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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0章 番外*何以为家(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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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下葬

冯老汉发现他家的大姑娘最近有点不对劲。

她先是流泪。止不住地流泪。做饭也流泪,下地也流泪,洗衣服也流泪,看着地里的老黄牛也流泪。

就连吃着吃着饭,只说了她几句,她也会流泪。

她一流泪就挨骂。挨了骂,她使劲忍着泪,泪汪汪地看着人,可怜兮兮地,泪水在眼眶子里打转悠。

就像老黄牛被送去屠宰时,那种盈满眼眶的泪。

冯老汉看见就觉得烦躁。

他无比嫌恶道:

“你别泪汪的行不?看见你这个样就膈应,叫外人看了还以为谁亏待了你嘞!”

后来他家大姑娘也不哭了。但眼神中总是透露出丝丝怨气来。就连干活也摔摔打打,带着怨气。

她会冷不丁问:“爷,当初你干嘛不让我去上学?”

冯老汉很自然地把那个用过千百遍的理由找出来:

“为什么不让你上学你不知道?咱家当初恁穷,能供得起你姊妹几个都上学?”

“那上个小学又不花钱。”她低声,“哪怕认几个字,也好过当睁眼瞎。”

冯老汉一愣。旋即暴怒:

“王八羔子心野了!就你那个脑子,送学校去也白搭!”

后来他家大姑娘渐渐也不问这些问题了。

但事情还没完。

冯老汉发现,自己再像以前那样训她行不通了。

有时候他习惯性地对她干的活骂骂咧咧挑刺,她竟会把扁担往地上狠狠一摔,然后怒视他。

冯老汉一愣。瞬间涌上一股权威被挑衅的暴怒。他暴怒着围着她叫骂,引得街坊四邻都来看这个跟她亲爹叫板的不孝女,直到她的脑袋在众人的指指戳戳中重新低下去,重新捡起地上的扁担,继续老黄牛一般,温温顺顺地干活。

这就算骂服了。

冯老汉不由得有些得意。

不过冯老汉的心很快又提了起来。

有天他坐在屋门口,一边晒太阳,一边往烟斗子里填烟叶。冯秀芬在院子里拿着柴刀劈柴火。一切都很寻常。

冯老汉突然注意到,他家的大姑娘,劈着劈着柴,动作慢慢地就停了下来。

然后她摩挲着柴刀的刀刃,似乎在思量着什么。

接着,她忽地转头,看向坐在屋门口的他,默不作声地,在他全身上下打量着。

冯老汉当时人都毛了。

他小时候跟着大人进山见过狼。那头狼就是这种眼神,不声不响,只远远盯着人,打量,琢磨。仿佛是在盘算着人的力量,只等人露出破绽,或落了单,就会扑上来把人撕得粉碎。

他家大姑娘那一个眼神,让他感觉自己就像是被狼盯住了。

冯老汉后背当场就出了一层细毛汗。

但这一眼转瞬即逝。冯秀芬已经重新回过头,继续一下一下地劈着柴,连动作都没怎么变。

一切都很平静。冯老汉甚至觉得刚刚是自己看错了。

但从那以后,他总是忍不住悄悄观察这个不声不响的大闺女。

然后他就发现,他家大闺女,虽然干活还是跟过去一样麻利,但确实越看越不对劲。

砍柴时,她会不自觉停下来观察砍柴刀的刀刃;

切菜时,也总会切着切着去看菜刀的刀刃;

去地里打农药时,她看着农药瓶子上的骷髅头图案,也是若有所思……

冯老汉心里不停地咯噔噔,瞅着她那副样子眼皮直跳。

为了避免错觉带来的误会,他还找他婆娘验证了下。

据他婆娘说,确实不对劲。那段时间,大闺女看人都是直勾的,怪瘆人的。

冯老汉心里直扑腾。一听见磨刀声就心慌。

现在他大闺女不哭了,也不抱怨了,甚至连怒气都没有。但看着他时,平静中,总带着点仇恨。

冯老汉心有点虚。

他心里也有亏,知道是自己一次次拦着她上学,她心里有怨气。可是大家不都这么过来的?日子不好过,生下来老大就是得帮衬着家里干活带孩子。要不生下来做什么?吃闲饭吗?

要怨,就怨她自己生得那么早,还是个没用处的闺女吧。

为重新确立自己的权威,冯老汉挺着胸,大声清嗓子吐痰,虚张声势,对着拴在门口的狗咬牙切齿,指桑骂槐:

“这些个白眼狼羔子!还真觉着自己翅膀硬了本事大了!再敢呲牙就宰了你!”

