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洞一角，星母棒照亮的一小片区域里，李一川和三个男人围坐在一起。

“一川，你怎么认他做老大？这等于是把我们这帮人的命都交到他手里了。”李伟说。

李伟是李一川的叔叔，是长辈，可以直接质问。

另外两个，也点头附合。

他们这帮人，都是最普通的普通人，本来就住在离这里两里多地的村子里，李一川其实也不会功夫，只是以前总爱打架，积累了对战了经验，加上力气比一般人要稍大一些，人也比较有头脑，才在大灾变后，成了他们的主心骨。

这次他们决定举村搬迁，是因为不知道从哪里游荡来一群变异人，整天在村子里晃，搞得人心惶惶，没人敢外出觅食，最后大家一合计，干脆带上仅有的家当搬到新城山来。

这里有水源，李一铃又种活了草籽，大溶洞又是天然的围墙，只要能顺利走过去，他们应该可以在这个乱世存活下来。

李一川带着两人先过来踩了点，发现路虽然不好走，但竟然还走得通，于是带着一小半的人先过来打头阵。

人太多，目标太大，路上也不安全。

而且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不一起走，就算哪一队遇到怪物，至少还能保留一些力量。

谁知道，搬过来的第一晚就差点儿全军覆没。

李一川重重呼了口气。

“形势所迫啊。你们没发现，齐学真这个人，眼里看不到感情，连对怪物的恐惧都没有，再结合他的身手，你们想想，他这样的人，要成为一个小势力的老大困难吗？”

几人都不吭声。

假如齐学真不是突然出现，而一直是他们村里的人，那不用说，大家早一致推他当老大了。

“这样的人，却带着女朋友忽然出现在这里，你们觉得他真正的目的是什么？”李一川又问。

他的堂弟李一宏之前就是跟着踩点的两个人之一，迟疑的：“踩点？”

李一川点头：“我猜就是这样。他是在为他的那个势力找出路，正好和我们撞上了。你们觉得，以他的身手，要杀掉我们这些难吗？就不提他女朋友，只说他。”

另外三人又是一阵沉默。

见识过那一手飞刀绝技的人，都不敢说自己能比泥虫还厉害。

要是再加上那个女人，把他们杀光，简直易如反掌。

想到自己这帮人的命，其实一直捏在那两人手心里，那三人不由捏了一把汗。

果然还是一川脑子好使，那么快看清形势，当机立断，没有一点迟疑。

这时，第三个人李兴乐带着几分忧心道：“可要是他真的已经是一帮势力的老大，以后他们要真搬过来，欺负我们，怎么办？”

李一川神情严肃：“这正是我也在担心的问题。要不然我也不会允许一铃过去搭讪……可惜一铃这么漂亮，他也没动一点心。只能后面我再找个机会同他谈谈，尽量为我们这帮人多拿一点话语权。”

正提到李一铃，就见到这丫头风风火火地大步走过来。

“哥，齐哥找你。”

几人俱是一惊。

李一川：“有说什么事吗？”

李一铃：“没说。”

李一川慢慢站起来：“我过去一趟。”

－－

李一川过去时，发现章又宁也在。

他心中略微有点不舒服，如果没这个女人，一铃说不定可以拿下齐学真，那他们就等于多了一层保障。

“齐哥，你叫我。”

齐学真点头，摇曳的火光衬得他阴晴不定。

“以后，不准随便让李一铃涉险。”

李一川先是一惊，跟着是狂喜，还偷偷瞥了眼章又宁。

齐哥这是又看上一铃了？

不过当着这个女人的面说不太好吧，会不会因为吃醋，给一铃带来危险？

齐哥应该会保护一铃的吧？

一会儿功夫，李一川已经转了好几个念头。

这时，齐学真又说：“让她安心在这里搞研究，我需要更多的土地来种东西。”

李一川脑子一向好使，顿时明白齐学真应该是看到了一铃种的那盆草籽。

虽然不是因为看上了一铃，但毕竟也意识到了她的价值。

这是好事。

李一川顿时不自觉挺直了腰背。

齐学真：“交待你几件事。一，明天你让人把村里的另一部分人也带过。现在这里有很多事，哪一件都需要人手来做，所以越多越好。要是能找来其他村，或者是你知道的小团体，都可以拉过来，不过有一点，不要一次拉太多。如果我镇不住场子，你们也就没了话语权。”

李一川恭敬点头：“是。”

齐学真：“他们过来前，先去找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蜉蝣的尸体。如果能找到活着的蜉蝣，那就更好。”

李一川皱起了眉头。

“齐哥，不瞒你说，蜉蝣的尸体，我们村那一片的，差不多都被我们找过了，也带到这边来了，至于活着的蜉蝣……”

