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说好一早到城南汽车站集合,一起搭大巴到草场正门。
在楼下和余年先汇合。
冯乐川先到。
正在楼下蹲着拍花花草草,听到声音转身就看到余年向他走来。
余年穿了一件纯黑短T,搭了一件灰色短裤,点睛的是带了一架平光黑色墨镜。
一直到坐上出租车去城南汽车站。
和余年见了多久,冯乐川的眼神就在余年身上黏了多久。
双手环臂,余年面向冯乐川,把墨镜顶到头顶,含笑问:“这就被迷住了?”
眼神像狗屁膏药一样撕下来一点,冯乐川撇了撇嘴,“还好吧。”
余年勾起嘴角笑了下;“你全身上下。”视线跟着冯乐川全身扫描了下,接着说完后半句:“也就只有嘴最硬了。”
又听见一句不得了的话,怕司机听见,冯乐川慌张去地捂余年的嘴,“闭嘴。”
一起组队去如茵草团建的,除了方梨有事没来,来的7人基本全是13班班委课代表在职的。
陈凌云一行人先到,双方一碰头,冯乐川的脸色就快要不自然了。
陈凌云带了四箱小型快乐肥宅水,邓妤婷说带了自己烘焙的小蛋糕,百灵运带了四大口袋的零食……
只有冯乐川和余年带了两个人。
冯乐川有点惭愧:“怎么不商量着一起带东西?”
陈凌云手搭上冯乐川的肩,安慰:“哎呀,来玩的目的就是给你们接风的,哪能让你们带东西?”
冉紫微也拿着个超大号蝴蝶风筝,一遍扇风一遍宽慰:“班班没事。”
“今天我们请客。”
一行人向景区大门走去,正准备去买门票,余年带着墨镜冷酷地说,“不用买了。”
随后扬了扬手里的一沓纸票,语气听不出来有什么起伏,“有了。”
陈凌云震惊:“你什么时候买的?”
像分赃一样,余年一人一张地分过去,路过陈凌云的时候才回:“昨晚买的,今早兑的。”
没给冯乐川分门票,捏着两个人的票过了检票,冯乐川在余年耳边咬牙切齿:“好好好,现在只有我不做人了。”
余年搂过冯乐川的肩,“本是同林鸟。”
“我给他们说。”
“你买的,我换的。”
没想到他又是这样说的,冯乐川懵了良久,看着余年,心口有块地方塌方沦陷。
前面有人招呼两人快跟上。
冯乐川四处观望了一下,飞快地亲了一下余年的侧脸,才拉着余年向前跑去:“来了。”
瓦蓝的天空游云奔腾,
翠绿的草场牛羊成群。
一阵风起,掀起碧波万顷。
旷野上奔跑的他们,无限接近云端。
冉紫微在一棵榆树下,铺上一块野餐垫,几袋零食一股脑地倒在上面,四箱快乐肥宅水镇压在垫子的四个角。
王玉宣也打开他炸药包展示:“我带了大富翁、扑克、五子棋、足球……还有3个充满电的2w毫安的充电宝。”
陈凌云嫌弃:“只有充电宝和足球有点用。”
冯乐川看呆了,“想这么干,你们想了多久?”
拆开快乐肥宅水喝了一口,陈凌云:“也就心心念念一个月吧。”
“就等你们回来了。”
邓妤婷开始分发她的小蛋糕。一块块分装的提拉米苏,被她用干冰仔细包装着,提了一路,也是费了不少功夫。
天气太热,需要最快解决掉。
一人一块的分发,大家收到的要么是草莓点缀的小蛋糕,要么是蓝莓点缀的小蛋糕。
只有最后一块给冯乐川的,是红色爱心巧克力点缀的,顶着周围人怪异的目光,邓妤婷磕巴着解释,“那个、那个草莓和蓝莓用完了,所以我……”
后面没了声,因为她也没勇气继续说了。
冯乐川接起她的话;“这样啊,但是不好意思。”
“我最近牙疼,吃不了甜食。”
半真半假,牙疼已经是一个月前的事了,只要“最近”的时间跨幅拉得足够长,应该也不算撒谎。
说完就把小蛋糕递给了旁边的陈凌云,并嘱咐,“我看你吃得挺开心的。”
“再奖励你一块。”
然后又凑到余年那边,用余年的勺子舀起一小块尝了尝。
向邓妤婷竖大拇指,笑着夸,“我就吃这么点。”
“蛋糕很好吃。”
“吃不到是我的遗憾。”
“希望下次还能和大家一起吃到你的小蛋糕。”
处理得几乎挑不出错,这趴很快就翻了页,大家继续该吃吃该喝喝,只有冯乐川侧头向余年眨眨眼,在邀功。
吃饱喝足后,冉紫微拉邓妤婷去放风筝,王玉宣号召剩下的人踢足球。
一颗球被四个人踢来踢去,成了新概念的出气筒。
王玉宣:“走你!”大力一脚,足球飞到陈凌云那边。
陈凌云跑出老远捡回球,把气撒在了球上:“天天考,天天考,去你妈的考试,给老子滚!”