没用。仇恨的光芒更盛了点。冯秀芬跟他沉默对峙的时候,眼神仿佛野兽一般,要扑上来将他撕碎。

往砍刀和农药上瞅的次数,也更频繁了点。

冯老汉有些怕。

那阵子,全家都对冯秀芬客气了许多。不用她劈柴,不用她做饭。连吃饭的时候,也紧着她先吃。

冯秀芬在场时,大家说话也要小心些,似乎说话大声了点,就会有炸弹炸开,一炸炸死全家人。

冯老汉悬着一颗心,随时防备着。

他也说不好自己在防备着什么。他家大姑娘除了眼神瘆人,其它一切正常,根本寻不出一点错处。说出去,人家也只会说他是多心。

但他已经打定主意。只要这个闺女敢趁他不注意做出一丁点坏事,他就要把她扭送到全村人面前揭开她的全部罪行,然后送进公安局里去!

结果冯秀芬什么也没做。

不知怎地,那种野兽一般的凶狠、掂量、盘算、琢磨的眼神消失了。她好似自己想通了一般,又重新恢复了那种沉默寡言、埋头苦干的温顺模样。

冯老汉盯着她观察了好一段时间,才渐渐放下心来。

他就知道。一个女娃。能有多大的胆量,还能翻出天去?

有那个胆量也没那个本事。

但到底时不时,还是会想敲打她一两下。

一天,对街突然传来一阵拖长嗓门的哭声。原来是铁柱的媳妇喝农药死了,娘家人现在全围在铁柱家门口讨个说法。

路上闹哄哄的。围观人群里三层外三层。据人群议论,是铁柱天天打老婆,他老婆受不了才喝药的。

女方爹娘在门口哭天喊地。娘家的兄弟中气十足在门口叫骂,要铁柱出来,对着他妹妹的棺材磕头,给她妹妹风光大葬,还要一头大肥猪,三担粮食才能罢休。

冯秀芬没去看热闹,只坐在自家门口择菜。她四周围了几个抱孩子的女人,边眺望着对面的热闹边笑呵呵地低声议论着。

冯老汉背着手踱步过去。他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例子,有必要趁机教育一下自家闺女。

于是他吐了口痰,道:

“天亲地亲不如爹娘最亲。出了事就知道了,有个娘家比什么都强。看看,要不是娘家的兄弟替她出头,死了也就白死了,谁能知道?”

有个女人这时嬉笑着接了句:“那她被男人揍的时候也没见娘家的兄弟替她出头了。”

冯老汉狠狠剜了那女人一眼。然后继续悠悠道:

“至少还有娘家人替她哭几声。要是没个娘家,死了连给她下葬的人都么有。”

说完,他就带着点紧张往他家大姑娘那里瞟。

冯秀芬还是那副雷打不动的模样,只一心一意干着活计,什么都听不到似的。

冯老汉按捺不住,继续:

“所以说,去哪里都不如娘家人最亲。小大你觉着呢?”

冯秀芬面色平静,没有回答。

末了,她才慢腾腾说了句:

“哪里都一样。还是不能死。死了就什么都做不到了。死了就只能躺棺材里,叫人看笑话了。”

【06】婚事

冯秀芬二十岁的时候,就有媒人开始上门提亲了。

村里的王媒婆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媒人,撮合的两口子数不胜数。

她喜笑连声进了冯老汉家的门,上来就说恭喜。恭喜什么?当然是恭喜你家大闺女要有个好对象了!

她喜气洋洋地介绍,是个当兵退伍的相中了老大,刚从部队转业回来,条件好得很,一家十二口人四代同堂,就缺个勤快的女主人!都知道你家大姑娘手脚勤快,这不人家托我一定要来说合说合……

冯老汉板着脸,嘬着个烟斗不说话。

王媒婆又说了,说虽然咱这边不兴什么彩礼,但是人家说了,只要亲事成了,给亲家家里人一人扯一身新衣裳,再来两坛老酒,还有十丈布票和二十斤棉花……小伙子从部队转业过来,人脉多得很,到时候亲家吃穿都不用愁……

冯老汉气得直接站起。

“我家再穷,也穷不到卖闺女的地步!”

他正义凛然地说了这句,举着烟斗就把媒人撵出去了。

王媒婆讨了个没趣,撇着嘴就走出了门。跨出院门后,她回身暗暗呸了声,唾道:

“别以为我不知道,姑娘都二十了你还不舍得放姑娘出门子,不就是想留她在家出苦力!”

结果一转眼,就见了冯秀芬拉着一板车粮食从东头回来,登时来了精神。

她一个箭步冲上去,叭叭就把对方条件给介绍了一通。

最后她凑近,低声道:

“大姑娘我跟你说,这事儿你心里可得有个主意,你爹这是拿你当牛马用,全不为你打算呢!唉呀呀我都看不下去……我跟你说,到了新家,你就擎等着享福吧!”

