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乐川洗了个战斗澡，单手拿起手机点进直播链接，另一只手挤压出一点牙膏。
头像是一群不露脸的黑西装拼成的大合照。
站C位的人双手向两边举，C位右侧的人向左抬手，C位左侧的人向右抬手，企图营造团结的氛围。
但是站左边尽头的人，右手并没有抬起，只是简单的单手插兜。
打乱了阵型，大家居然忍了。
只有冯乐川觉得，这个动作像极了某人在国旗下讲话的样子。
另外冯乐川还注意到，合照的顶上还P了一排大字“专业团队”，处处透露着一股中二气息。
突然，头像边框变红，这是系统提示主播正在直播的意思，冯乐川快速点进直播。
主播声线很冷，听着莫名让人心安：“不好意思，今天迟到了20分钟。”
“今天晚1小时下播。”
评论区有人问去干什么了，就像是说起这件事，就忍不住地嘴角上扬。
【今天你学习了吗？】主播用带了点笑的声音回复评论区的提问：“去逛超市了。”
洗漱间镜子里的人，即使刷着牙满嘴泡沫也抑制不住地跟着嘴角上扬。
现在冯乐川基本确定，和他一墙之隔的人，他的男朋友，余年，正在直播讲数学题。
快速爬到床上，空调温度调到18，再拉起被子裹紧自己，冯乐川也跟着看起了直播，此时评论区还有人在问：
[不考到年级前100不改名]：和谁去逛的呀？
[数学一定要及格]：这语气听着不对劲啊。
[我今天学习了？]：主播是不是有情况啊。
【今天你学习了吗？】主播说：“关掉评论区了哈，大家仔细听题。”
“今天的题来自粉丝投稿，是一道概率题。”
圈出题干几个关键词，主播开始读题干：
“已知……现在观众甲被抽到的概率是4/15，求活动现场总人数。”
“甲可能在第一轮被抽到，也可能在第二三轮被抽到。”
“需要讨论的情况很多，而且可能讨论不全。”
“用正难则反的思想。”
“被抽中和没有被抽中，两者互相排斥，但是概率和为1。
“所以。甲不被抽到的概率为11/15。”
“……”
讲完就开始总结。
“概率常考的知识点，比如排列组合，超几何分布，二项分布……”
“其实第一问很简单，一般都有固定套路。”
“如果不知道怎么下手，可以试试代套路，简称套路代。”
“至于第二问嘛，记得把各种情况都考虑完 。”
“如果算不出最终答案，列出式子也是有分的。”
“只有你想得分，哪哪都能捡到点。”
接着又开启评论区，回复了一些关于学习方法的提问。
随后就开着直播闭麦做紫皮五三。
这也太无聊了吧，冯乐川一度怀疑真的有人看吗？点了一下屏幕，居然显示有1w+人正在观看直播。
正直播做题的人，估计也考虑到观众的多样性，每个步骤都极其详细地记录在草稿上。
讲题30分钟，做题2小时半。
总共直播3小时。
几乎这边刚下播，冯乐川就去敲对面的门。
开门的余年还端着杯子喝了一口水，几乎是眼神询问：有什么事吗？
冯乐川小声问：“我可以去你房间吗？”
余年又喝了一口水压惊：“嗯？”
冯乐川托着杯底，把杯子送到余年嘴边：“多喝点多喝点，辛苦了辛苦了。”
果然一进到余年的卧室，冯乐川就看到桌子上的紫皮书。
冯乐川亮出手机的界面，把主播【今天你学习了吗？】的主页展示给余年看。
“我发现一个很厉害的主播。”
“他直播讲数学题。”
“讲得很详细，很容易理解。”
“我想把他推荐给你。”
余年盯着冯乐川不说话，随后走到桌子边直接坐到椅子上，仰头问冯乐川：“怎么发现的？”
两人一站一坐，感觉站着的人在审问犯人 ，但是房间好像没有准备多余的凳子，要坐就只能坐到床上。
索性，冯乐川直接跨坐在余年腿上，双手抚上余年的脸，揉面团一样揉搓：“机缘巧合发现的。”
“我没有别的意思。”
“就是想问你累不累？”
在以牙还牙这方面，余年绝不认输。他也像揉面团一样揉冯乐川的脸，
余年：“不累。”
“你跟着看完直播了？”
冯乐川停下揉面团的手，双手领导拍余年的肩，真诚地夸：“嗯。”
“讲得很详细。”
“就算我没有书，也感觉跟着做了一套试卷。”
余年一下一下地摸冯乐川的后脑勺，突然低头嗅闻：“已经洗漱了吗？”
“什么牌子的洗发水？”
“好香。”
一下子看穿他的用意，冯乐川直起身子：“不准打岔。”
接着，扔出一连串的质询：
“播多久了？”
