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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3)请盛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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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后,盛赞果然没能忍住冰糖葫芦的诱惑,于是买了三串,分给谢趣野一串,自己一手拿一串,吃得津津有味。

两人并肩走在街上,盛赞望望蓝天,几下嚼碎一颗糖葫芦咽下肚,转头对身旁的谢趣野道:“谢小兄弟这名字取的好啊!‘去也去也’,我盛赞来也,你谢某去也。我归除州,你离京都,酒楼相见,有缘有缘!”

“确实有缘。”谢趣野柔和一笑,“不过盛先生,我名字的‘趣野’并不是那个‘去也’,是有趣的趣,田野的野。”

他握着那串盛赞给的糖葫芦,一直没有下嘴,此时看见盛赞两串都吃完了,连忙把自己手里这串递给他。

盛赞眨了眨眼睛,笑着接过那串糖葫芦。

“嗯嗯那便是我搞错了,无趣的趣,撒野的野,我知道的我知道。”

谢趣野微微一笑,无所谓了。

“方才听谢小兄弟说离开京都是为了寻人,容我冒昧一问,寻的何人呐?”

“实不相瞒,我此行是为了寻我谢氏家主谢相观,他…前阵子不辞而别了……”

谢趣野说着倍感无奈,仅是想到谢相观到现在还没个音信就脑袋发疼。

青年极为忧愁地叹了口气。

谢相观是京都偏安谢氏的现任家主,年方十九,前两月刚刚继位。谢氏家族家大业大,京都之内房产商铺无数,又是数一数二的书香门第,历史上氏族里科举高中前三甲者多达十数位。

按理说,谢相观出生书香门第,从小接受书香沁润,又师从大儒,应该长成一位彬彬有礼、学识广博又能担当大任的翩翩君子才对……谁曾想,谢相观不重文采,课业一塌糊涂,倒是痴迷武学,向往江湖,嘴里时常嚷嚷着打打杀杀,还美其名曰自在随心,高人风采。

在京都,谢相观是出了名的上天入地、顽劣不堪。谁都赞同,谢趣野他们那一辈中,若是谢相观称闯祸第二,便没人敢称第一。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打起架来生龙活虎,闯起祸来毫无顾忌的顽劣浪子,竟然被原谢家家主选作继任家主了!

谢相观心在江湖,怎会应允?

向往自由的青年当时便义正言辞地拒绝了,谁知原家主也当场就又拒绝了他,于是撒泼打滚无所不用其极——无一有用。后来还是被原家主安排人手壮丁架着,才完成了家主任礼。

家族众人了解谢相观心性,自他上任便时刻防备,然而千防万防,还是让这鬼点子颇多的臭小子,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偷摸跑路了。

谢相观在任不到两月,闯祸无数。后来扔下一堆烂摊子连夜潇洒出逃的消息更是惊动众多京都望族,原家主谢为直接气得卧床不起,好几位说得上话的长辈也忍不住破口大骂,礼仪全无。

然而家主跑了,谢氏众人能怎么办呢?只能找呗。

谢老爷子气撅过去之前特地发了话,要他们将谢相观赶紧抓回来,好亲自大揍一顿。因此,谢氏众人只得一边骂一边找,不仅花重金请修士搜寻谢相观的踪迹,还派出四位家族子弟依迹捉拿。

倒霉的谢趣野就是其中之一。

他怀揣临行前修士给的灵器,按着消息指示,沿路打听,一路追踪,毫无所获。

也不知那修士给的灵器是否出了毛病,自谢趣野到了除州,便总指示云水酒楼这处有问题,但他三番五次跑到酒楼门口守株待兔,却连谢相观的一片衣角都没瞧见。

谢趣野是谢氏二爷的嫡出第二子,谢相观是谢氏大爷的独子,两人年纪相差仅半岁,从小玩到大,关系深厚亲近,无话不说……才怪!

谢趣野在心里骂了谢相观一声,王八蛋谢相观,这次跑路他不就没和自己说嘛!

