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来了。

齐学真觉得一阵轻松。

他一直觉得忘了什么重要的东西，终于想起来了。

他的阿宁。

齐学真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阿宁封住了她自己的记忆和能力，但对他的封印，却失效了。

或许，这是因为，多了无数漫长岁月的历练，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的“道心”其实比阿宁要坚定。

“你做梦了吗？”章又宁问。

洞口那边有一片白光，天已经亮了。

这大概就是章又宁没再值班，蹭过来的原因。

“嗯，做了个梦。”齐学真伸手，握住章又宁的，借力起身，却并没有立即松开她的手。

章又宁也没太在意：“天亮了，趁着还没其他事，你教我飞刀吧。”

她还真是永远都不会变。

齐学真：“好。等我洗漱一下。”

章又宁：“对哦，我还没刷牙洗脸呢。”

水昨晚还剩了一些，正好拿来刷牙，至于脸，自然是用湿巾擦一下就行了。

不说这是末世，就算在地球上，章又宁其实也是经常只用清水洗脸。

原因？

自然是懒。

值夜的人已经去休息，洞里也有不少人起了床。

洞外，下过雨的空气比洞内多了一份清新。

章又宁随意挥了挥手臂，踢了踢腿，算做热身。

齐学真正在和李一川说话。

“让人把泥虫的黏液收一下，我等下有用。”

李一川：“好。”

泥虫表面的黏液腐蚀性不算大，主要是体内的那些，堪比硫酸。

不一会儿，就有人小心地拿着一个一百毫升左右的瓶子过来。

“齐哥，给。哦，还有这个，是一铃姐让我拿给你和章老大的的早餐。”

那是两袋饼干，还有每支200毫升的牛奶。

这个世界，也是有牛的，而且和地球上几乎一模一样。

其实这个世界有很多物种都与地球上的重合，而且很奇怪的是，很多连名字都一样。

不过，做老大的待遇果然不一样啊。

昨天刚见面时还说粮食不多，要他们自己想办法，今早就主动拿了早餐过来。

章又宁现在一心只惦记着飞刀，根本无心用餐。

而齐学真，竟然没反驳。

她觉得今天的齐学真有一点点不一样。

可是，到底哪里不一样呢？

“刀飞出去后，会受到重力，空气阻力，还有风向的影响，如果要精准计算，其实非常麻烦。不过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假如你出手的速度足够快，在有限的距离里，完全可以忽略这些影响因素，所以出手一定要自信。你出手迟疑一分，成功的机率就少一分。”齐学真说。

章又宁用力点头。

她大概明白，但这种东西，很多时候是脑子会了，手却表示不会。

齐学真自腰间抽了一把刀给她。“你拿着，可以先找找手感。这是我比较常用的一种，对这种飞刀的把控最精准，如果你现在换一把菜刀给我，其实我也需要一定的磨合时间。当然，因为我熟悉这个，这个磨合期会非常短，有时候两三把刀之后，我就能找到需要的手感。”

章又宁夹着那把刀，总感觉所谓的“手感”很玄乎。

“还有，如果在以前，可能很多人会让你从静止的靶子开始练起。可是对敌不是为了耍帅，追求中了多少环。现在你所要面对的敌人，几乎都不可能呆那里不动任你来杀，所以你要学会预判，判断你的敌人接下来的运动轨迹。觉得这个很难？这样吧，如果是一个直直往前奔跑的怪物，你能预判它往哪个方向跑吗？”

这不是废话吗。

她最多拿捏不准下一秒敌人具体的位置。

“其实道理是一样的。”齐学真说，“一个动作形成后，其实会有一种惯性，继续顺着这个方向前进，只是因为敌人是运动状态，这个相对静止的动作维持时间会非常短。”他做了一个向右拐的动作，慢慢分解给章又宁看，“你看，其实我做完右拐的动作后，是不是身体是往右运行的，一般情况下，这短短一秒甚至半秒时间内，我是做不到往左转的，你要抓住的，就是这短短一瞬的机会，明白了吗？”

明的。

然而，一听就会，一做就废。

齐学真看了眼洞内，差不多所有人都已经起来了，大概是好奇，有不少人正向他们这边张望。

“这样，我来做靶子，你射我躲，我们试试看。”

章又宁看看自己手中雪亮锋利的飞刀，再看看前面这具血肉之躯。

你确定？

这……也太刺激了吧。

“没事，你刚学，伤不到我。”齐学真已经开始拉开两人的距离，冲着她招了招手，“快。”