“有签约吗？”
“合作方靠谱吗？”
“直播会对你的学习生活有影响吗？”
余年的脸又被冯乐川双手固定住，逼得两人只能对视，从左眼看到右眼，都看到冯乐川的眼里只有自己。
突然觉得心里面暖暖的。
“快一个月。”
“签了。”
“合作方是我小学同学。”
“每周播两次，暂时还没有影响。”
在冯乐川自己都还没意识到的时候，眉毛已经地拧成了一个“川”字，余年替他把眉头揉开，“想不通什么，直接问我。”
冯乐川想不通的是：“小学同学？”
余年点头。
大致就是，余年的这位小学同学，毕乘风，是余年在流亡般的学习生涯中为数不多算得上朋友的人，两人常年争一保二，是敌亦是友。
余年转去新学校后，毕乘风突然迷茫在校学习的目的是什么，他觉得在学校学习就是浪费时间，学习的最终目的还是工作，白白十二年光阴不如辍学创业赚钱实用。
余年好心点醒：“学习短期的收获是成绩，长期的收获是人脉和资源。”
“是一个厚积薄发的过程。”
“你说的迷茫，实质上是在逃避。”
“想创业，不一定要出校门。”
“创业不会阻碍你现在翻开课本，做一道题。”
“顺便提一下，我在新学校的考试排名又是第一。”
说得话有点难听，还有点欠打，但是并不妨碍它有用。
两所相隔十万八千里的学校，毕乘风又开始和余年比排名，比总分。
一直比到高中，比到现在。
针对“为什么老师一讲我就听得懂，自己做就是不会？”这一市场痛点。
毕乘风提出了三点质疑：
“是不是老师和我们的思路有代沟？还是要同龄人来讲题？”
“万一同龄人讲课水平不够怎么办？”
“是不是要学霸来讲题？”
紧接着提出两个诱饵：
“你想旁观学霸是怎么做题的吗？”
“你想学习学霸们的做题思路吗？”
最后呼吁：那就快来围观【今天你学习了吗？】直播间吧！
当毕乘风把一系列的方案策划拿到余年面前，问他要不要入股时。
余年毫不留情面地回：“我不做没有把握的事。”
“你的项目我还看不到前景。”
“我先观望。”
但是转手就给毕乘风甩了一个“全国高中生创新创业能力大赛”的比赛报名通知。
现在毕乘风的项目已经在落地阶段，并且和几家教育公司签了合同，开始有了利益分红，毕乘风再次向余年抛出了橄榄枝。
冯乐川听得一愣一愣，突然觉得自己的高中生活有点黯然无光，索然无味了。
“你的朋友，好厉害。”冯乐川感概，末了再补充一句：“你也很厉害。”
应一声“嗯”表示赞同，余年顺着冯乐川的头发说：“不出意外，你们会认识。”
冯乐川抓住余年像顺毛一样的手，“好。期待。”
“别摸了，再摸要油了。”
冯乐川突然想到：“那部手机，不会是你直播……的吧？”
没点头也没摇头，余年不否认也不承认，反而问：“你还回去吗？”
“已经12点了。”
“或者说你今晚……”
冯乐川端起旁边的水杯，再次送到余年的嘴边：“再喝点再喝点。”
“给你败败火。”
“不回答算了，我走了。”
“再见。”
隔壁的外婆和芳姨已经睡熟，冯乐川踮起脚尖，尽量不发出声地开门再关门，愣是憋得大气不敢喘。
冯乐川家里只有周慧，也已经早早睡下，再次重复偷偷摸摸地伎俩，回到卧室的冯乐川罕见地憋出了汗。
冯乐川想，真像地下情，有够刺激的。
终于想起来看一下【集齐七龙珠召唤神龙】。
群聊显示99+
【测量仪：@珐琅彩，你的爱好怎么这么土啊？】
【我是宣传部部长：大晚上去买什么？】
【等雨停吧】：晚上8点过后超市会折价。
【百灵鸟：班班不愧是居家好男人。】
……
冯乐川笑着滑屏幕，突然看到。
【余年：两袋零食.jpg】
一石激起千层浪。
【测量仪：@余年，你怎么也去逛超市了？】
【我是宣传部部长：看logo，你们两个逛的同一家超市？】
【百灵鸟：我去，你们两个不会是约好了一起去逛超市吧？】
………
@余年和@冯乐川的人太多，消息和表情包太密集，根本划不到底。
只有最后两条消息是：
【百灵鸟：@余年@珐琅彩，你们两个明天必须来。】
因为陈凌云明天要兑现运动会的承诺。
去请示了丁香，丁香说她去了大家可能玩得不尽兴，所以不去。
冯乐川在群里面回：
【一定准时到。】
余年在他后面跟了个南辕北辙的东西：
【晚点到。不会准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