谢趣野苦呐,身为谢氏公子,自小娇生惯养,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然而这些日子以来风餐露宿,不仅苦觅年轻家主无踪,甚至因为路上见到可怜的人们便会心生同情,施以善财,一来二去几乎花光了所有盘缠,如今连个落脚的地儿都找不见。

这些天谢趣野睡过破庙,躺过树枝,容貌不再精致,衣着难保整洁,一时间便深刻体会到了书中所写的人间疾苦。

王八蛋谢相观!最好别让我找到,不然……

谢趣野叹了口气,不然怎么样呢?我大约是找不到谢相观了。自他离开以后,这都多久了……我也是个傻的,白白在除州耽搁了那么多时日,方才也是,好不容易借着盛先生的光进了酒楼,灵器却一点反应也没有!想来…谢相观是早便走了……还守株待兔呢,这么傻,不客死他乡就算好的了!

盛赞觉察到身旁青年的失落,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别心急,总会找到的,实在不行……就换个家主吧!我看谢小兄弟你就很不错!”

“不不不盛先生,”谢趣野惊得连连摆手,“我家家主虽然顽劣不羁,但是心怀大志,智勇双全,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他只是……还年少,不愿被家族规矩拘着。”

谢趣野说到这里无奈一笑,“他向来自由惯了,还没做好挑起家族重担的准备。更换家主于礼不合,而且趣野能力不足,不敢造次,不敢妄想……”

盛赞点点头,“我知晓规矩,方才是见你低落,逗你玩的。”

他冲谢趣野眨眨眼睛,“不过不全是啊,你当家主,我还是很认可的。”

“盛先生!?”

见谢趣野又被吓到了,盛赞哈哈笑了声,用力捏了一下他的肩膀,“谢小兄弟,还记得吗,你想做的?你亦有大志向啊,勿要妄自菲薄。”

谢趣野愣了一瞬,转而神情认真地应了声是。

盛赞满意地点点头,“话说,你方才说你家家主叫什么来着?”

“谢相观。”谢趣野回道,“木目相,又见观。”

“嘶……”

盛赞一手托住下巴,“这名字好像有点耳熟呀……”

“谢相观…木目相,又见观……”

年轻人反复喃喃,总觉得熟悉。

突然,盛赞一拳砸在掌心,“噢!目又见木!原来你家家主是我不久前结识的那位大侠兄弟啊!”

谢趣野闻言却愣住,大侠?什么大侠?

盛赞笑道:“前阵子我出了趟门,路上经过一个山洞,在山洞里边遇见一个人,他说他姓谢名大侠,为了走出山洞,我们结伴而行,也相处甚欢。事后我问他本名叫什么,他说就叫大侠。换你你信么?有人取名叫大侠哈哈哈……”

盛赞没注意到谢趣野的尴尬神色,抱肚大笑了几声,继续说道:“后来凭我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惊人嘴力,总算套出了大侠兄弟的本名,不过他给我打了个哑迷,说是‘目又见木’,我以为是‘林’呢,没想到是‘相观’!”

谢趣野听着,愈发难为情。

他有些责怪,谢相观这取的什么破名儿,都可以和意迟巷里的那家旺财书铺争个一二了!

青年甚至可以想象得到,谢相观是经过深思熟虑,才从大侠、能人、武才等几个闯江湖用的备选化名里边挑中了“大侠”的场景。

呼,不过总算是有点确凿的音信了,谢趣野松了口气,向盛赞拱手道:“请盛先生告诉我家主出现过的具体地点!”

“啊,除州县江山峰群的第九峰半山腰,山洞就在那儿。不过谢小兄弟你此刻赶去也是迟了吧?待你到了,大侠兄弟肯定也已离开除州了。”

谢趣野向盛赞作了个揖,“不碍事的盛先生,我这就启程,沿路打听,总能追上的,只要……只要知道我是在往正确的路线上行进,就很好了!”

“那你便抓紧动身吧。”盛赞想起什么,对他道,“大侠兄弟曾说想要一路南下,先去涣唐看看。你到了山洞若是寻不见他,便去涣唐看看吧!”

“多谢盛先生!”青年低眸微微一笑,“我有预感,我一定会找到家主的!若是有机会,我一定会带他一起再来见您的!”

盛赞点点头,往他手里塞了一锦袋碎银和铜钱:“这些是借给你的盘缠,路上省着点用。”

年轻人眼带调笑看着谢趣野,劝道:“记得这次别再白白送光了,就算要送,也起码给你自己留个能够好好生活的底子。你是出来寻人的,不是出来受苦的……”

“盛先生!”谢趣野推手想要拒绝,“我不能……”

“哎,我是借你的,又不是白送你的,要还的!”

