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眠之倒是想告诉魏如谣该怎么做，但是不行。

魏如谣的卡牌限制摆在那里，她一点都不想触发。

而且她的任务描述里并没有明确“效忠”的定义，具体该怎么做，不是她说了算的。

所以，最终，姬眠之的回答是：“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根据你的理解来就好。”

魏如谣说了声“好”，短暂地思考了一下后，伸手握住姬眠之的手，确定她不反抗，这才将她的手执起来，然后，低头吻上了她的指尖。

魏如谣比姬眠之高半个头，可因为低头的动作，姬眠之不得不俯视她。

她低头看着魏如谣的帽檐，感受着指尖上带着温度的柔软触感，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

魏如谣似乎天生就懂怎么撩人。

她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稍微带上点暧昧的色彩，就让姬眠之心动得像是薄荷糖掉进了可乐杯，一发不可收拾。

“我会尽我所能地保护你，绝不让你陷入任何危险。”魏如谣说。

“我会跟你一起活到最后，绝不丢下你一个人。”

“我会用我的生命守护你。”

最后一句话说完，姬眠之听到了主神的声音：【恭喜您完成任务！您的精神掌控已升至3级，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感知其他生物的情绪、意图和思维。】

3级的精神掌控，比2级又多了一项可以感知的内容——思维。

姬眠之试着感知了一下魏如谣的思维，结果如下：

——够了吗？

——还不够吗？

——那我再说点？

然后姬眠之就听到魏如谣又多说了一句：“没有你的世界，没有任何意义，我永远忠于你，永不背叛。”

姬眠之抬起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口，可还是忍不住“嘶——”了一声。

只是试试而已，不用这么认真吧，说得她都要信了。

魏如谣抬头，眼里带着询问。

姬眠之心虚地咳了一声，挪开视线，恋恋不舍地开口：“那个……任务已经完成了，所以……”

魏如谣“哦”了一声，干脆利落地松开了姬眠之的手。

于是姬眠之继怦然心动之后，是一阵怅然若失。

果然是为了任务才说的这些话吗……

还在失神，魏如谣再次开口，淡淡地说了句：“也帮我个忙。”

“好。”姬眠之想也不想就答应下来。

魏如谣刚帮她完成任务，把第三个技能升到三级，又“全身心”地向她效了忠，怎么也不会害她吧？

姬眠之想不到任何拒绝魏如谣的理由。

然而，她刚说出那个“好”字，就见魏如谣露出了一抹计谋得逞般的坏笑。

姬眠之直觉不好，但依然想要相信魏如谣，直到魏如谣开口说了这样一句话：“我不会忠于你，不会忠于任何人。”

姬眠之一脸呆滞。

魏如谣继续说：“为了骗主神，逢场作戏而已，你不会真信了吧？”

姬眠之委屈地撅嘴。

她没信，但是……魏如谣就非得这么说出来嘛？连一点脑补的空间都不给她，真讨厌……

姬眠之失落地垂下脑袋，叹了口气再说：“好啦，我有在反省了，其实就算你真的向我效忠，我也没有任何凌驾在你之上的想法，毕竟尊重是相互的嘛，想要获得你的尊重，就得给予你同等的尊重，这一点我还是很清楚的。”

魏如谣看着姬眠之垂头丧气的样子，真是又好笑又心疼，心情复杂得不行。

她强迫自己沉默了三秒，最终还是没忍住，无奈地坦白道：“好了，我的任务也完成了，你的能力点还在吗？没被主神收回去吧？”

姬眠之“欸”了一声，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敢情魏如谣突然宣布效忠无效是在做任务啊！

“好家伙，你什么任务？”姬眠之好奇。

怎么感觉魏如谣不管是卡牌限制还是个人任务，都是跟她嵌套的？就好像她们刚好拿了一张牌的正反面？

她的卡牌是女王，魏如谣的卡牌会是什么？

姬眠之真的是相当好奇了。

魏如谣并没有要隐瞒任务内容的意思，直说道：“我的任务是背刺一次自己的主……要盟友，判定成功了，说明背刺的条件不算苛刻。”

她在说到“主要盟友”这四个字的时候，中间有个可疑的停顿。

姬眠之这么敏锐的人不可能没注意到这个细节，当场就猜测她的任务描述里说的是不是“主人”。

不过她并没有追问这个无关紧要的细节，而是一边在最靠近车头的这节车厢里东翻西找，一边询问更关键的问题：“你的技能也是三个？都升到二级了吗？”

“确实是三个。”魏如谣回答着，盯着她翻找的动作看了一会儿后，兀自搜起了大叔的尸体。

车厢里的NPC都跑得没影了，现在，这节车厢里除了她们两人，只有那个刚被魏如谣杀死的大叔。

姬眠之显然是在翻找开门的线索，她在翻找的过程中刻意避开了那个大叔。

无限世界大幅提高了她的恐惧阈值，她可以忍受自己跟尸体处在同一个空间里，但直面尸体还是需要更多的勇气。

而魏如谣对于如何打开通往车头的门没有任何头绪，便想着给姬眠之打打下手，查漏补缺。

大叔的上衣没有口袋，裤子上有四个口袋，后面两个口袋是空的，左侧口袋里放着手机，右侧口袋里是一串钥匙。

钥匙应该是他自己家的钥匙，没什么用，手机需要指纹才能解锁，魏如谣抓起大叔的手，一个指头一个指头地摁过去，在摁到第三个指头的时候，顺利解锁，然后翻看起了他的相册。

姬眠之余光瞥见她的动作，忍了半天，还是忍不住问了句：“你不怕尸体吗？”

