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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搜屋 > 江湖第一纯情 > 第20章 惊骸遗时光(二)

第20章 惊骸遗时光(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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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篱仰头望之,惊愕不已。

它远在夕篱的经验与知识之外,夕篱根本无从判断,它究竟是何造物?它可以是真实存在的么?

梅初雪亦缓缓扫视起巨大手爪的残骸。同他闭关山洞里的残骸一样,封裹住残骸的透明冰层里,澄明如旧,清湛透亮,空若无物。

夕篱悬浮的脚,早已落回地面。他一回过神,便急切地询问道:“梅初雪,在你闭关的山洞里,是大骸骨残余的哪一部分?你觉得,它是应该是什么东西?”

“牙齿、和下半边头颅。”梅初雪回答了他知道的。

梅初雪眼见宝夕篱又不自觉地抬起手指,方欲摸往他不安生的鼻尖,突然,宝夕篱瞪圆了眼:

“梅初雪!身后!”

一股淳和掌风,浩荡着扬起梅初雪的发梢。

“住手——宝夕篱,莫追!”

掌风哗然散开,撒开成一面真气的巨网,不仅严严实实护住了梅初雪身后,还将漫天散射开来的磷光,悉数兜住。

“劈啦啪啦——”漫天磷光与泱泱真气接触的一瞬间,青幽磷光,竟光焰万丈地骤亮起来。冰光照耀的深穴秘洞里,恍若升起了一轮烈日。

强光照射下,梅初雪无法抑制地闭上了眼睛,手中握住的竹竿,倏地抽走。

夕篱紧闭双眼,寻味追去。

又失算了!

他怎能把他身上的气息,降至如此微弱地步!

不愧是霍家首席暗杀毒手!

四种毒药的气息,在炫目光亮中,破空而来。夕篱竹竿一横、打飞了最危险的毒刺藜;同时向后折腰,躲过了飞向面部的溃肉毒针;自身躯浮出的真气,则抵消了一浓一淡的两股毒雾——

这些小小诡计毒手,一一耗尽了夕篱当下所能做出的全部防御手段。

三支连发的袖箭,几乎不分先后,“嗖嗖嗖”飞向夕篱右腿伤口。夕篱以护体真气扛住了前两支。

第三支箭,在前两支袖箭一一耗尽护住右腿伤处的真气后,顺利穿透仅剩无几的薄薄真气,正正刺中夕篱腿上鹰爪的抓伤。

紧跟在第三支袖箭之后的,是疾冲而来的拳风。

赤膊近战,实是夕篱不曾涉足的空白领域,但夕篱有的是浑身浩荡真气,即便他不能凝集真气爆射反击,防御却是绰绰有余,他总不至于被区区几拳头抡死罢!

更何况,梅初雪已经追过来了!

紧闭眼皮之外的炫目光亮,一丝不减,梅初雪一双锐目,根本无从睁开,他即便闻声追来,又如何能在目盲状况下,与一个顶级毒手比剑?

夕篱心下一横,奋力一睁眼。从惊颤不已的一道细细眼缝里,夕篱泪水朦胧地看见一道银光。

夕篱横竿竖臂,护住头颈胸等关键部位;肚腹等脆弱部分,则快速调动更多真气用以保护……

炫目光亮迫使夕篱努力睁开的那一道细细眼缝,重新紧紧闭合,夕篱没能看见,那一道朝他冲拳击来的银光,并未冲向他的头颈腹肚等紧要部位,反而诡异地往下一坠。

戴护着银鳞手套的毒辣拳头,包缠着阴冷内力,狠狠砸中夕篱右腿伤处。

射入夕篱右腿伤口的箭头,其上沾的,并不是普通迷药。

正是可恶的冰元虫。

夕篱仰面摔倒在地。

竟然遭同一种迷药,药晕了两次。

陷入昏迷前,夕篱愤愤不平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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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梅崖,第二间冰室。

夕篱甫一清醒,便闻见了饭菜香气。

梅初雪背对夕篱而坐:“起来,吃饭。”

“好香。好饿。”夕篱左脚单跳着,蹦哒过来。石桌上,竟然摆满了两大笼食盒的菜肴。梅初雪已食讫。他留给夕篱十几盘食碟,约是一笼食盒的量。

这般大份量,对于练了一上午剑的剑客,和安睡了九个时辰的长竹竿来说,实属正常进食量。

夕篱端盘扫食,他本就不挑食,何况梅林的厨师们,是剑南东西两川,叫得上号的烹饪高手。

宝夕篱吃得眉开眼笑,嘴巴却仍不愿闲着:

“梅初雪,你是好人。梅叶也是好人。”

除去右腿腿伤略有加重,夕篱身上,再无新伤。

不是冰瞳一夜顿悟,学会了收爪。更不是梅初雪把夕篱抱上鹰背。是梅叶一见金爪飞下山来,便乘长尾上山,探视梅初雪是否安然无恙。

于是,长尾顺带把夕篱轻轻“夹”上了血梅崖。

宝夕篱此番阿谀,梅初雪略无触动,他说:“今后,你在梅冷峰的冰室,即第十五间冰室里养伤。待梅冷峰回梅林,你的腿,该好了。”

夕篱听明白了梅初雪的意思。等他腿伤一好,梅初雪便会与他比剑,等他二人一比完剑,他便会被踹下血梅崖,听凭梅冷峰大师兄发落了。

夕篱问梅初雪:“你为何不让我待在你眼前?如此,你不是能更好监视我么?”

