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凌云结合各位同学的家庭住址,折中选出一家距离大家都比较近,并且在测评榜红榜上的烧烤店。
还特意嘱咐冯乐川和余年不要骑小电驴。
烧烤店在城中心,冯乐川和余年的位置有点偏,就算提前出门,也要一个小时。
冯乐川不凑巧地赶上了晚高峰,正好踩点到的烧烤店。
班上的同学过半都来了,包厢坐不下,大家只能都坐在露天餐桌旁,一桌坐不下,大家就凑乎着用四张小桌子拼成一个大方桌。
陈凌云给冯乐川和余年留了坐,他撺掇着,踩点到也要自罚三杯。
王玉宣:“臣附议!”
百灵运:“臣附议!”
三杯啤酒下肚,冯乐川把杯底展示给大家:“好,我干了!”
烤串是一把一把地端上来的,但是往往撑不过3分钟,就被饿虎扑食一样地抢光了。
王玉宣招呼:“老板,你这炉子不给力啊。”
“我要饿死了。”
老板卖力扇风,烤炉冒出一阵橘红色的火星,老板感觉自己的手也要抡得起火了:“不早说要请全班同学吃。”
“早说,我就多摇几个帮手来了。”
听着,这下倒成陈凌云的不是了。
有人主动请缨:“老板,要不我们自己来烤?”
老板:“别别别,万一没烤熟,会拉肚子。”
“马上,我徒弟还有5分钟到达战场。”
陈凌云那一角,早早没有了串,大家只能天高海阔地侃大山。
余年迟到了近1个小时,虽然说过会晚点到,但他还是自罚三杯后,才神色不明地问陈凌云:“他这是喝了三瓶了?”
终于在无人注意的角落,有人注意到,冯乐川一杯接一杯地喝。
旁边已经有两个空瓶立着,一个空瓶倒着,陈凌云支支吾吾地说不知道。
新的烤串上桌,大家地注意力被烤串吸引。
余年刚把所有空瓶放到地上,冯乐川就偏头和余年咬耳朵:“你看我做甚?”
这是已经用上文言文了。
离得太近,余年向旁边隔开一点,余年说:“在看醉鬼。”
冯乐川不知道哪来的胜负欲,觉得自己是海量。
“那你要失望了。”
“我不是醉鬼。”
说着又给自己续上一杯,一饮而尽。
余年按住他继续去拿新酒瓶的手,抓着他的手放到柠檬水瓶的把手上,语调不变地撒谎:“这个是酒。”
愣了好久冯乐川才反应过来:“大胆!”
“竟敢欺君罔上!”
“当我看不出来这是白水吗?”
虽然是这么说,但是他还是拿起柠檬水又斟了一杯,高举着杯子似要碰杯:“干杯!祝大家都有光明的未来!”
随后一口喝完,皱眉不满地评价:“难喝。”
喝完就往旁边倒,被余年一把薅过来,按在了肩膀上。
冯乐川声音有点大,周围一圈地人都看过来:“班长,这是醉了?”
王玉宣:“看来醉得不轻。”
陈凌云扶额:“我真醉了,醉酒还能这么醉?”
座位隔了一个对角线的邓妤婷说:“我去帮班长买解酒药。”
余年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才开口:“不用,我带他回去路上买。”
再等了30分钟,余年招呼其他人继续吃,随后他就先带着冯乐川撤了。
本着迟到又早退的愧疚心理,余年加了老板的微信,预付几百后嘱咐:记得找他多退少补。
当然多退是小,少补才是大。
重点是都只找他。
架着冯乐川去马路边打车,冯乐川一阵沉默着着不说话,只是低垂着脑袋,乖乖跟着走路。
拦下一辆出租车,冯乐川还能自己主动钻进后座,余年惊了一下,原来真没醉啊?
冯乐川的头隔在玻璃窗上,招呼师傅:“师傅,前面药店停一下。”
再回头对上余年打量地视线:“要吃解酒药。”
命令:“你去买。”
余年又惊了一下,终于笑着把疑惑问出口:“不是没醉吗?吃什么解酒药?”
冯乐川好像真的思考了一会儿才回答:“没醉,但是要预防。”
师傅车停在路边,余年下车前夸:“好习惯。”
然后下车买了一堆花花绿绿的盒子,献给冯乐川看:“每个牌子都有。”
“皇上你挑着吃。”
冯乐川闭眼点头,给余年比了个大拇指:“不错,深得我心。”
一路颠簸,下车的时候冯乐川已经睡着了,余年把冯乐川带回了自己家。
给外婆说冯乐川喝醉了不好回家,今晚和自己挤一下,外婆说多大点事,以后别给她报备。
又发消息给周慧,说冯乐川今晚在自己家,两人在熬夜看电影,让她别担心,周慧说你们感情真好,真羡慕。
其实是存在私心,想把冯乐川多留在自己身边一点。
把冯乐川搁在床上,盖好被子,关上了灯,余年到卫生间洗漱。
等他擦着头发回来的时候,发现床上的人消失不见。
失踪的人正抱着膝盖,光脚蹲坐在书桌旁边的椅子上,有月光笼在他身上。
睡着的人不太容易弄上楼,余年是背着冯乐川上楼的,所以没给他换拖鞋。
心里咯噔一声,余年蹲在冯乐川面前,“不舒服吗?”