青年闻言,立即把那锦袋恭敬地递回给盛赞。

盛赞接过,又将锦袋甩回他怀里,气笑道:“不是要你现在便还!”

“别再耽搁了,祝你一路顺风。等你找到大侠兄弟,顺利带他返回谢家,到时候咱们有缘再见……噢对了,你知道的吧?”

盛赞突然抬指敲了敲青年的胸膛,“这一段路,也是算在天下以内的。”

谢趣野捧着锦袋,有些想要落泪。

“去吧,去找你兄长。”

“莫要再耽误,但是路上可多看看。”盛赞拍拍谢趣野的肩膀,笑了笑,“这人间,目前还算有趣。”

“盛先生……”

盛赞摆摆手,独自向意迟巷深处走去。

年轻人背着竹篓,一段木枝插在背篓里,每随他的脚步抬起又落下,便也跟着晃晃悠悠。

“盛先生!多谢了!”

盛赞只挥了挥手,一直没回头。

谢趣野站在原地,握紧手里的盘缠,直到看着那人的背影彻底没入了意迟巷的繁华才离开。

夏日炎炎,偶尔有过路人抱怨一句天气炎热,谢趣野却如遇清润凉风,哪怕心里燃起旺火,亦不觉丝毫燥热。

*

夕阳已落,意迟巷盛赞家的小破房子里。

逛荡回来的盛赞正小心翼翼地打开自己的家门,不怕别的,就怕万一用力过度,把自家门板给推烂了。

安全进门之后,盛赞仔细看了看自己易碎的小家,嗯,很好,出门一趟,只倒了半面墙。

他拖来一把缺根腿的竹椅,正对着自己的小破房子摆放,小心翼翼坐在上面,开始琢磨着要不要把屋顶补上。

不补吧,现在是夏天,雨水多,偶尔来场倾盆大雨,自己连人带房子可能就没了;补上吧,那自己以后还怎么实现躺在床上一睁眼就能数星星看月亮的美事?

盛赞拍死一只固执地围绕着自己打转的蚊子,决定还是把屋顶补上,毕竟星月何时何处不能赏?美景哪有命重要?

盛赞说干就干,他离开椅子,提上那只竹篓,轻轻跃上屋顶,小心翼翼地找了个稳当些的落脚点,再从篓里掏出一大把竹叶,一张挨一张覆在屋顶的缺漏处。

年轻人就像个兢兢业业的缝补匠,哪里有漏盖哪里。

半个时辰过后,盛赞蹲在自己的小破屋子面前,掏出一张朱砂符篆,轻轻一捻,看着它缓缓烧尽。

与此同时,整个小房子突然散发出淡金色的柔光,不一会儿便又消逝不见。

看到光亮消散下去,盛赞满意地拍拍手,这下好了,风吹雨打都不怕了。

年轻人又那么蹲着看了房子好一会儿,直到腿部发麻的不适感猛烈袭来,这才缓缓站起身,使劲地跺了跺脚。

他想起从旺财书铺挑来的旧书,于是拿起它们,就坐在那把缺了一条腿的椅子上,一本一本从头开始看起。

月明天中的时候,盛赞合上最后一本书,他盯着月亮看了会儿,突然感叹了一句:“老谢还真是会取名字啊……”

*

书山洲,吕望国狂草峰上。

一位须发尽白的灰衫瘦高老者,捻着自己长长的胡须,目光落向极远处。

一柱香以后,一个衣饰华贵的好看少年终于登顶。

看到老人,他也不着急说话,只两手撑膝大口喘着气:娘咧,累死我了。

少年稍作休整,便走到老人身旁,跟随他的视线极目远眺,然而云海深厚,除了几处露出的深青色山尖,他找不到还有什么可看的。

“少主决定好了?当真要去骐骥洲游历?”

听到老人的问询,少年笑着点头:“爹爹只让我在骐骥洲、不落天洲和伏洲之间三选一,后两者地盘太大,等我以后长大些再去游历也不迟,这次,就先去个小点的地方逛逛吧。”

老人点头,当初他给家主提议的也是骐骥洲。

“少主既然决定好了,路上便多加注意,千万不要掉以轻心,不要随意惹事。咱们晏鸣山声望虽大,别洲却不一定承认……还有,不要乐不思蜀……”

“伯昏爷爷我知道啦!同样的话您都念叨好几遍啦!”