足球又被大力踹飞,飞出了五角矩阵,球飞向百灵运,但飞出老远。
百灵运的眼神追着球,身体跟着抛物线从正面转到背面,一步也不动。
抬手瞭望状也没见着球的影,怒不可遏:“陈凌云,你是不是一天不打,就要上房揭瓦?”
“谁踢的谁捡。”
“反正我不捡。”
陈凌云像个泼猴,“凭什么你不捡?
“球到你那,就该你捡。”
“你能不能有点游戏精神?”
百灵运坚定不去,“谁让你每次都踢这么远?
“捡你的球,我来回都要跑个3000米。”
“老子今天就不去捡了,怎么着?”
两人还在叽叽歪歪地吵,冯乐川听得耳朵要起茧子了,为了耳朵健康他赶紧叫停求和:“停停停,我去捡,我去捡。”
说完就一溜烟地跑去捡球。
百灵运:“陈凌云,你惭不惭愧,还要麻烦班长帮你去捡球?”
陈凌云:“百灵运,你羞不羞耻,还要劳烦班长帮你擦屁股?”
大战又一触即发。
冯乐川愣是跑出老远,转头都看不到余年一行人了,才在前面没过膝盖的草丛中找到了那颗球,刚捧起球就听见后面草丛中传来的悉悉率率声。
猛地回头,冯乐川看到冉紫微刚松口气,接着就听见冉紫微紧张地说:“那个,班长。”
“风筝挂树上了,你能帮我取一下吗?”说完就指草场边缘的一片树林。
看着咬唇不敢看自己的紫微同学,冯乐川皱眉不解:“好好的草坪不放风筝。”
“你们跑到有树的地方去放?”
冉紫微嗯嗯啊啊地应答完,快步上前接过冯乐川手里的足球:“我帮你把足球还回去,你帮我拿一下风筝。”
“求你了,拜托。”
随后深深鞠了一躬,抱着足球就往回跑。鞠躬的意思不是感谢,而是道歉,她骗了冯乐川。
冉紫微边往回跑边心里暗想:妤婷,我只能帮你到这了。
冯乐川刚走到树林边缘,就看到穿过树林,还有一小片草皮,地势陡然上升。
陡坡最顶上站着邓妤婷,手上拿着那个蝴蝶风筝,正迎风对立。
不知道她面对的是断崖还是平地,冯乐川的心一下子紧张起来,边说话边慢慢靠近。
“邓妤婷?”
“你在这里干什么?”
“你先下来好吗?”
邓妤婷转过身,看到冯乐川的表情似乎是惊讶了下,转头再看一眼身后。
“前面不是悬崖。”随后是自我嘲讽着笑了下,“你是在紧张我吗?”
站定在远处,今天紧张又放松的次数太多,心肌表示这个SPA套餐还是不要的好,再次长舒一口气,冯乐川又因为邓妤婷最后一句话皱起了眉。
“无论站在这里的人是谁。”
“我都会紧张。”
“没有例外。”
邓妤婷沉默地看冯乐川,看了半晌才问:“你应该知道我要说什么。”
冯乐川点头,“猜到了。”
走近冯乐川,邓妤婷从蝴蝶风筝的骨架、油封纸面之间取出一个粉色的信封。
信戳是个爱心印,递给冯乐川,邓妤婷问:“你可以看一眼吗?”
“写了很久,很早就想给你,但是一直没有机会。”
冯乐川后退一步:“对不起。”
“我不能收。”
“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被拒绝得太干脆,信息量也有点大,邓妤婷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下来了,喃喃自语地疑惑:“怎么可能?”
随后又问,“你怎么发现的?”
冯乐川想有些事需要早点解决,不能再拖了:“估计我们都是藏不住事的人。”
被旁人点醒后,冯乐川也开始刻意观察,也就发现:“你看我的眼神,和陈凌云看你的眼神一样。”
“如果说我们的关系是一个三角形。”
“没有人先越雷池,它就会一直稳定。”
“我也希望它一直稳定。”
“我接下来的话可能有点重。”
“但我觉得应该对你有用。”
“你为什么喜欢我?你喜欢我什么?你能分清仰慕和喜欢的区别吗?”
