣两人道:“前面那道石拱门应该就是旧碧昂城的入口了,我先入泥看看,你们原地等着,待我确定安全以后,你们再下塘。”

容涣乖巧地点点头,陶悠然担忧地看了看已经开始挽裤腿扎衣袍的盛赞,只能乖乖应好,并让他多加小心。

盛赞踏出的第一步,就深深地陷入了湿滑的淤泥中,待他再抬腿,脚上如坠重石,颇费气力地拔出塘面,继续往前,好一会儿也才往里走了六七步,而且越往里淤泥越深。

周遭臭不可闻,年轻人轻轻地叹了口气,觉得自己这一天天的,正事没怎么办,倒是半点好都享不着,自打来了骐骥洲,都是整日整日受苦受累,踏足的地方一个赛一个奇怪。

盛赞又往前走了几步,淤泥没上膝盖。他微微皱了皱眉头,忍着恶臭艰难地在泥沼里抬腿使劲踏了几踏,确认了淤泥不会下陷,这才朝岸上的容涣和陶悠然挥了挥手,让他们小心地行过来。

三人鞋里裤腿都浸满了淤泥,迈着沉重的步伐,极其艰难地行进了一个多时辰,总算来到了荷塘中心。

盛赞捶着腰,抬头望向那有四个成年男子那么高的石拱门。

容涣和陶悠然收拾干净,也好奇地看着上面栩栩如生的花纹。前者囫囵看过去,只觉他们肯定是来对地方了,这么精细的石刻,这么霸气的拱门,必然是来自于那个已经消失在历史长河中的旧碧昂城了!

陶悠然细细看完石拱门上的花纹,抬头望向最高处,轻轻念出那四个大字:“意、如、开、荷?”

站他旁边的容涣听了摇摇头,“你念反啦,应该是‘荷开如意’!”

陶悠然害羞地挠挠头,“怪不得我读着不懂。”

容涣听了一笑,这东西读正了好像也没什么用。

荷开,才能如意?

容涣环视周围一圈,各色奇形怪状的枯荷零零散散插在黑臭淤泥中,已是死得不能再死了,又如何盛开?

“盛先生,我们要如何进城呢?”

盛赞听到陶悠然的问话,收回仰望刻字的目光,这才开始细细看起石拱门上的花纹来。

“之前李昂说,骐骥洲丢失的人都是在这里没了踪迹,只是……并不是每个来到这里的人,都会消失不见。”年轻人背手走到石拱门之下,一步跨过,无事发生,“所以,只有符合某个或者某些特定条件的人,才能进入旧碧昂城。”

只是——

进城的条件,究竟是什么呢?

盛赞低眸沉思。

想进门就得有钥匙,所以打开这道石拱门的钥匙,是什么呢?

容涣看了看盛赞,又看了看陶悠然,后者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显然也是思绪全无。

少女哀叹一声,难不成他们辛苦跋涉至此,最终竟是无缘进城?!失算了失算了,他们应该查得更清楚一些,再来这儿的……

容涣回头看了眼来路,内心实在抗拒就此打道回府。

两个孩子都有些遗憾,盛赞静静垂着头,等待着什么。

“你们、身上、少了、一样东西。”

一道苍老的声音冷不防响起。

来了!

盛赞三人循声而视,严阵以待。

一个面容苍老的女人佝偻着背出现。

她脸上的皱纹纵横如山谷沟壑,半个身子都陷在荷塘里,因而只露出的这么一段上身被淤泥覆盖,也看不清着装,只有干净的头面,顶戴莲花双鲤金丝冠,罩住了梳理得整整齐齐的花白头发,以及项上一环翠色雕荷叶的璎珞圈,彰显出她不凡的身份。

老太指着容涣的腰间,缓缓说道:“云、饺儿。”

盛赞挑了挑眉,“云饺儿”是这儿的土话,就是“翠绿碧昂湖”的意思。而所谓的翠绿碧昂湖,并不是指一个湖泊,而是当地人用从碧昂湖里捞出来的石头打磨而成的板状护身符,因为又用只在湖边生长的翠草的汁液刷成绿色,所以叫翠绿碧昂湖,也称翠绿碧昂符。

云饺儿其实就是当地的一种古老产物,因为碧昂湖于一百多年前干涸,断了产路,且碧昂城曾因兵变城破,死伤无数,因而如今只有有幸存活,并且传承百年以上的老家庭,才有那么一块两块,能够传承下来了。

所以,若那老太说得不错,他们想进城,现下就要找到三块云饺儿,谈何容易?