“好好好,不念了,不念了。少主这还没出门呢,便嫌老头子我烦了……”

然而话未尽,老人的右臂突然被少年两手握住,“不烦不烦,我哪会觉得伯昏爷爷唠叨!”

伯昏蔽次低头看了眼笑容明媚的少年,伸手按住他的头,“老夫知道少主懂事,只是出门在外……没什么。”

老人及时停下唠叨,“少主,千万保重?”

晏羿点点头,突然有些不舍。

眼前望不尽的云层使他心中漫起忧虑。

书山洲与骐骥洲相隔两洲,浇洲和茂兮洲。少年将要去往的地方,就藏在这无尽的厚云之间,遥遥两洲之外。

本来,洲与洲之间遥远的距离,凡人一辈子都无法企及。但好在,仙家修士能力大、点子多,创造出了许多跨洲的好办法。

比如陆上乘奔车、使地符;海上坐渡船、骑灵鱼;天上方法则更多,御风、御剑和飞行客栈……且不提修士跨洲法器种类繁多,平民能够乘坐的奔车、渡船与飞行客栈,就选择甚广。

晏羿此行遥远,选择乘坐自家宗门打造的飞行客栈——晏鸣飞楼跨越两洲。

而这一次游历,仅是去时就要在飞行客栈上耗费半月光阴,更别提偌大一个骐骥洲,晏羿若想游历尽兴,不花个一两年根本不行。

晏羿从小长在晏鸣山,此行是第一次去往书山洲以外的天地,他心中当然难抑激动与好奇,可也毕竟年少,一想到亲朋远别要一两年甚至更久,就又有些担心和不舍。

晏鸣山作为书山洲第一宗门,不是浪得虚名。虽说自家老爹给自己精心挑选了两名得力护卫,但自己毕竟才刚满十二岁,境界修为也不高,等去到自古崇武的骐骥洲,遇上对手,对方一拳朝自己砸过来,还不是跟打杀鸡崽一般容易?

少年越想越心慌,不自觉握紧了老人的右臂。

“怎么?少主还没出门就怕了?”伯昏蔽次注意到自家少主越来越白的脸色,忍不住打趣道。

“当然怕啊,怎么不怕?”晏羿咽了下口水,勉强笑道,“伯昏爷爷,我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我知道以我现在的实力肯定不允许我在别洲随便走、放心走,但是……请你和爹娘放心,这次跨洲游历即便是吃苦多些,我也会尽量坚持下来,尽量不给家里添麻烦的!”

伯昏蔽次叹了口气,“少主……”

“但是!”晏羿打断他,“但是如果…我是说如果……”

“伯昏爷爷……”少年心虚地垂下头,“若是我没能坚持下来,还狼狈地逃跑回家,你和爹娘…可不许笑话我……”

峰顶凉风习习,明亮的日光照下来,将少年微微发抖的影子拉得老长。

“嗯,少主尽力而为就好。”

“老夫向你保证,无论结果如何,谁都不会笑话少主的。一定不会。”

伯昏蔽次眉眼带笑,用手轻轻揉了揉晏羿的脑袋,“不仅不会责怪与笑话少主,我们还会盛赞少主,欢迎少主回家。”

晏羿闻言抬起头,“也不会觉得我没出息?”

“不会。”伯昏蔽次举手为誓,“绝对不会。”

晏羿咧嘴笑了笑,一颗高悬的心总算稳稳落下。

“那我就放心了!”

少年再次随着老人的视线眺望,便见云海之上,日洒金山。

“少主?”

“嗯?”

“你那不叫逃回家。”

“那叫什么?”晏羿一愣,扭头看向老人。

“就叫回家。”

老人垂下头,眼里都是慈爱,“晏鸣山是少主的家,少主想回便能回,不需要任何人的允许,也不用关照任何人的想法。”

“伯昏爷爷?”晏羿嬉皮笑脸望着他,“您是不是担心骐骥洲太好,我不愿回来了?”

老人闻言哈哈大笑了几声,震得云海都翻腾了好几下。

他一点儿也不担心。

因为少年他呀,总有一天会明白,世上山皆不是山,唯有晏鸣山。

天地间只有这一处,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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