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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少年五色(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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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刀一剑二少年,驶着在夔州河港买来的新船,过巫山、经西陵,一路以来夹江又深又窄的峡岸,仿佛书里描述的渔人入桃花源洞似的,豁然开朗。

汉水在这里与长江相汇,积溢出名为“云梦”的浩漫水泽。昔时秦灭六国,六国旧民,纷纷亡命于茫茫云梦,蛰伏以待复仇———书上,是这么记载的。

秦二世而亡。王朝更迭中,曾经广袤无际的云梦大泽,如今已碎作千万个小湖,夏汛时节,或许能漫涨成一片辽阔水域;临到枯季,则退露出赭红湖底。

书上说,亡秦的,不是故楚游侠,是秦王自己。当执锐者以他人血肉,为自己手中锋锐开刃的那一刻起,杀人与被杀,皆是一种必然。

名为“四月”的金刀,锋刃尽卷;

另一柄“六月”金刀,深深插入桅杆。

袖中飞刀亦悉数掷完。夏时危如涸鱼,脱力躺倒在湖边草丛。西方暮色中,暗月正缓缓升起。

湖中,一具具尸首“扑嗵嗵”坠落,一艘艘舟船“嘎吱吱”倾覆、焚燃,烧红了半湖水、和半边天。

梅傲天一身白衣,染成血红。

刃削崩了,他便夺来断肢手里的剑;

夺来的剑又劈断了,他便再换下一柄……

数不清究竟换了多少柄剑,记不起刺喉了多少具尸体,梅傲天一言不发,挥剑杀净了全湖水匪。

“夏时?”

小孩怯怯地叫了一声“夏时”。

小孩宽直的肩膀上,落着半轮血日,小孩投过来的黑色影子,几乎能将夏时全身覆满。

小孩的指骨更是出奇地长,一只手探过来,便盖住了夏时大半胸膛。夏时抑制住身体的颤栗,抬手轻轻拨开小孩烫人的手掌:

“没死。”

梅傲天轰然倒地,瘫在夏时身旁。

直至西方月光亮起,梅傲天才缓缓复述了一遍他曾经的承诺:“我说过了。我保护你。”

“嗯。”夏时照旧应承下来。夏时原本满心以为,他会很轻易找到新玩伴,他会逃得很快、很干脆。

但夏时没有。

经此屠湖一战,少年剑客梅傲天,在江湖上正式打响了名号。江湖人称他为———

“獠蛮二子”。

对此崭新江湖名号,夏时哭笑不得,他宽慰梅傲天:“他们故意添我进来,拉低你档次。”

梅傲天自是不在意。他心里非常清楚他自己的实力。那些个劣剑庸人,不过比他空长了些年纪,等他赢到他们那个年纪,他必将成为江湖上,前所未有的“第一剑客”……

梅傲天收剑时,顺带发出一剑气,将脚下尸首,拂下船去。

此人是为了沉于湖底的某具尸体,来向屠虐全湖的“獠蛮二子”报仇的。理由正当。然而此人复仇过程中,犯了梅傲天的大忌。他自作聪明,选择先偷袭舱中伤重未愈的夏时。

金刀不必出,冷剑已穿喉。

尸体瞬间沉于月光照耀的长江水。没有恕血符和大棺材,没有墓碑和祭文,这具葬身鱼腹的尸体,又一次力证了“獠蛮”们顽固不化的凶残本性。

这些江湖礼仪和规矩,夏时不是不懂。

他只觉得虚伪。他认为那些人不配。

若那天,在那个不知名的小湖里,他和梅傲天死了,那些个江湖好汉,哪一个会承认,是他们,围攻杀害了两个无名小辈?

只因梅傲天不屑开口喊一声“大哥”;

只因梅傲天一剑挑翻了“大哥”强行喂到夏时嘴边的酒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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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江夏城黄鹤楼,“獠蛮二子”遇见了同他们一样年轻,比他们更为臭名昭著的“鸡犬双吠”。

“鸡”指的是大哥黄鹤,年纪比夏时大两岁;

至于那条从不吠叫的“狗”,则是弟弟黄小楼。

黄小楼浑身黑布紧裹,仿若一条不吉利的黑犬,唯独露出一双怀疑一切、憎恶一切的煞白眼睛。

这是黄鹤第二次大闹黄鹤楼了。

第一次,是因为菜单上没有“荷花蒸饼”。

这一次,是因为黄小楼说“荷花蒸饼”很难吃。

黄鹤一手“苍狗剑法”,舞得犬奔狼嚎,再配合上他一腔泼天豪迈的大嗓门,夏时在游船上远远听着了,不禁好奇这黄鹤楼上,正上演着什么新鲜大曲儿。梅傲天则出于武学天赋者的直觉,听出了聒噪剑声里的不同凡响。

白衣一扬,踏波上楼。

楼上黑衣人,目光阴寂,执剑以待。

梅傲天一眼看出,对方是迄今为止,他遇见的真正意义上的“天才剑客”、是实打实的“无名高手”。

一白一黑两位少年,眼中剑刃,相映一闪。

白是傲天之寒梅,超逸、凌厉;

黑是忌世之鬼影,诡谲、肃杀。

黑与白色彩分明,锋与刃静默无声;剑光交错流转,闪照半城舟帆。

夏时照例端了金杯,站在船头,看好玩。看着看着,夏时脸上悠闲的玩赏表情,浸渐收敛下去。

原来,他们口中的“鸡犬双吠”,便是你。夏时死死盯住那一条旋飞忽落的黑色瘦影。当真是好凶、好阴的一条恶犬。黄小楼那一柄无名的剑,竟能与傲天剑,斗得难解难分。

“喂!船上的金刀少侠!”楼上黄鹤嗓腔洪亮,朝江上夏时举起酒杯,“上来,一起喝酒!”