盛赞观老太缓缓拔高身形,泥不沾身,露出一身松绿绣白莲锦袍,只是膝盖以下仍与泥沼融为一体,便猜度她应该就是此荷花沼的主人,于是恭敬地作了一揖,“叨扰前辈了。旧碧昂城很早就扬名在外,城破后沉寂百余年,如今突然现世,晚辈三人也是心有所求,慕名而来。不知前辈可否告知晚辈,何处能够获得这云饺儿?”

苍老的女人神色若无波古井水,静静地看着他们,仿佛很久才想明白盛赞说的话是什么意思,缓缓张嘴道:“老身——可以、借给、你们……不过——要还的…不还……就要、受到、碧昂湖水神的诅咒。”

老太就像破庙里遭受风雨侵袭的蜡炬,火光一闪一闪,她话说得一断一断。

陶悠然内心害怕,小心翼翼地捏住盛赞的衣角。

盛赞安抚地拍了拍少年的头,向老太拱手笑道:“那晚辈就谢过前辈了!只是——不知这云饺儿的归还期限可有要求?”

老太极为僵硬地摆了两下头,当她抬起右手,面前荷花沼立即升起一个泥浆堆积而成的柱形高台,上面就是三块翠绿如翡的云饺儿。

“老身、会在、这里等着——你们,三块、云饺儿…缺一、不可……届时、三人…各自奉上——”

盛赞闻言一笑,“那……若是有谁死了,来不了呢?别人可替其代还吗?”

容涣和陶悠然本来都要拿起云饺儿了,现在听到盛赞的问话却不敢下手了,都神色惊恐地看向老太。

“自然—不可——未亲手、奉上者…视为…违约——”

那老太慢慢一笑,似乎是想努力挤出一个和善的笑容,不过在容涣和陶悠然看来,她苍老的脸上,却只见诡异与不怀好意。

盛赞笑了笑,首先拈起一块云饺儿,又向那反应迟缓的老太诚挚地谢了又谢。

年轻人向容涣和陶悠然点点头,少年少女对视一眼,分别拿了剩下摆在一左一右的两块云饺儿。

老太见他们都收下了云饺儿,似乎很高兴,又僵硬地勾了勾唇。

三人又一起向这苍老的荷塘主人道了谢,后者便没入淤泥不见了。

“盛先生,这云饺儿当真没有其他问题?”陶悠然将云饺儿拿在手中,仔细察看,实在瞧不出什么异常。

盛赞掂了掂手里云饺儿的重量,笑道:“热心阿婆借的开门钥匙,不要白不要。”

容涣嘶了一声,“看来这旧碧昂城如今并不是个和乐之地。”

陶悠然点点头,“听那阿婆说的意思,我们进去了,不一定出得来……”

“还有那碧昂湖水神的诅咒……”少年担忧得紧皱眉头。

“碧昂湖的水都没了,哪里还有什么水神?既然没有水神,又哪里还有什么水神的诅咒?少年——且安心——”盛赞语气平淡。

陶悠然听了感觉怪怪的,好像哪里有误,却又想不到是哪里有误。

容涣看了眼百思不得其解的少年,无奈一笑。

无水不容水神是不错,只是诅咒这东西,有的下咒者身死道消便跟着毁灭;有的却要消耗完蓄积的灵力才能消失;还有的,则需要毁掉咒阵方可解咒……所以,不能轻易定之吧?

少女与盛赞对视一眼,后者好似不觉她的忧虑,只是低头把云饺儿系在了腰间。

“事不宜迟。”

盛赞从左到右看了一遍荷沼,对容涣和陶悠然招呼道:“走吧,开门、进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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