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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恶徒(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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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眠不清楚自己在分成几大块的冰丘上站了多久。

她举着夜婵,趁无人之时将碎冰和雪堆不断刨开。

只是回到了平常的挥刀起势,回刀下砍,那重复的一天又一天中。

她像是被水泡着,又像是被一层冰黏着,逐渐变得短促的呼吸浮走出游离连绵的白雾。

第一户人家被挖出来了。

屋里一共三人,拿所有能挡的东西抵住单薄的门窗。低温和缺少空气让他们一时眩晕疲软,在傀儡的帮助下爬出临时挖的隧洞。

楚眠让他们离自己远些,夜婵的煞邪气息和诡寒波动,对凡人而言几无抵抗之力。

经验初成,楚眠心里也有了底,给每具傀儡分发武器,教他们如何凿开冰雪又不造成更大的坍塌。

等到每家屋子都显出轮廓时,一些村民也回复了气力,凭借对地形的熟悉从旁下手,开出了更便利保险的路。

此后一切进展顺利。

总共七户,楚眠让他们互相看看,有没有差了谁。

“大家先等一下,小舜子带着人回来了,是……”楚眠一手在自己的眉心点了点,突然滞在原地。

就在同时,身后坡道传来闷雷般轰隆的声响。

“快跑!”

楚眠下意识喊出声,胸口玉佩微闪,随着她两只手掌展开,能动的和不能动的傀儡拦在村民身前,越垒越多地筑成一堵高墙,围住他们尚且迷懵的脸。

楚眠尚在隧洞里,身下的土地开始下陷,晃动感从地底深处蔓延开来,她在冰白的倾塌之中朝后坠,方借夜婵稳住身形,扑簌落下的雪如同砖块一般打乱她的步子。

人在自然面前是渺小的。

这救世主也不是谁都能当。

楚眠被震到丘下一个裂缝中的位置,镰刀插在雪中不再下滑,她利用喘息之机抚去面前的冰沫,待摸清地势和方位,持起夜婵身形敏捷地向上攀爬。

楚眠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往上。

做到这一步就可以了吧。

一个人做到这种地步,已经可以了。

心里的想法和行动完全相反,楚眠在狭缝间手脚并用,指尖刚触到雪崖边缘,一只手忽然出现,率先做了最后的攀附物。

那只手传来爆发的力度,承载着身体的所有重量,像是允许卸下身上重担,将她和夜婵一同拉上去。

楚眠对这只手是有印象的。

虽然她现在已经感觉不出它的温度。

去往狱寒叶前夜,月雪之下的印象还在,不过楚眠更能记得,之前不经意的触碰时,那双指节削长的手,带给她的感觉。

并非同看起来一样玉色修致,相握之后才知道,那整日被灵力滋护也难以淡化的,是各种深浅的粗痕,细微的干裂,还有同她一样,手心和虎口处久在不褪的薄茧。

这就是,那个人的手。

楚眠的脑子转得有点慢。没想到方才还在的数里之外的人眨眼就能出现在这里。

迟阕一点不顾她手中长刀的森森煞气,也不管一身凌霜的女子在月光下雪色面孔宛若魅灵,只是在最后一刻拉她一把,将她在自己的臂弯中收紧,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她。

楚眠的双臂也缠上他的颈脖,仰直了脊背,暖白吐息呵在他的耳畔。

刚从小舜子那边的傀儡知道了,有人在找她。

迟阕将女子通红的手拢在自己手中,不知她是冻得没知觉还是真的不觉得疼。

不过至少还是知道有热的东西就该靠过来。

而且他现在是她唯一的“东西”。

两颗心脏的跳动在极近的距离传入两人的耳中,距离缩近再缩近,原本沉睡淡忘的东西仿佛也随之复苏,再度明晰起来。

不需要任何言语。

仅仅一个亲密无间的拥抱,他们就完成了想对对方说的话。

大地停止了震颤,可是倾泻而下的雪洪从未停止过脚步,瞬息之间将两人淹没,吞噬,卷入流沙般的漩涡内部。

卷进去的二人意识不到自己在旋转,渗入衣中的冰渣不比身躯热意,只觉得只要能和这个人多温存一会,随便被带到哪里,都无所谓。

在下一刻的窒息来临之前,迟阕将楚眠带出冻结的冰壳,没让人沾到地面,他一手覆在她的背心,用火灵术融化着她身上附着的雪和冷气。

等两人身上都彻底暖和了,楚眠才放下勾住他脖子的手,从俯视他的角度换到他的肩头,在那轻轻起伏的胸口上低声说:“那边还有人。”

