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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 3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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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德缓了一会,将要起身。

夜深了,她要送沈婉清回去。

恰逢两人一个坐着,一个半蹲着,不远处的蒲苇林有半人高,掩住了二人的身影。

脚步叠叠。

蒲苇林外有人过来,沈婉清朝着怀德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是个女子,先声道:“公子,父亲替我登门递上了请柬,也与你的老师通了愿结秦晋之好的意愿,今晚你既然来了,是不是就应下了?”

这话说出口真是颇为大胆,似有不成功便成仁的气势。

怀德耳朵一动,辨出其人,这声音正是荣阳县主李茹。

她这是在向人表白?!

世家的贵女不是一向矜持骄傲吗?何来能向男子先行吐露心意。

怀德心里震惊,可当下在旁偷听着也有些尴尬,她看向沈婉清,示意快些离开。

沈婉清一脸讶然,转瞬露出了看戏的神情。

不知全貌的人只觉得这一幕是个热烈的爱情戏码,当然不能错过。

沈婉清对着怀德无声说道:嘘!是李妹妹,我们先不要打扰。

怀德还要再劝,可下一瞬,传来的声音却硬生生将怀德定在了原地。

“县主谬言了。”

顾审言抱臂而立。

李茹的直白让他有些头疼和无奈。他过来自然不是应郡王府邸的邀约。马车分别的那刻意动涌上心头,他等不及了,反身去寻找那封被扬弃的请柬。

可惜耽搁了许久,赶到郡王府已是夜幕深深。打听到怀德和沈婉清朝这边走过来,他过来寻,谁知李茹也追着自己过来。

男女之事,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况且未来的科举仕途靠得是真本事,而不是附凤攀龙换来的阳关道。

顾审言看的明白,他现在心有所属,做不出东食西宿的事来。

他沉声道:“县主身份高贵,天人之姿,在下这等贫弱书生不敢高攀。”

这话说的很是谦卑,传出的拒绝也很明确。

一盆冷水浇过来,李茹心里冷了大半。

可少女怀春,燃烧的悸动并不是这一句话就能烬灭得了。初次见到顾审言时,他一席青衫面如冠玉,只一眼便让她倾了心,四处打听他的身份。

后来知道他是沈婉清的表哥,便多次拜访沈婉清企图听得他更多的消息。又得知他的老师要在山上建书院,央求父亲送去木材。等到秋闱放榜,他得了魁首,生怕他被别的世家看中了去,催着让父亲去送了中秋宴的请帖……

母亲还笑她轻率,劝解道:他这种专汲科考的寒生,巴不得要攀附个好门第。咱们可是皇亲国戚,女儿看中他做夫婿是他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只要递了话,保证他来登门求娶,女儿只要坐等着就好。

如今她已经递出了杨柳枝,他怎么能不接?

李茹不死心,牵强笑着,转圜道:“是我心急了,现在科举过半,公子还要准备明年的会试自然无暇分神,等公子登榜后再谈我们的事也不迟。”

顾审言垂眸,嘴边闪过一抹冷笑。

从小至今,能让他认可的“我们”之人,不过尔尔。有母亲,老师,书院的几位师弟,现在怀德也列入其中。

至于李茹,可谈不上“我们”,仅是片面之交竟能引得她开口提亲,其中的情谊怕是比纸片还薄。

心下有些烦躁,直接挑明道:“在下已经心有所属实非县主良配,不敢耽搁县主婚姻大事,还请县主另择他人。”

李茹愕然,她无法接受这般回答。她怔怔地瞧着,试图从顾审言的神情上,探查到对自己的一丝丝心意。

可是都没有,顾审言身上散着拒人千里的冷意。

李茹不敢置信,他怎么可能不喜欢自己呢?

她面色惨白,追问道:“可是我未曾听到公子有婚约在身,公子口中的那个姑娘究竟是谁?”

急于听到答案的不止李茹一人。

四下死寂着,连呼吸声也无了。

“是幼年在家乡认识的女子,也经由家中长辈同意立了婚约,不好违背。今日之事县主就当做从未发生过,在下先行一步,不耽搁县主赏月了。”

顾审言平淡着说完,深揖一礼,转身向山谷的深处寻人去了。

绷紧的弦终于断了,悬于头顶的利剑坠落向下,伤了人心,情谊碎裂了一地。

怀德僵直着起身,木偶般缓慢回头,看着那个高大的身影渐渐远去。

耳中轰鸣着……

沈婉清听见了李茹哀怨的泣声,叹了一口气。

真是可惜了,本来是想见证一桩好姻缘,可谁想到竟然是剃头担子一头热。

失意万分的李茹踉跄着回去,沈婉清也没了看戏的心思。

转身去唤怀德,连喊了几声。

僵直的怀德回了神,应了声推着沈婉清回去。

沈婉清没有注意到怀德的神情,还沉浸在刚才的事中。

可惜道:“表哥怎么会有婚约,怕不是有什么误会?不然我再给他们俩个牵线试一试。”

推着轮椅的手蓦地攥紧。

怀德沉默了一会,缓缓道:“小姐,顾公子拒绝的很明确,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沈婉清倒是头一次听到怀德的反驳,往常她说些什么,怀德也就顺应着来说。

嗔怪道:“可是,表哥着实不会怜香惜玉,话不能婉转些说么。”

“如果顾公子心有所属还去哄骗荣阳县主,岂非君子所为,又怎么能对得起他口中的那位女子。男女之间情投意合,才是好姻缘不是吗?”