冯秀芬来到家门口,把肩膀上的缰绳卸下,抹了把满头的汗,歇了口气。

她一直沉默的听着媒婆的话。最后她说:

“我听我爹的。”

于是媒婆努着嘴走了。

冯秀芬就这样,一直在她爹家待到了二十五岁。

期间,每年都有好几个上门提亲的人,无论什么条件,无一例外全被冯老汉拒之门外了。

问冯秀芬自己怎么想的?冯秀芬还是那句话:我听我爹的。

媒人一个个摇着头走了。

冯秀芬还是沉默地出着苦力。她不怎么说话,没人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她任劳任怨,全无怨言,似乎要为这个家,奉献出整整一辈子。

她的妹妹一个个都结婚了,有的连孩子都生了。在她二十五岁这年,她的小弟终于也要结婚了。冯老汉很是高兴,把老房重新整修了一番,又找来村里的木匠上门,打了全套的家具,装修崭新的门楣。

村里的木匠是个新木匠,也是附近几个村子里唯一的木匠。

有新木匠就有老木匠,只是老木匠前几年已经死了。老木匠生前无儿无女,只带着一个学徒,是个孤儿,于是干脆把自己的木工活传给他,顺便也权当自己儿子养了。

现在的新木匠就是老木匠那个唯一的徒弟,靠一手木工活走街串巷维生。他跟着老木匠姓程,无父无母,从小吃百家饭长大,也没有什么正经名字。因为他木工活做得好,并且附近只有这一个木匠,所以大家都叫他程木匠。

那时候木匠都是上门干活的,吃在东家,住在东家,木材也垒在东家的院子里就地干活。

冯老汉抠搜了一辈子,现在他唯一的儿子终于要结婚了,那些一分一角抠搜下的钱终于有了用武之地。他买了最好的木材,兴奋地描绘着自己的愿景,要做出全套的五斗柜、大衣柜、桌子、椅子,还要给自家大门换上崭新高大的实木大门,上面要有黄铜的门环和铆钉,再在院门最顶上挂上朱红描金的匾额……

程木匠拿着小本本记下他的需求,然后就开始画图纸,就地打样了。

木材一块块被削成薄片,再组合出各种形状。院子里木屑翻飞。冯家人进进出出给木匠师傅打着下手,不时还有邻居进来参观,一派繁忙热闹的景象。

老式的家具不但要有橱斗,还要在表面雕刻出各种吉祥花纹,有的还要雕刻出字样。

程木匠在木板上写好字,就可以按照字样一凿子一凿子地雕刻了。

冯秀芬当时顺手提着水壶给他的水碗添了壶水,本来想转身就走,结果正好看见木匠弓着身,拿着支毛笔,在木板上一笔一划,横平竖直地写着字,字迹浓黑端正。

她当时就走不动道了。

冯秀芬一边眼睛粘在木板上看上面的字,一边转悠摸索着,终于摸索到了一筐子花生,于是搬着凳子坐下,一边偷偷看人写字,一边假装忙着剥花生。

程木匠注意到她的视线。他目光偏移了点,却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一笔一划继续描摹。只往后稍微侧了侧身子。

于是冯秀芬看字看得更清楚了些。

有小孩蹦蹦跳跳过来,好奇看着木板上的字,歪头一个字一个字地念:

“家——和——什么——事——什么……”

程木匠平时也不大爱说话。见小孩念错了,这才指着字给小孩纠正:“家、和、万、事、兴。这两个字念‘万’和‘兴’。”

小孩含着手指头问:“‘wan’是什么意思,‘xing’是什么意思?”

程木匠说:“万就是一万两万的万,兴就是生意兴隆的兴。”

小孩笑了:“我学过‘万’,这长得不像万!”

程木匠说:“这是繁体字。你说的那是简体字。”

说着拿了个小木棒,在土地上开始写这两种写法。

他一边写,一边余光瞄到,坐在旁边剥花生的女人,倾身往前,似乎要迫切看清他写的字。

于是他把字写得更大了一点,写字的速度放得更缓了一点。

冯秀芬在旁边看着笔画在眼前清楚延展。她一边伸长脖子看,一边急忙拾起一旁的小石子,一笔一划地,跟着眼前的字样描摹着。

程木匠一边写一边给小孩细细讲解该怎么下笔,是什么样的笔顺。一连写了好几个“万”和“兴”的简体与繁体之后,他又开始教小孩写“家”“和”“事”……

小孩大声说:“我知道!我知道‘家’怎么写!”