“如果不知道怎么回答,你可以去听听陈凌云的回答。”
“别看他是个二百五,其实他什么都懂。”
“不然他也不会天天拉着你组三人行。”
邓妤婷哽咽着说不出话。
见冯乐川似乎准备走了,邓妤婷问:“那、那我们以后会是朋友吗?”
“是,肯定是。”
因为后面你都要和陈凌云结婚了,大家肯定还是朋友,停顿了下,冯乐川加重了后面一句:“但我和陈凌云会一直是兄弟。”
明示、暗示得如此彻底,冯乐川也知道自己能说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走近点他再强调一遍:“我真有喜欢的人了,而且已经在一起3个月了,真没骗你。”
递出一包纸手帕,冯乐川觉得很惭愧,居然把一个女生说得这么伤心。
“对不起。”
“但是我希望今天你哭完。”
“以后都不会因为这件事再流泪了。”
再次穿过那片小树林,路过一颗粗杆榆树时,冯乐川被树后面的人一拉,后背抵到了树干上。
今天受惊吓过于频繁,以为是哪个想找死的,冯乐川的拳头一下子就挥出去了。
被握住了手腕才发现是余年,握紧的拳头松开,手顺势搭上余年的肩,“你怎么在这?”
“表白现场?”余年反问。
冯乐川扬了一下眉,笑着说:“不是都看到了吗,我没收。”
“现在已经解决了,不会有下次。”
“我保证。”
自然是看到了,只是余年选择不回答。
冯乐川踮起脚蹭余年的侧颈,“你不给我点奖励吗?”接着侧头仰视余年,笑着等。
余年觉得自己真的拿这样的冯乐川没有办法,好像刚升起来的不满、不愉快,一下子都被抚平了,好像这人就是很会处理事情和心情,就像是再不顺他的意,就真是自己的错了。
低头正要亲上去就被扔向脚边的一个碎石打断,抬头去看始作俑者,余年的脸沉得能冻死人。
冯乐川也转身去看是谁,不远出去的榆树旁边,正靠着一个看戏的人,冯乐川百思不得其解:
“百灵运,怎么又是你?”
说完就被转过头捧着余年的脸,大大方方在他的嘴角盖了个印,言出必行,是自己要的奖励,不给就自己去讨。
冯乐川又好笑地看了一眼百灵运:
“怎么着,我还就亲了。”
“你要造谣,尽管去。”
揉搓余年愣住的脸,冯乐川认真地看着余年说:“虽然只是遥遥领先的预言。”
被如此明目张胆的行为吓呆了,虽不合常理但百灵运也下意识说:“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去造谣。”
莫名其妙地选择了保护,也自然而然地觉得他们本来就没什么错,又不是杀人放火十恶不赦不可饶恕,不就是谈了个同性的恋爱吗?
撞破亲密让百灵运有点难以启齿,但想着自己的目的他还是犹豫地去看向余年,“你是不是会拉小提琴?
余年眉头微挑,淡淡看了一眼百灵运,又听见百灵运说:“你们帮我一个忙。”
“我帮你们保守秘密。”
“成交?”
等三人谈拢,从小树林回来,正值日落。
陈凌云已经在榆树下摇蒲扇、翻烤串,招呼着大家一起去加入烤串大军,起因是不知道谁说了一句,想吃烧烤了。
行动派冯乐川立刻就安排起来。
烤架是到景区大门现租的,烤串是冯乐川点某团现送的,单配送费就快赶上商品总价。
陈凌云彩虹屁:“班长真的太好了。”
“我就知道,跟着班长混,没有肉也是有我一份汤。”
刚掌勺一串掌中宝,冯乐川疑惑:“我的汤会没有肉?”
陈凌云摇蒲扇的手顿了下,“有道理。”
“班长的汤怎么可能没有肉吃!”
“班班太好了,我爱班班。”
在旁边烤羊肉串的王玉宣玩笑着插嘴:“要不委屈班长弯一下。”
“考虑爱一下陈凌云?”
