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川柏拿着水壶在厨房接水，他不明白事情发展成现在这样。

看着水壶中的波纹，思绪一晃回到了那个小巷。

“既然没什么事的话，那我先...”何川柏最后一个走字还没说出，就被白生彦连忙打断。

“别走！”白生彦赶紧走上前去“有事，你先别走。”

白生彦哪有什么事，好不容易和他碰到一起，就是想和他待在一块儿，说一会儿话。现在就算没事也得有事，“我肚子有点疼。”

说完，白生彦面色痛苦的弯下腰来，整个人还不停的颤抖，配上一抽一抽的呼吸声，仿佛真的痛苦万分。

“肚子哪里，左边还是右边，是一阵一阵的痛还是抽痛？”何川柏问。

白生彦“......”

着可就为难白生彦了，着让他怎么说的清楚，他本来就是装的，哪知道那么的详细。

“我也不清楚，”白生彦的声音细弱蚊蝇“就是好痛。”

天空一点一点的变暗，一下笼罩半边小巷，学校附近现在还在堵车，最近的医院离着还有好几公里远，一分钟时间内，何川柏立马做出了决定。

何川柏走到白生彦的身旁，伸出一只手将蹲着的白生彦拉起来，将他的胳膊架在他的脖子上。

“走吧。”

“去哪儿？”白生彦半睁着眼问，额头直冒冷汗，刚才不知为何肚子真的抽痛，难道这就是报应吗，果然就是不应该睁眼说瞎话。

“我家。”何川柏看着前方，随手捞起墙边的书包，言简意赅的说道。

白生彦扭过头去看他，可惜天色渐晚，暮色不清，他的眼中只能勾勒出隐约的轮廓。

心里慢慢涌现出一股说不出道不明的情愫，让白生彦安静地低下头来，难得的这是两人自从三年前后这么心平气和的独处。

以往都是白生彦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而何川柏则是想尽办法能躲则躲，连半个眼神分给白生彦都觉得是污了自己的眼，仿佛他白生彦就是什么洪水猛兽一样避之不及。

俩人靠的很近，近到白生彦都能闻到他身上洗衣粉的味道，是海盐柠檬的清香，白生彦不禁鼻子一酸，眼泪就这样毫无征兆的掉了下来。

滚烫的液体落在何川柏的脖子上，一滴又一滴，何川柏没法视若无睹，他想。

“怎么了？”何川柏轻声发问，话语里藏着不自知的温柔。

“伤...伤口，太疼了。”白生彦哽咽的说。

何川柏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加快脚步，从小的生活生活环境没能造就他的语言功能，沉默、木讷都是从小家庭给他带来的馈赠，但是，对于白生彦他总是体现在方方面面的行动上。

冰冷的水从何川柏的缓慢的穿过，缓过神来，发现水早就溢出水壶，何川柏赶紧关上水龙头，将水壶插上电。

三分钟后，叮咚声响起，何川柏将烧好的水倒进两个杯子里，顺便将早上烧好的冷水兑进去一点儿。

何川柏走出厨房，将水递给白生彦，白生彦接过水后，哐哐哐一口喝个干净，然后眼睛亮晶晶的的看着何川柏。

“还要吗？”两人对视了一会儿，何川柏率先移开视线。

“不喝了。”白生彦摇摇头。

“嗯。”何川柏转身离开，白生彦目光就直直地追随着他，何川柏走到哪里，他的目光就跟随到哪里。

等到何川柏回来就看见这样一幅景象——白生彦躺在沙发上，脸上没什么表情，看起来十分呆滞，目光随着何川柏移动，看见何川柏朝他走来，瞳孔闪烁着微光。

“你先去洗个澡，”何川柏将衣服递给他，“洗好了我再帮你包扎伤口。”

“哦。”白生彦说。

看起来更呆了，何川柏想。

白生彦没有动作，低着脑袋，坐在沙发上捧着衣服看。

“家里没有多余的衣服了，这套是干净的。”何川柏以为他嫌弃，补充道。

“那内裤呢？”

“什么？”

何川柏被白生彦打个猝不及防，脑子里弯还没有转过来，还停留在上个阶段。

被问者一脸茫然，提问者反而先不好意思上了，抓起衣服就往浴室跑，最后留在何川柏脑海中的只有那双熟透的耳朵，绯红蔓延。

后知后觉如何川柏，在空旷的屋子里，淅淅沥沥的水声在耳边响起时，才意识到白生彦的意思。

干净的。

何川柏想要告诉他。

一声响雷划破天际，哗的一声，雨珠噼里啪啦的从天洒下。

何川柏立马去到阳台将衣服收进屋来，收完衣服，又马不停蹄的将窗户关好。

做完这一切后，发现白生彦已经洗好了澡，水灵灵的站在客厅，整个人有些惊慌还有些不知所措，望向何川柏的目光包含着深深的依恋。

“怎么了？”何川柏见白生彦状态有点不对劲。

“我还以为...”白生彦小声地嘟囔，“你走了呢。”

最后一句声音小到可以忽略不计，但是何川柏还是听见了。

这是我家，何川柏想，要离开的话也不是我。

何川柏从房间里拿出医药箱，从里面拿出纱布、碘酒和棉签，脸色平静地说：“把衣服脱了。”

只见白生彦却瞪大了双眼，血色一点一点的蔓延上了脸颊。

何川柏看着他，眉毛一挑，仿佛在问他怎么还不动，平日温和疏离的学神，现在就在何川柏平白的目光下红透了脸，一幅欲语还休的模样。

“能不脱吗？”白生彦根本不敢抬头看他。他十分清楚自己现在的模样，脸上的热度持续上升，让他脸抬头的勇气都没有。

“不行。”何川柏的声音中带着不容拒绝的语气。

白生彦从三岁开始就有意识了，不让佣人帮忙穿衣服，五岁的时候洗澡也不加他人之手。这么多年来，不管和谁都保持不远不近的关系。

参加各种各样的运动，都会有专属的换衣间，男生之间嬉笑打闹以及肢体上的触碰，他都表现的适当的抗拒。久而久之，大家都习惯了他这个样子。

时间久了，不免有人看不惯他的做派，好几次被他撞见。

“唉，你们说，那个白生彦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啊？”

“每次换衣服都避着人，说什么不喜欢和人公用一个更衣间，我看他不会是身体上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毛病吧。”

“人家可能真的就是不习惯罢了。”

“有什么不习惯的，我看他啊就是‘公主病’，你们说是不是哈哈哈哈。”

站在隔间里的白生彦心里没有半分波澜，是人就会遭受来自四面八方的纷扰，特别是流言，里面真真假假的信息掺杂在一起，不会有人忙里偷闲去求证信息的真假，他们只是为满足生而为人的一己私念——原来你不过和我一样啊。

越是优秀的人越是如此，这是世界铁律。

白生彦一直是这样想的，对很多事情都是如此，可是，他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有什么毛病，居然喜欢自己好朋友。

可能他真的是有病吧。

白生彦闭上眼睛绝望的想，自己真是病的不轻啊。

他喜欢上了这个被自己狠狠伤害过的人，哪怕是身不由自，哪怕是披着保护的外壳，那也不能就此抵消他带来的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