冯乐川头埋在膝盖上,说的话有点瓮声瓮气:“没换睡衣,没洗漱,我睡不着。”
余年第一次觉得他的洁癖是个麻烦事:“你就骗一下自己。这些已经做过了。”
冯乐川摇头,“骗不了。”
余年又建议:“换我的衣服,我帮你简单擦……”
余年止住了声。
因为他看见冯乐川抬起头,眼泪婆娑,一行亮光顺着眼尾划到下巴,滚到膝盖上。
借着月色,余年看见他的膝头一片深色。
应该已经哭了很久。
连哭都是不出声的,像是怕扰了人,烦了月。
手忙脚乱地去揩,结果越擦越多,泪水糊满了冯乐川的脸,余年不知所措:“怎么哭了?”
冯乐川哽咽:“骗不了。”
“我骗不了自己。”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会醒。”
“我怕我一醒来,就再也见不到你们了。”
怕大梦一场空,怕黄粱一梦。
无时无刻不被未知笼罩着,每一次醒来都要仔细确认,借着酒精麻痹,恐惧情绪达到了顶峰。
余年抱住冯乐川,轻拍他的背:“其他人我无法保证。”
“但是我能保证。”
“我会一直在。”
“只要你叫我的名字,我都会有回应。”
抱着余年一阵无声地哭,等心情终于平复一会儿,冯乐川开始第一次实验:“余年。”
余年抄起冯乐川的膝盖弯,一把抱起:“嗯。”
把人平放在床上,冯乐川刚想挣扎:“我保证,我明天会换床单。”
天杀的,一周之内,他已经换了两次床单了,每次抱着床单路过客厅,外婆都在一旁笑眯眯地看他。
似乎觉得这个建议能够采纳,冯乐川像挺尸一样 ,板正地躺平。
太过安静,冯乐川又偏头喊了一声:“余年?”
余年回:“嗯,在。”
隔了几分钟,冯乐川又喊:“余年。我吃解酒药了吗?”
余年已经有点困了:“嗯,吃了。”
冯乐川又问:“我不记得了,我能再吃一颗吗?”
余年笑出了声:“不能。”
“不是吃得越多,效果越好。”
“笨蛋。”
冯乐川思考完迟钝地回:“哦,好,那不吃。”
“也不是笨蛋。”
一整个晚上,冯乐川总在有意识无意识地唤:“余年。”
“余年?”
“余年呢?”
“余年还在吗?”
“余年还在不在?”
………
余年句句有回应,几乎一晚上没睡。
经过这一晚上,余年得出一个很深刻的结论:
以后绝对不能让冯乐川碰酒精,毕竟痛苦的是自己。
第二天冯乐川比余年醒得早。
看见自己睡在余年床上,而且身上套的衣服不是自己的,冯乐川皱眉沉思,这是什么情况?
再看余年睡得正沉,冯乐川觉得余年一定是醉酒了,他的酒量真差。
所以,现在这个局面,应该是自己好心来照顾他的吧。
某社会人士混迹职场3年,自认酒量还不错,所以绝不会想到17岁的自己,居然是一杯倒。
环顾四周,冯乐川第一次正式打量这件熟悉又陌生的房间。
房间除了一台桌子,一个柜子和一张床,再也没有其他摆件。
窗帘没遮严实,一如昨晚入侵的月光,今早漏进了日光。
墙壁被铺上了一圈暗灰色的墙纸,甚至衣柜和桌子都被替换成了统一色调的样式。
像广袤无垠的宇宙,也像深不可测的无底洞。
余年醒的时候,看见冯乐川正趴着玩手机,两脚朝天着一前一后地摇晃。
冯乐川把手机按灭,笑着道早:“早上好!”
“感觉还好吗?”
听起来精气神十足,活力满满。
余年只睡了2小时,闭着眼摇头,嗓音低哑:“不太好。”
冯乐川凑近一点,有点担心:“头很痛吗?”
似乎被说中了,余年仍然闭着眼回答:“嗯。”
冯乐川在想解决办法,一阵沉默。
直到余年以为他要闭嘴的时候,冯乐川又问:“要再吃点解酒药吗?”
闭着的眼终于睁开,余年的声音带上了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冯乐川的表情看起来很坦荡:“我问,你喝醉的第二天,要再吃点解酒药吗?”
余年问:“昨晚喝醉的人是谁?”
冯乐川答:“你啊。”
余年再问:“昨天哭的人是谁?”
冯乐川答:“你昨晚还哭了?”
彻底心死,余年闭眼装要休息,随带嘱咐冯乐川一句:“记好,你被禁言30分钟。”
俨然某人把昨天晚上的事忘得一干二净,还颠倒了黑白。
但是余年觉得,也不是多美好的记忆,忘掉也好,他可以接受。
有点好笑,又有点心疼
第44章 五一长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