啪地一声,一串掌中宝没拿稳,掉在了地上。
两句话,尴尬了一群人,王玉宣是懂怎么冷场的。
捡起地上的掌中宝,冯乐川示意王玉宣接。
“小嘴这么会说。”
“奖励你一串掉地上的掌中宝。”
王玉宣傻愣愣地接过,“啊?哦。”
“不能浪费了。”
“让我来给它高温消个毒。”
可乐配烤串,一顿狂炫。
蓝绿之间有粉红的晚霞,天上有一弯淡淡地残月,一群人蹲在草坪上看风景。
陈凌云:“家人们,还回去吗?”
突发安排太多,计划赶不上变化,用跑的,也赶不上回城的最后一班汽车。
冉紫微:“想看星星。”
来都来了,就想玩尽兴点。
王玉宣:“神经病,都没准备帐篷。”
不想做血包,喂一晚上蚊子。
说完背上就挨了冉紫微一掌。
陈凌云:“怕什么,直接通宵一晚。”
年轻就是要死命造。
只有邓妤婷在旁边不说话,从小树林出来就一直是沉默不语的状态。
冯乐川在手机一阵戳戳点点,然后扬了扬手机界面:“放心玩。”
“租的帐篷和棉被已经到景区门口了。”
所有人都看向冯乐川,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这都能租到?太神了吧。”
“班长,你怎么总是能未雨绸缪啊。”
“我真的爱死你的行动力和执行力。”
只有余年是在惊讶他什么时候点的,然后默默给自己刚下单的外卖界面点了退单。
冯乐川笑着摇摇手:“不用谢,谢余年。”
“他下午就点了。”
“下次大家一起做攻略,能省去不少麻烦。”
好心人陈凌云带人自觉去景区门口领帐篷,想着给两个女生留点空间,冯乐川也拉着余年走远。
草原被开发的面积不足十分之一,越往前走,草势越旺,双手背在身后,冯乐川倒退着看天空,余年在他对面不紧不慢地跟着,也不出声打扰他。
直到最后一丝粉雾海散尽,冯乐川正打算慢悠悠地转过身,脚下一个不留神踩到一块硬邦邦的东西。
想着可能是什么排泄物,冯乐川大步往旁边挪,右脚又陷入一圈柔软,新鲜的,可感知的。
冯乐川心想,真是闯了鬼,自己这是有什么牛屎运吗?抬脚更大步地往后侧方落脚,踩到实地的触感刚让他安心。
但是重心不稳,一个大力后撤左脚,整个人摇晃着向右侧倒。
余年目睹冯乐川打了一套醉拳,大步上前去抓人,两个人的手在半空中想要双向奔赴,指尖刚触了一瞬。
完美错过。
把人扶起来,余年声音止不住地担心:“伤到哪了?”
“脚崴到没有?”
冯乐川右手按着额头,“没有。”
“就是头好像磕到了。”
余年愣了一下,掀起冯乐川额前的发,抓着冯乐川的手指挪开:“我看看。”
就在眉毛上面大致1cm处,破了一个小口,正往外丝丝地渗血。
眉毛皱成一团,余年:“破皮了。”
“有可能又要留疤了。”
冯乐川笑笑,“留疤也没事。”
“多大点事。”
冯乐川脸上的笑容突然僵住,“为什么是'又'?"
“你还见过我身上哪里有疤吗?”
察觉到话语的漏洞,余年突然勾起嘴角笑:“真想听?”
不等冯乐川回,余年开始报伤口:“左膝盖下有一块疤。”
“右后背肩胛骨有一块疤。”
“还有……”
被冯乐川喊了打断,“停停停,我不想听了。”
连冯乐川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身上原来有这么多疤,难以想象自己赤条条被人打量过的样子。
停住声,余年并不打算放过冯乐川:“你说。”
“是不是太娇嫩了点?”
“人也太皮了点?”
“少爷?”
见人不答,余年步步紧逼:“嗯?”
最后一语气词,听得冯乐川心尖一颤,脸颊迅速蹿红,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余年总是能巧妙拿捏冯乐川的性格,精准控制对话的走向,说完也不再等冯乐川的回答,挽着他往回走。
膝盖上的疤是某次打篮球时,膝盖在水泥地擦伤的。
后背上的疤是小时候太好动,撞上热水壶口烫伤的。
………
总有各种千奇百怪的原因,所以冯乐川能平安无事长这么大,也是真不容易。
冯乐川自己不觉得有什么,他觉得这些都是青春的勋章,还挺骄傲。
功勋们被观摩过倒是没什么,只是奇怪,为什么余年会知道自己小时候很皮?以及甚至叫上了少爷?又是巧合吗?
没想到吧,最恋爱脑的人居然是嘴巴最毒的那个
第53章 如茵草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