说着拿过另一根小木棒开始写,证明自己也会写。

程木匠却依旧在地上一笔一划,慢慢写着这几个字,写得清楚极了。一边嘴里讲解着:“这是‘家’,这是‘和’……”

……

从此以后,冯秀芬去给木匠添水的频率明显变多了点。

倒完水后,她便坐在不远不近的地方,或是剥花生,或是剥玉米,或是挑豆子……一边眼神不住地往一侧瞟,去看毛笔尖底下蜿蜒出的墨黑的字。

程木匠还是低头干着活,不说什么话,也不看她。冯秀芬也不怎么爱说话。这么多天里,两人之间说过的话没超过十句。

只是程木匠最近刻字的频率明显变高了些。他刻字时,从直接在木板上打样,变成先在纸上写好了,再去木板上打样,在纸上一写还要写好几遍,边写还要边轻轻念出声。

如果有小孩子在场,他便一定要热心拉着小孩子,教孩子们认字,一认要认好几遍,哪怕小孩争辩说自己会写,也要锲而不舍地教下去。

写满字的纸就随意扔在地上。冯秀芬收拾东西的时候,暗暗将这些纸收起来,然后在没人的时候,一遍一遍地练习着写上面的字。

两人就这么毫无交流,又默契十足地相处了好几天。

一天早晨,吃完早饭,收拾桌子的时候,冯秀芬不小心打碎一个碗,冯老汉跳脚嗷嗷骂了她半天的时间,最后一句说的是“不想过就从我家滚出去!你就看看谁能留你!”

叫骂声终于平息了。冯秀芬绷着脸走出院门,带着一肚子闷气,一屁股坐在门槛上,就看见程木匠正蹲在门口,刻门楣两旁的对联。

程木匠见她出来,急忙抓过旁边围观的小孩子,然后孜孜不倦地教小孩:“这个字念‘春’,这个字念‘风’,这两个字是这么写的……”

小孩子现在见到他教写字就烦,飞也似地四散逃开了。

程木匠却还在原地,低头在地上一遍遍地写,边写边轻声念叨:“春字,先写一横,再写一横,再写……”

冯秀芬坐在门槛上,看他低头在地上写字。他皮肤微黑,长得不高也不矮,不好也不坏。眉目平和,不善言辞,看起来很老实。

他无父无母,没有十几口等着伺候的家人,没有需要孝敬的爹娘、和干不完的各种农活,只有他自己。

他会写字。

冯秀芬盯了他半天,突然开口。

“你多大了?”她问。

木匠抬头看了她一眼,有些愣神和慌张,似乎没想到她会跟自己说话。

“你多大了?”冯秀芬又问了一遍。

微黑的脸庞泛起了一层薄红。木匠报上自己的生肖。

冯秀芬点了点头。

“我比你大两岁。”她说。

木匠木讷地应和着,两只手无措地在裤子两侧蹭着。

“你打算找个什么样的对象?”冯秀芬又问。

木匠对这个问题张口结舌了半天,最终摩挲着后脑勺,低头羞赧一笑:

“我这样的,什么都没有,过一天是一天,还想什么找对象的事……”

又一边偷眼看她,一边低声:“再说了,都是别人挑我,哪有我挑别人……”

冯秀芬又点了点头。然后说:

“要不咱俩结婚。你看行不?”

木匠险些把盛墨汁的小碟打翻。他手足无措,瞪大了眼睛看着她,脸明显变红了。

冯秀芬扶正墨碟,说:

“行你就点个头,然后赶紧找媒人上门提亲。提亲时,你记得这样说……”

王媒婆又喜笑颜开地上了门。这次她在冯老汉耳边嘀嘀咕咕念叨了半天,最后说:

“女婿有这个手艺,家里头这么些家具,还用得着花一分钱?给女婿知会一声,不就自然什么都有了?以后什么柜子橱子全不用买了,还是自家人做的,那可比什么彩礼都强!”

冯老汉“哼”一声:“几个柜子橱子有什么稀罕头。家里什么人都没有,这种不就擎等着当上门女婿,能有什么出息……”

王媒婆一甩手绢道:

“嗨呀,不是上门女婿!人家说了,到时候分开单过,吃不到娘家住不到娘家,也花不到娘家的钱,还能往娘家带东西!没有比这更好的亲事了!”

冯老汉嘬着烟斗,依旧沉吟不语。

媒婆又凑近低声:

“家里没什么人正好!没有别的牵绊,大姑娘结婚之后,还能带着女婿帮衬着娘家干活,小两口都能干着嘞!”

冯老汉在桌面上磕磕烟斗,长舒一口气,终于露出满意的笑来。

农历十一月初八,冯家的小儿子成婚;当年的腊月二十八,一个飘雪的早晨,冯家的大女儿,与村里的程木匠,骑着一辆自行车,从村西头骑到了村东头,从此佳偶天成,喜结连理。

第210章 番外*何以为家(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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