“第一间冰室是师父的。第三间的人,不熟。”

夕篱根本就没在说第一间或者第三间冰室。梅初雪独居的第二间冰室,空间明明还很宽敞。

梅初雪果然很“信任”自己,他相信自己不会逃、也逃不掉——夕篱必须承认,上崖难,下崖更难。他夜袭血梅崖时,冰瞳一直被梅初雪压制,金爪、长尾和鹰王赤纹,皆未参战;

若梅初雪有心捉拿自己,他只须升起一道剑气,四巨鹰必会响应;且崖下,还有梅林门徒数千。

梅初雪蓦然开口说道:“那人死了。”

“那人死了。”夕篱揣摩着这短短四个字,“你是在告知我事实,还是你要我这样告知梅冷峰?”

“若旁人问起。”

“我还有机会见到旁人?”

“血梅派讲理。”

“哪个礼?先礼后兵的礼?”

梅初雪不再与宝夕篱玩文字游戏,他说起另一件他在意的事:“昨夜那人撒来的磷光,对内力温度非常敏感。内力温度越高,焚燃得愈剧烈。”

梅初雪看得分明,宝夕篱夜奔血梅崖,耗尽了他体内一半内力,正是他师父传予他的那一半。

在山洞时,宝夕篱心海中,他自己的另一半内力,占据绝对优势。可他出掌时,动用的仍是他师父的“淳和”真气,而不是他自己的内力。

夕篱笑:“幸好我没用我自己的内力,不然梅冷峰闭关的秘洞就炸烂了,我又该罪加一等了。”

大部分人的内力,都偏热。但这个“冷热”程度,一定是在人体能够长期承受的范围。太冷或太热,只会白白耗费内力来维护适宜身体的正常温度。

师傅的淳和内力,是人体感觉最舒适的温度。

梅初雪的剑气,略微比师傅的凉一些。

梅冷峰的剑气则要冷得多。

而夕篱,他的内力逼近人体能长期承受的温度的上限,再热上一丁点儿,就该走火入魔了。

“梅初雪,你很敏锐。”夕篱承认,“正如你所观察到的,我下意识优先动用的,总是我师傅传予我的那一半淳和内力。所以我才认为,师傅与我的内力,二者是一上一下、各占一半。

“师傅传予我的那一半淳和内力,随时覆盖在我自己后来修炼出的那一半内力之上。”

“覆盖。”梅初雪琢磨着宝夕篱这个用词,“一般说来,热气浮于冷气、热水浮于冷水。”

“这仅是我的猜想,也只能是猜想。”

夕篱笑梅初雪一个剑客,却像一个诗人那样,字词推敲得过于认真:“内力眼不可见、手不可掬。即便我把我的肚子划开来给你看——

“如是你梅初雪一双锐眼,亦无法看清出它二者在我心海中,究竟如何分布构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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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初雪练剑。

剑光映射着冰雪与阳光。

夕篱在雪地里刨了个坑,身子窝进去,右腿支出来,晒太阳、晾伤口,看梅初雪练剑。

梅初雪练的是极基础的剑招,是所有剑术流派必教的入门招式,是所有剑客烂熟于心的基本剑法。

夕篱知道,梅初雪不是有意隐藏什么,而是像他这种水平的高竿剑客,已经超越了“看山不是山”的境界,升华到了“看山是山”的全新境界。

师傅常说,愈是简单,愈是困难。

夕篱非常理解,譬如“人”字,不过是左一撇、右一捺,却是很难写好的字。

梅初雪看得见,宝夕篱在看他。每一次挥剑转身,每一次闪耀剑身上映照出来的倒影,总能看见那一双眼睛,毫不掩饰地直直看过来。

梅初雪坦然承受着这目光,毫不在意,就仿佛它与冰雪反射着的阳光、从青空之上直直照下来的天光,没有什么区别。

确实没有区别。

夕篱看梅初雪,就像在看一座遥远的雪山。

花海里没有冬天,从不下雪。夕篱关于“冬天”的印象里,全部来自师姊弟们话聊时的描述:

不下雪的冬天,很冷;

下雪的冬天,非常冷。北风一吹,脸上裂一道口子;手指生冻疮,糟烂得像五根红腊肠。

花海之外的冬天,是苦寒、饥饿、灰茫茫天地单调冷寂如一口巨棺收殓着悄无声息的死亡……

夕篱倚在雪窝里,沉入心流,再渐渐沉入心海。

许是初夏的阳光熏得人太舒服,夕篱非常顺畅地进入了众多武学高手一生亦难一遇的、玄妙至极的心潜状态:

体内无形心海,浸渐拓展开来,向下、向左向右、向上拓展、再拓展、无限拓展开来,直至体内无形心海,将夕篱全身包裹进去。

内与外的界限就此打破,形与质空前融合。

人在无限拓展的心潜状态里,拥有接近于神魔的无限力量……

梅初雪看见宝夕篱的伤口,冒出腾腾热气,皮肤肌理肉眼可见地出芽、连结、粘合……

梅初雪此时只须朝他轻轻挥去一剑,宝夕篱当即就会内力紊乱、心海翻覆、痛极身亡……

落日西沉。

梅初雪收了剑,不远不近地立在一旁,眼睛看着橘红落日,一如往常的,心里什么也没想。

夕篱睁开眼,看见群群雪山间升起的巨大月亮。

月光照亮冰雪,冰雪辉映白衣,夕篱看见梅初雪立在不近不远处,如云似雾,难以捉摸、无法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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