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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夜有一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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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房间在最里边,走过幽长的廊道,两侧里厅堂,书室,茶室,都空荡荡的并无一人。四下里静悄悄,走廊里没有灯烛,房间里灯火却都大点着,在门缝下溢出深红的光。窗纸上透出枯干奇瘦的影子,停下来仔细看时,原来是细长的怪梅插在瓶里。

卧室里却没有点灯。窗格里一片漆黑。推开房门时,觉得屋子里寒如冰窖,风从窗外往里灌。于是先去将窗户闭上,拿了火折子将灯点好,一线烛光刚刚亮起,只听呼的一声,窗户啪地又打开,纱帘飘舞,那灯笼径直灭了。

苏逾白不动声色,又将灯烛点上,伸手去摸怀里的朱笛。借着亮光,只瞧见桌子上飞快地掠过一道阴影。灯烛倏地又灭了。

黑暗里,一丝凉凉的触感贴着他手背一同探入怀中,如同毒蛇一般顺着皮肤游走。他一动不动,待到那触感向里进深,随即反手狠狠一掐,只觉得逮住一物,于是咬紧牙关紧紧握住,无论它如何滑动挣扎,皆不放松。

僵持不了片刻,只听一声轻笑,女子的声音贴着他耳朵幽幽往里钻,软腻非常,吐气如兰:“苏大人,何必这样猴急呀?”

苏逾白一怔,这才反应过来。只因他全神贯注,没发觉抓住的原来是一只小巧的手,凭感觉一捏,竟然扣住了运气的脉门。手背细嫩,手心却有薄茧。未曾细想,凉凉软软的两瓣唇,倏忽间便探了过来,在他耳垂上一贴,其间伸出一条小舌,蛇信一般黏滑,不过一个晃神,便已经舔上了他的嘴唇。

这一下非同小可,苏逾白猛地侧过脸去,往后一躲,握紧的手也不禁撒脱开来,顾不上其他,摸了帕子先去擦脸。嚓地一声打火石响,灯烛再亮起时,便看见一位紫衣少女,站在桌边,一手托着偷来的朱笛,一接一放,笛子就一上一下,一手捏着火烫的烛芯,一松一紧,屋里便一明一暗。

她就那样笑吟吟地站着,一声不吭,可一手威胁,一手挟制,便叫人不得不做好听话的准备。显然极聪明,又有自信,且不要脸。能集齐这三个特质,什么事都能办的成。

如此深夜,还有这样不得了的客人有备而来。苏逾白将她上下打量一番:“夫人是沐大人的内人?”

紫衣姑娘一顿,吃吃笑弯了腰:“那老王八,他想得倒美。”

她语出无礼,就更不可能是这沐南春的子侄辈了。“敢问姑娘芳名?”

女孩收拢墨画一般的眉毛,作出一张宜喜宜嗔的模样:“你这人好生假正经,亲都亲了,现在倒好像不熟一样,装模作样地问人家的名字。我叫什么,你不是早就清楚了么?”

苏逾白道:“在下委实不知。”

女孩道:“哼,你明知故问。我们女人,任凭叫什么草绿花红的,出嫁后还不是某某贱内,某某拙荆了?我自然是随你,叫苏夫人了。相公,难不成你轻薄了黄花女儿,还不打算娶奴家不成?”

苏逾白暗想:这女孩儿面皮颇厚,身手上佳,又会胡搅蛮缠。我若是说明明是你轻薄了我,她定要扯到先前我抓住她手不放这一桩上去。事已至此,不能以常理待之,我和她独自在一起,便如羊入虎口,得找个机会诓她一诓,把朱笛拿回来才是。若暗卫在,自然就不怕她了。遂道:“如何不娶?只是良辰美景之夜,闺中私语之时,若是还叫夫人相公,未免如同泥塑木偶一般,冷冰冰地官事官办,也太煞风景了。不知姑娘可有小字?”

他口中这样说,不免地想起,伏肆就是这种煞风景的人,大煞特煞。不管什么时候,哪怕已经成了一团浆糊,劲瘦的腰线上全是汗珠,实在承受不了而张开口来,也只会喊,厂公。就这两个字。声音又低又哑,一大半是满心的愧疚,自惭于不能叫他满意,一小半是伏于底里的讨好,好让他把自己放过。

可就这两个字,听着便叫人生气,也就更要把他折腾得不像话。凭什么要把他放过?连句哄人的话都不会说,什么都官事官办,那不达标的话,自然也就没有办法去体谅了。

他可是铁面无私的判官,讨好是不起作用的,而愧疚,会助长施虐的想法和正义的主张,最终只会叫人理所应当地继续惩罚,残酷而狠心地将他挤压到一滴不剩。

至于受欺压的人,他从来都不会觉得苏逾白有过错,只会在安静地自省之后,反思出来属于伏肆的一堆不是,所以连苦都不会叫,只会在隔天早上,默默地,没精神地向他问好。这时候就捉住他的唇,往深里咬去,让他用一条乖巧而柔软的舌头表示伏肆是自愿的,没有异议……

实在太招人欺负了,这家伙。

女孩歪过头去:“偏你能说会道的,我竟然奈何不了你了。也罢,有什么不能是与我的亲亲相公说的。家里人管我叫戚戚,相公啊,你可要记得牢一些。”

“七七?”苏逾白念道,向前走了一步,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朱笛,盘算着如何将它拿过来,“还有八八?”

女孩道:“人人都要这样猜,错啦。哥哥说,其实是‘心有戚戚焉’的戚戚。”她斜飞眼角,指尖将烛花捏得小了些,比了一个莲花一般的手势,往桌角轻轻一拂,便如割豆腐一样,无声地切了一块,攥紧拳头,木粉在指缝里淅淅沥沥地漏出来,“相公啊,别想着招些杂七杂八的闲人来,怪讨嫌的。声音放低些,咱们小两口悄悄地说一会子私房话。”

苏逾白抬眼看她:“我若不小心大了些声呢?”

戚戚抹了抹眼角:“可怜我小小年纪,便要做寡妇了。”说罢,拉开胸衣,毫不避讳地将那暗红色的小物件塞进洁白双乳之间,紧紧挤着。一只手迅速攀过苏逾白肩头,一把将他按在床上,与他并肩在纸帐子里坐着,几乎偎在他怀里,牢牢贴着,另一只手握成拳,刁钻地抵在他脐下三寸的地方。

要害被拿住,苏逾白暗呼不妙:“你不是要做寡妇,掐这儿也能死人么?”

戚戚:“怎么不能?痛也痛死人啦。”

这小妖精见苏逾白微有变色,显然十分满意,又贴在耳边,甜腻腻道:“你生得这样俊俏一张脸,老婆我如何舍得叫它腐坏了给虫子咬,只能拿些不那么好看的坏东西下手了。好官人,你若老老实实的,我们便亲亲热热做一对抱窝的小鸳鸯,你若三心二意起来,少不得给你来个鸡飞蛋打。”

她眯着眼笑,露出颧骨上一粒小小的痣来,显得格外妩媚迷人,“先来说说罢,苏大人不远千里来这个地方,总不是来娶我这个小女子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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