在她的傀儡墙里,却被余震和奇异的人墙吓得不轻。

迟阕的手从背心换到她的肩膀,梳过脑后弯卷的发辫,没理解她的意思。

“我是说,你该去救他们了,”楚眠抬起脸来,也轻抚他耳边交叉的碎发,“迟阕神官。”

迟阕这次用两手按住她的肩膀,没有动的意思。

“……”楚眠心想这个垫子不太对劲。

“那些村民里边,有筑鞍台那群孩子的亲人,是应该救的,重要的人。对吧?”她头靠回他的肩,一步一步地,只想引出他的答案。

入耳的声线携着雪夜的清沉静谧:“他们是很重要,可是……”

楚眠抓他衣袖的五指松开。

这还能可是?

她心里一半的感觉登时压倒了另一半的感觉。一半在斥责迟阕大公无私的形象被破坏,那半却又暗戳戳觉得雀跃。

楚眠忍了笑,绕过迟阕挽留的动作,将他从雪地上拉起来:“先干正事干正事,然后再说我们的事。”

迟阕不知所措了下,却还是顺着楚眠的力道起身,望见那头高墙之后,为他带路的男子正和村民们相拥而泣。

从雪下成功逃生的人家,远离河道附近的村户,被安置到街道的空余房屋中。

河道的冰裂暂时止住,仙门修士和征召来的民夫又开始赶工,加固河堤疏通汛流。

地动余波已去,县里拨了款,让灾民先在街上的空房安家,为期两月。尚有财力的可议价购置,否则利息酌情削减。

鸿羽宗掌门听闻弟子言行无状,对师姐出言不逊,大发雷霆后将那二人召回宗责罚,又派来靠谱的门生,鸿羽宗的酬劳全部算到灾民房款上。

楚眠和迟阕除了窝在带暖炉的屋里,什么也没做。

他们的事情,真要说起来,得从现在往回溯,一件一件厘清。

“要去外面问问情况吗?”

“他们来找我们帮忙的时候,我们再去。”楚眠抿着水杯,谈话暂休。

迟阕道了声“好”,抬眼便见同一个大院的小舜子端药立在门口,便起身到翘着一支腿的男子面前接过。

“迟真人,楚真人……情况还好吧?”小舜子好奇地朝里望了望,靠在床头的楚眠也朝他礼貌一颔首。

“烧刚刚退了,静养数日则无大碍。”迟阕的视线从药碗转到小舜子支起的腿上,“腿没事了吧?”

“没事了,多亏迟真人及时为我正骨,”小舜子摸下鼻子,憨厚的脸上满是讪笑,“没想到都地动雪崩熬过来了,还会溜到冰打滑……”

楚眠和迟阕在雪崩那晚救人后,再未展露过更多术法。

在这些村人看来,二位真人只是跑得比常人快,比旁人能打,会一点小技法,在他们被雪掩埋的时候出现,还帮忙寻来了县官,召集附近村民来做帮手。这也足够他们惊叹崇拜了。

只是那位女真人因此落了病,不便见客,不然他们每家每户都还想挨个来探望一番的。

小舜子送完药,见这边一切安好,一瘸一拐地离开。

迟阕转身将药碗搁在楚眠床边的小桌上。

“我什么时候发过烧?”楚眠听到稀奇的事,本觉得这几天还挺寥净,瞬间明白了个中缘由。

她拍了拍自己旁边的空处,让青年靠过来,不要总是守在榻上。

迟阕就在床沿浅浅坐下:“你身子确实受了寒,最好先静养几天,少接触生人。”

楚眠不甚在意,伸手找他拿碗,搅动调羹时听他继续道:“为什么要犯这样的险?”