章又宁犹豫地举起手臂。

她刚学没错，可是万一她歪打正着呢？

齐学真在不远处催她：“快点，让我看看你的天赋。太差了，我懒得……”

最后一个“教”字未说完，章又宁手中的飞刀脱手而出，直直扎向他的胸口。

让他嘴欠。

齐学真微眯起眼，身体猛地往左侧一偏，总算堪堪躲过。

嘴角浮现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他轻声呢喃：“阿宁果然还和以前一样聪明。”

章又宁拍了拍手，似拍掉手中的灰，这才背着双手不紧不慢地踱到齐学真跟前，慢条斯理地捡起不远处的那把刀，得意地冲他扬了扬眉。

“怎么样，还行吧？”

她连得意时的小表情都和以前一模一样。

齐学真轻点头：“阿宁真聪明。”

章又宁忽然发现这货哪里不对劲了。

是眼神。

这货现在看她的眼神，简直就像是在看自己……至少爱了十万八千年的爱人。

我去，有毒吧。

他把她当成了谁？

等等。

章又宁忽然想到自己之前那个无厘头的猜测，该不会齐学真真和原主以前有过什么吧？

这个世界十六岁即算成年，原主马上就十八了，他俩要是在原主刚成年时就在一起，连孩子都来得及生一个。

章又宁忽然头疼。

不要吧，她不想发生这么狗血的事啊。

她现在继承了原主的身体和大部分记忆，如果齐学真想再续前缘，她应该怎么办？

章又宁收起得意的表情，默默地把飞刀还给齐学真，拿起早餐，沉默地吃完了，才状似平静地说：“要不要试试泥虫的效果？”

齐学真也拿了早餐来吃完，和她一样的姿势，蹲到一丛变异后的草跟前。

章又宁慢慢伸出手，贴近那丛草，随着她手指的靠近，那些草无风自动，全部向她手指方向倾斜。

表面上看，这些草除了比大灾变前高一点，旺一点外，并没有多少分别，但事实它们锋利如刀，如果从当中穿过，能把你的腿割得血肉模糊，深可见骨。

齐学真拿起那瓶泥虫体内的黏液，小心地滴上去几滴。

黏液刚一滴到草上，接触部分立即由绿色变成了黑色，像被火了一般，周边还有圈灰色的灰烬。

他顺势又在同一个地方多倒了一些，那一块的草几乎立即变成了一摊灰，但是并没有多久，那堆灰烬中，开始冒出一点绿色的尖尖。

没用，还是不会死。

章又宁伸出手，想从齐学真腰带里抽一把飞刀出来，正好齐学真也在做同样的动作，两人的手碰到了一起。

“借把刀用一下。”章又宁说，“我想挖一下它们的根看一下。这些东西的生命力也太旺盛了。”

“正有此意。”

齐学真抽了两把刀出来，一人一把，两人一左一右，划了个口字形，将那些刚冒头的绿芽框在其中，然后一起像从豆腐中挖坑一样，将那一小块连土带草一起挖出。

好多根茎根须。

被他俩用刀割断时，那些触手一般的根系像是有生命一样，挣扎着往土层深处钻。

齐学真眼疾手快，将剩下的那些黏液迅速倒了一些到正往土里钻的根系上，刚刚挖过的土壤比较松软，黏液顺着缝隙渗进土里，陡的，那些根茎像是被烧着了一样，拼命扭曲蜷缩成一团，然后一动不动。

两人又等了一会儿，滴了黏液的那一小块地方，不再有绿芽冒出，而另一边没滴的，绿芽都快有一个指节那么高。

两人在做试验时，身边不知不觉就围了不少人，此时见到这副景像，李一铃最先开了口。

“有效果，如果有大量的黏液的话。”

齐学真慢慢站起来，往四周看了一圈：“不一定全部都用黏液。可以先放一把火，把地面上的这些烧成灰，然后马上让人挖开这些土，趁机浇一层黏液，或者还有其他东西，都能达到同样的效果。”

李一铃皱起眉头：“不过这个方法，只能对付这些变异草，如果变异树也是同样的情况，那么庞大发达的根系，我们怎么截断它？更不要说它本身攻击性非常强，根本不容易靠近。”

这题章又宁会。

“理论上，如果有足够多的人，在变异树的攻击范围外，同时开挖，然后再浇黏液，不说杀死它们，至少可以让它元气大伤，到时候就有更多的机会杀死它们。”

齐学真不置可否，沉吟片刻：“昨晚死的那几个人的尸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