这个不用他解释，章又宁也知道。

所谓的蜉蝣，并不是地球上那个蜉蝣，只是比较像，都是非常小，寿命短暂，但这边的蜉蝣要更小一些，没有翅膀，但繁殖力强得可怕。这边的人善于利用生物的力量，于是有人发明了用蜉蝣带动的动力装置，其功能相当于地球上的发电机，但里面流动的，不是电流，而是蜉蝣。

蜉蝣喜热，又有强大的繁殖能力，利用好这一点，就可以让它们源源不断往某个指定的方向游动，清洁环保无污染，能源消耗不尽，几乎形成了永动。

发明这个的人是个天才。

然而，就像地球上人茬架时喜欢拉电闸一样，生物细菌战来临时，不管是哪一方势力，都将这种微小的生命当成了首要攻击目标之一。

其后果就是，蜉蝣经历了一场毁灭性的打击，其他生物还能变异进化，而这种可怜的小东西，目前来看，已经整个种族灭绝。

“尽力而为吧。”齐学真显然也是知道这一点，“还有，人太少，会守不住这里，十公里外，有我的一帮兄弟，我会让他们搬过来，跟大家一起建设这里。”

李一川心中猛地一紧。

果然所料不错。

“你不用担心。他们是他们，你是你。你们都是我的嫡系，以后平起平坐，都只用对我负责，不存在谁听谁的。”

李一川又是一怔。

“不过这就需要你拉更多的人过来。那边有将近二百人，又差不多都是青壮年男人，如果你这边人太少，我和章老大也只有两个人，万一冲突太大，也怕控制不住他们。”

章又宁：……

哟，听听，听听，齐哥刚才叫她个啥？

章老大？

挺上道的嘛。

李一川神色异常严肃，郑重一点头。

“是，齐哥，我明白了。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这个齐哥，不止能力强，脑子竟然也这么好。

这是个阳谋。

齐哥只差没直接和他挑明了。

齐哥和那个女人毕竟只有两个人，如果所有人都反对他们，他们也很难顶，所以他需要有人来制衡那帮人。

幸运的是，齐哥选了他。

李一川不介意齐哥这么安排。

乱世里强者为尊，齐哥和那个女人这身手，做老大，他服气。

而齐哥，给了他做二把手的机会。

他很感激。

毕竟能坐第二把交椅，也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谁还愿意给别人做小弟。

甚至可以说，他们这帮人的地位，都得到了保障。

章又宁反应不如李一川快，隔了一会儿，才明白齐学真的用意。

我去，玩弄人心的艺术，算是给这货整明白了。

“还有，明天你让几个人跟我一起，搜一下这山里。以前这里大小是个景区，肯定有工作人员的办公场所，小超市，或者厨房一类的地方。”

李一川：“是。我陪齐哥去吧。”

“不用。你留在这里主持一下大局，我和章老大带几个人就行了，注意，保护好你妹妹。”

这一次，李一川没有想歪。

－－

李一川一身沉重的来，脚步轻快地离开。

章又宁看着他的背影，重重啐了齐学真一口。

心真脏！

齐学真神色平静：“你真想学飞刀？”

章又宁斜了他一眼：“买艺不买身，要是想强买强卖，免谈。”

齐学真上前一步，看着她气呼呼的脸，淡淡一笑：“真不买？”

“不买。”

他轻叹：“算了，教你吧。你厉害一点，我们的力量就更强一点。这个世界，终归要靠自己。”

章又宁喜出望外，一把攥住他的手，异常亲热的：“师父。”

齐学真冷漠的眼里染上了一点暖意：“这就肯叫我师父了？狗脸变得挺快。”

你才是狗，你全家都是狗。

章又宁摇了摇他的手：“那我们什么时候学？”

齐学真：“至少等天亮吧。我到现在还没合过眼。”

章又宁顿时狗腿地将他牵到行李旁，主动铺好小毯子，做了个请的手势。

“师父，您请。你安心睡，我替您守着。”

齐学真笑着睡了上去。

不多时，他做了个梦。

梦中，章又宁说，阿宁好喜欢师父啊，然后将嘴唇贴上了他的。

下一秒，却是他捂住了章又宁的眼睛，吻上她，带着她共赴巫山。

但这并不是一个美梦，因为章又宁将一把剑插进了他的胸口，整个世界四分五裂，包括她怀中的孩子－－那是他们的孩子。

章又宁伸出手，想抓住他的衣角，却抓了个空。

梦中最后一个画面，是她流着泪的脸。

“阿宁……”

齐学真一下子醒了。

章又宁正弯着腰凑近他，脸就在他的上方。

“师父，你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