“因为,”楚眠尝了下药汁的温度,“有人不把我放在眼里。影响我的心情。”

“不是你。”她紧接一句将翻篇的事带过,正打算施展魂术改变下味觉,又不觉停住。

虽说只是聊聊往事,她连魂术是从哪来的,由谁传授的,都不太好解释。

迟阕瞥见她久久未动的药,还以为她的心情根本就没好。

他端过她手中的药碗,举起调羹,随即被楚眠抢回去。

楚眠悠悠举碗道:“我自己喝。”

她见过迟阕亲自给别人喂药,堪称细心体贴之模范。可她才不要成为那些人之中的一员。

皱着脸喝完药,她提了一个奇特的要求。

迟阕目睹楚眠躺在他休息的榻上,四肢不像他,可以自然伸展开,继而拉过他的被子合上了眼。

迟阕以为她想借此假寐片刻,谁料她突然撑开眼皮,无缘无故来了句:“有迟阕的味道。”

迟阕当场僵在原地。

楚眠说完又安静闭眼,迟阕看她呼吸渐稳,定是睡着了,遂在暖炉里添了火,盘坐在一旁的凳上静神入定。

不知过了多久,暖烘烘的炉火烤得人昏沉恍惚,眼前澄黄的焰团溶作模糊的光。

迟阕从入定中醒过神,猛然发觉有一道温热柔软埋在他的肩后,他被自己的被子和其下一双手臂不留余地地包围起来。

楚眠将下巴轻轻搁在他的肩上,睡散的发辫分出几缕凌乱,纵错在他的颈际,而她以整张棉被将两人覆盖住,不让任何冷风透入素衣之下。

察觉到他轻微的动静,楚眠把两臂重量分了更多过来,好似半梦半醒,话音慵倦地问他:“我们之前是说到哪儿了?你在修界,我在魔渊那时候的事吧?”

迟阕被那段发梢扰得后颈痒,清清嗓子回道:

“是你离开巫族之后,看过太虚联盟对孽鬼祸乱的记录,我才确定巫律神的藏身之处就在修界,协同神殿清理祸妖的同时,也去了巫律神每一个可能出现的地方……”

掩饰的太平下,迟阕和她说的是旅途的种种不顺,漫长枯寂。

楚眠知道他是个只会在心里流泪的人,微阖的眼睫也逐渐润湿。

迟阕与她好像啊。

被抛到世外,又被保护。就算强韧坚定得到所有人的赞许,软弱与迷惑,与生俱来的,仍扔弃不能。

就像丢在世上的另一半,只要看着对方,朝对方的方向走去,所有的伤口空洞都能得到缝合,续补。

这是她单方面认为的。

楚眠还不了解迟阕的太多。

所以她在他讲到一半停顿下来的时候,淡声对他说:“没关系,不想说的就不说。”

迟阕发觉略过一些关键的东西,事情便说不通,却也咬牙跳过,直接从神殿的经历讲起。

楚眠根本不打算详说狱寒叶的事,因而挂在他的脖子边,侧耳听着的时候转到他身前,从前边用被子将他们裹起来。

她舒舒服服地歪在他的怀里,知道了他什么时候为他的使命动身,以及就在出族的那一个月,她被送到狱寒叶,他在另一片山脉遇上雪崩,还弄丢了她送的祈福娃娃。

“为什么要在身上带着这种东西?”楚眠略抬起首,问道。

“因为你送的祈福之物,不带着不就没意义了吗。”迟阕说着垂眸,与她视线相交。

“那……”楚眠伸长手腕,轻巧探向他仅有一层的中衣衣衽,“你现在还带着它,也是同样的原因吗?”

迟阕的心脏和衣襟里的物什同时一跳。

只要靠近便能发现的,而且只要她用神识一扫……

迟阕以为自己长久以来的自保之物就要被揭开一块,然而楚眠先停下了探究,夺走两人体温的被子掀飞到一边。

方才席卷全身的热流似乎只是幻觉。

迟阕居然没能发现,暖炉中的火早已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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