听怀德这么一解释,沈婉清也觉得有道理,“说得也对,讲清楚也好,免得两相耽误。”

二人返回花厅,李茹的贴身婢女来传荣阳县主身体不适,无法过来待客。沈婉清也晓得李茹妹妹这次是伤了心了,面上只说让她好好安养身体。

跟着和其他几位贵女辞别后离开了郡王府。

怀德坐上来时的马车,马车在山路上驰行。

她沉静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抬起手,指尖在车壁上断续划过。

偶有月光泻入,才瞧清楚,落下的是“成全”二字。

*

中秋一过,天气刷地变了脸,夜寒露重,唯有晌午时分才能带来些暖意。

金陵城西一个不起眼的民宅内,护卫凌风守在主屋门前,一脸生人勿近的模样。

张子詹避着光从廊下过来,身后跟着提着食盒的下人。

他顺着门缝向屋内探了一眼。

“世子还在忙?”

凌风点头,“昨夜张公走后,世子就一直未歇息。”

张子詹叹了一起,跨步进了屋内。

烛火未熄,烛台上堆满了燃烧后的蜡油。

李昀坐在书案前,闻声以为是侍候的下人,头也不抬,只道:“将灯火灭了,另外交代出去,无事不要进来打扰。”

张子詹缓步上前吹熄了蜡烛。

不禁忧心道:“世子,还是先吃饭吧,身子要紧。”

李昀这才抬头,眨了眨眼,双指捏向眉心。

叹声道:“我怕时间来不及。”

前日得了宫中急报,皇帝龙体有恙,按照祖制应立嫡长子成王为太子,安固朝野。

可曹司贤却趁机鼓动御史谏言上奏,劝皇帝传位于韩王。韩王是皇帝最小的儿子,他的母妃梁氏和曹司贤有着道不明的关系。

如果韩王继位,国本由曹司贤把持着,后果不堪设想。

李昀身为国戚,不想眼睁睁地看着祖宗打下的江山落入阉贼手中。

这两日宵衣旰食梳理杨昆党羽的罪证,等刺杀结束后,便会返回京城以江南矿监巡抚的名义上表,弹劾江南的诸万宦官涉贪墨课税之罪。

“世子,我知道时间紧迫,可也不能不吃饭呐,你的身子也不是铁打的。”

见李昀不为所动,张子詹又道:“要是老王妃知道了世子如此辛劳,不知该有多忧心。”

张子詹少时便入了府,原是燕王的谋士,时间长了也成了府上的家臣,一并侍奉着老王妃。

老王妃去世时,世子和王爷奉命去塞外御敌无法赶回。未见母亲临终一面,成了李昀的心结,当下听到旁人谈及母亲,心有戚戚,自然放下了手中的卷宗,从书案上起身。

下人将菜端出来,都是江南的精致菜肴,张子詹提起食箸为李昀布菜。

李昀坐下,忽而想到军粮一事,“从码头运出的那批粮如何了?”

“世子放心,押送的人来了信,船估计还有二日到登州,王爷已经安排了人在口岸接应。”

“那就好,还剩的粮食先不要动,等杨昆的事情平定下来再分批运往北边。”

张子詹应下,接着介绍菜色,“这一道是金陵的特色板鸭,用盐水煮制,鸭肉嫩滑美味,世子可尝尝。”

李昀夹起一片放入口中,张子詹见李昀有了胃口,将要再给他布菜,可李昀已经放下了食箸。

对着满桌的餐食,李昀想起了边关苦寒的战士,没了品尝的心思,“马上入了冬,北方的游民寇首怕是要南下抢掠了,粮食如今不愁,可军中的棉衣要制备起来,还有食盐也要补好短缺,等到大雪漫天再从南方来运恐怕就难了。”

“世子说的是。”张子詹道:“朝廷下发的盐量不够军中所用,估计还差三成,王爷的意思是拿一批战马去临洮府找商帮换盐引。世子若心急,我便安排下去。”

“不可,纳马中盐已经被废止,如今过去换盐是铤而走险。”李昀思索片刻,“你派人押送一批粮食从水路运到福州,直接和产盐的灶户手上用粮换盐。”

张子詹应了下来。

一碗鸡丝面还未吃完,凌风掀起门帘从外进来,面色凝重,禀道:“世子,金陵城中的数万商贩暴动,蜂拥到课税司的司衙,将里面的宦吏打死了。”

李昀脸色铁青,急问道:“什么时候发生的?”

“半个时辰前。”

张子詹问道:“应天府衙可有动作?”

凌风摇头,“尚且不知,但府尹已经得了民变的消息。如今商户已经向府衙冲去了。”

张子詹看向李昀,“不好,杨昆昨晚才出了金陵,如果半路接到消息怕是会返回金陵来镇压。”

李昀忧心道:“杨昆手上有兵符,若他调了军队来驰援,怕是会血海成川。”

人一边向外走,一边交代道:“赶紧通知凌绝让他直接在路上截杀杨昆。子詹,你同我去六部衙门走一趟,救人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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