魏如谣头也不抬地回应：“我杀的人，我怕什么？”

姬眠之做了个把嘴像拉链一样拉上的动作。

她不该问的。

然而魏如谣紧接着说：“来的路上，我杀了一个NPC，杀NPC就跟在游戏里杀怪一样，我没什么特别的感觉，然后杀他的时候，我觉得跟杀NPC也没什么不同，或许他真的是人吧，就跟你我一样，但是，他既然为了规避卡牌限制不惜杀死我们，就该有被我们杀死的觉悟。”

“我知道。”姬眠之回应，“没有法律的世界，多余的优柔寡断只会自取灭亡，我并不觉得你做错了什么，我只是担心……你的精神会承受不住。”

姬眠之亲眼见证了魏如谣杀死大叔的全过程，甚至亲自参与其中，跟大叔对峙过，战斗过，所以她知道这个结局无法避免，甚至对此暗自庆幸，但是，不管怎么说，魏如谣杀了人都是事实，某些线一旦跨过，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姬眠之担心魏如谣会因此性情大变，不论是出于自责的畏首畏尾，还是杀红眼的不管不顾，对姬眠之来说都不是好事。

虽然她说得模棱两可，但魏如谣明白她的意思。

“我不会发疯，更不会伤害你。”魏如谣翻相册的动作顿住了，她看着手机屏幕，头也不抬地回应，语气淡淡的，“你要是怕我，可以跟我保持距离，你要是嫌弃我，可以丢下我一个人行动，只要你不伤害我，我就不会对你动手，我杀人果断，不代表我喜欢杀人，我可以是你的骑士，也可以化身恶鬼，全看你怎么对我。”

这段话说到后面，语气明显冷了下来。

不是对姬眠之失望，而是对没有姬眠之的世界感到绝望。

魏如谣并不想跟姬眠之分开行动，看上去好像是姬眠之离不开她的保护，实际上，是她不希望姬眠之离她而去。

魏如谣可以变得很强，她可以为了别人不顾一切，但只有她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她只会自我厌弃。

如果不是为了保护母亲，她根本没有勇气拿刀片抵着父亲的脖子，将他逼退，让自己和母亲免于家暴。

如果不是为了帮同学讨回公道，她根本没有勇气揭露那个借着职位之便欺负女生，衣冠禽兽的老师。

就连进入无限副本，也是为了复活几个对自己有过恩惠的人。

魏如谣21年的人生，大部分时间都在为别人而活，大部分高光都在为别人出头。

悲哀吗？

并不。

她真心享受着被别人依赖着，感激着的感觉，那会让她觉得自己并没有那么糟糕，自己的人生是有意义的。

提升能力等级，复活被主神杀死的人需要时间，在这段漫长的时间里，魏如谣需要另一个理由来让自己活下去并为此而战。

姬眠之就是她找到的那个理由。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在向姬眠之效忠的时候是认真的。

姬眠之当然不知道魏如谣的想法，精神掌控能读取到的只有情绪、意图和思维。

魏如谣在说这段话的时候，情绪是落寞的，她说着与她分开的假设，意图却是挽留她。

她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以至于说出口的话和她的思维高度重合。

——你在怕我？

——你嫌弃我？

——很正常，毕竟我杀人了嘛。

姬眠之抿了下唇。

她不可能不怕一个杀人的时候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人。

但她怕的是将来魏如谣杀她的时候也一样这么干脆利落。

而这种事是不可能发生的。

因为，正如魏如谣自己说的那样，她杀人果断，不代表她喜欢杀人，她之所以会担心被嫌弃，也是因为她骨子里觉得杀人是不对的。

这种情况下，自己表现出的任何疏远，对她来说都像惩罚一样，都是对她杀人行为的控诉。

姬眠之叹了口气，走到魏如谣身后，伸手抱住了她的腰。

魏如谣的身材十分修长，她的腰抱上去比看上去还细，但并不柔弱，而是紧实的。

姬眠之把自己的脑袋抵上魏如谣的后颈，不顾她的僵硬，自顾自地说：“我怕你，但我需要你，无限世界没有正义，只有胜者为王，杀吧，只要能活下去，杀再多人也无所谓，我害怕无限世界里的一切，不代表我没有面对这一切的觉悟，哪怕是哭着，跪着，爬着，只要前方还有路，我就会前进。”

姬眠之不想努力了。

但是，有魏如谣在前面开路，她再努力一下也不是不行。

魏如谣任由她抱着，贴着，只觉整个后背酥酥麻麻，就像有大片电流爬过。

就在她承受不住，想要甩开姬眠之的时候，她的手指不小心碰到屏幕，划到下一张照片，然后看着照片上的画面微微一怔。

照片拍摄的赫然就是矗立在两人面前的这道门。

然而，和现实里一片黑暗的显示屏不同，照片上的显示屏上是有字的！

上面用一行血红的大字书写着这样的内容——这列地铁一共有几节车厢？回答错误将随机减少一些车厢，请谨慎作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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