黄鹤将身子探出窗外,他似乎丝毫没有意识到,他略无设防的颈脖,此刻正万分完美地暴露在“獠蛮二子”的“五月飞刀”的射程以内:“小楼,小楼!莫打了,他们重新做了荷花蒸饼,快来尝尝!”

黄鹤的大嗓门,敞亮极了:“那位白衣冷剑的少侠,你也过来,一起喝酒!”

夏时收起袖中金刀,闪身飞入黑白剑斗之中:

“梅傲天,停。”

黄小楼不恋战,收剑回楼。

梅傲天随夏时落回船上,他神色不悦,问夏时:“你认为,我会输。”

夏时摇头:“你和他的天赋,皆远超出我的眼界。但我看出,他有一点,与你截然不同。

“他空有天赋,却无傲心。他一点不在乎输赢。若他不使出全力应战,即便你赢了,亦不尽兴。”

梅傲天冷哼一声。他那一双目力丝毫不输于夏时的眼,直直照射过来:“若我逼他使出全力呢?”

夏时微抬下颌,以万分肯定的确凿目光,对上梅傲天质疑的眼神:“我无比确信,江湖无人能剑败你。”

梅傲天眼神放松下来,那一双漆亮的眼,正如往日他做过无数次的那样,赤裸裸地注目着夏时。

夏时夸张地抬高了下巴,仿佛在仰视什么巨岳高山一般。夏时委婉提醒梅傲天道:“莫再长了。他比你轻瘦,故他行动起来,更易迅捷于你。”

梅傲天沉默。夏时所说,全然不错。

但比起一招快剑绝杀,梅傲天所求的,是一种无拘无限的绝对力量。他既要迅疾如风,又要强势比万丈高峰;一次胜利,不足为傲,他梅傲天,要成为永远、永远的强者。

夏时看出了梅傲天沉默中的否定,他笑笑:“走,上楼喝酒去。”

黄鹤楼上黄鹤兄,黄鹤有影名小楼。

黄鹤楼兄弟自湖南永州出发,沿着湘江北上云梦泽,向东直奔江夏城。在初次大闹过黄鹤楼后,二人继续顺水东流,越江州庐山,穿润州烟雨,见过了繁侈天下的扬州和广袤无垠的沧海,然后又逆流西返,回到江夏黄鹤楼,终是遇见了冬夏二兄弟。

“你竟是南蛮王子?你竟是梅傲天的大哥?”

黄鹤人如其名,俊逸修长,与梅傲天体格相当;黄鹤的心思,一如他嗓腔一般的敞亮。

他听江湖人称“獠蛮二子”,獠排前、蛮居后,又见“剑獠”高出“刀蛮”半头有余,便想当然地,把夏时看作是梅傲天的“小弟”。

夏时答:“他们眼瞎。”

黄小楼白了夏时一眼。

梅傲天回敬了黄小楼一招眼刀。

黄鹤全然不见桌面上的目剑眼刀,几番交谈下来,黄鹤已然深深折服于夏时的文化博学。尤为难得的是,当夏时面对这一双来自偏远小州的乡巴佬兄弟时,这位出生于南蛮皇庭的小王子,不曾流露出一丝鄙视。

在此之前,所有嗤笑、轻蔑、欺侮过黄鹤楼兄弟的人,悉数乘云西去、空余一地残血。

夏时不惊诧黄小楼诡异的黑装打扮,不恼怒那煞白眼睛里的警惕。他未曾多看黄小楼一眼,也不故意无视,他视黄小楼如常人,聊起闲常话来:“黄小楼,你眼珠颜色,好浅。”

黄小楼黑布裹身,仿佛黄鹤身旁的一道黑影。

影子自是寂言不语。但亦未曾拔剑相向。由此,黄鹤愈发佩服夏时,能令小楼不感到反感,其难度,不亚于他们这种“恶名小辈”,登堂入室,去拜会“扬州论剑”。

夏时明白,黄小楼的寡言,与梅傲天是同类,它先是一种自我保护,后来才成为强者的腔调。

见黄小楼拿筷子插起“荷花蒸饼”,举在眼前,仔细端量,夏时继续追问:“黄小楼,你眼睛受过伤?”

黄鹤替自家小弟回话道:“天生的。小楼看远看不清,但若距离够近,小楼看细处,无人能敌。”

夏时闻言,大惊:“黄小楼,你与梅傲天剑斗时,竟从未看清过梅傲天的出剑么?你凭何应对?”

“他凭直觉。”

这一次,替黄小楼回话的,是梅傲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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