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妻搂着战勇，“不去上学了，回家，跟妈俩在家呆着。妈陪着你，不怕，咱们不怕！”
战妻挽着战勇消失在夜色里。
项淑贤望着战勇母子的背影，久久地站在夜色里。
若秋坐在炕上小声哭泣着。阳阳已经在炕上睡着了。两个小双子也睡着了。若冬躺在被窝里睁着眼睛没有睡意。
“你胆子小，懦弱，这些我都不怪你，”项淑贤站在地上很生气，她面对若秋说道：“那是你的性格，可是，今天的事情，这么大的事情，你掰不开个轻重吗？战勇，他是个病人，让你陪他上学，就是让你照顾他。当初，人家是怎么陪你上学的！你不但没照顾好他，他没去上学，你晚上回来都不跟我说一声。这是小事情吗？若秋，弄不好要出人命的！”
若秋越哭越厉害了。
“妈，你就别说姐姐了，姐姐胆小，你也不能全怪姐姐呀！那战勇自己长着腿，他自己半道跑了，这能怪到姐姐吗？”
项淑贤感激地看了看若冬，叹了口气，“嗯，好啦，好啦，若秋，别哭了，知道错了就行了！”
若秋抹着眼泪就要往被窝里钻。
“若秋，”项淑贤阻止着，“下地去洗洗脸，先别睡觉，等情绪好一点儿了再睡。带着情绪睡下，明天又该发烧了。爸爸不在家，你可别再病了，我照顾不过来！”
“我下地去给姐姐打水！”若冬骨碌下地。
“这两个孩子的性格差别太大了，哪像亲姐俩呀！”项淑贤感激地看着若冬，自己在心里说道。
若春背着书包，拎着旅行袋走在山路上。
另条山路上，叶萍背着书包，拎着个布包在走着。她走到岔路口，一抬头见若春远远地走来，她兴奋起来，一闪身躲在一棵树的后面。当若春走近时，叶萍一下子出现在若春的面前。
“这么巧，又碰到你了！”叶萍甜甜地笑着，羞涩地看着若春的脸儿。
若春疑惑地看着叶萍。
“你忘啦，上次你和你弟弟回来，我还帮你们拿包啦！”
若春扶扶眼镜，“呵呵，想起来了，谢谢你啊！”
“你还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吧？我叫叶萍，在县里师训班学习。今天我们也放假。走，我还帮你拿包吧！”
“不用了。呵呵，你看，你手里不是也拿着包吗？”
“我的包不沉！”
“我的包也不沉。谢谢你呀，你忙你的去吧！”
“咱们一起走吧，我正好要到你们家，咱俩一道走！”
“去我们家？”
“嗯，我要到各家各户去调查今年入学的新生，这也是学校留的作业。这碰见你了，就先到你们家！”
“好，那咱们走吧。我妹妹夏若冬今年要重新在生产队上一年级！”
“嗯，那我登记的第一个学生，就是你妹妹夏若冬！”
“县里还有师训班呀？”
“有呀，我们是半耕半读的教师，毕业后回到生产队当老师，教一年级的孩子，教到二年级。等孩子们读到三年级的时候，就可以走十几里山路到中心学校去上学了。咱们生产队由我就来教一年级和二年级的学生。”
“哦，那生产队的孩子两年才能招一次学生呀？”
“也不是，每年都招生，我是兼教一年级和二年级的。这就不错了，能保证每个孩子都能读上书。你不知道，我们山沟子里孩子，就因为要走十几里山路去上学，读一年级的时候还太小，大多数的孩子就不上学了！”
“嗯，这正好让我妹妹给赶上了。我妹妹若冬可聪明了，她可以当你的学习委员了。呵呵！”
“啊，那可太好了，我让她当班长兼着学习委员！”
叶萍和若春愉快地边说边走着，不觉中进了夏家的院子里。
“妈，我回来了！”屋里没动静。
“噢？家里没人。走，咱们进屋吧！”若春让着叶萍进了屋子里。
“噢，你们家真干净！”
“坐吧，你先等一会儿，我去找找她们！”
外面传来两个小双子叽叽喳喳的声音。
“哦，回来了！她们回来了。”
项淑贤抱着阳阳，若冬和冰冰、雪雪跟在后面，一起进了屋子。
若春迎了过去，“妈！”
项淑贤看着叶萍，“姑娘，你是？”
“哦，这是小叶老师。”若春又转向叶萍，“哦，叫叶萍是吧？我们在路上遇见的，她是来登记今年入学的学生的！”
“嗯，婶子，我叫叶萍，刚从县里师训班回来。我们学校让回来登记今年上学的学生！”
“哦，知道，知道，我们家若冬就等着你学习回来，在生产队上学呢！”项淑贤转向若春，“若春！你怎么回来了？你们这哥俩呀，都会来突然袭击，不打招呼，突然就冒出来了！”
“本来不想回来了，学习挺紧张的，昨天半夜睡不着觉了，突然的就想家了，正好有趟半夜的火车，就跑到火车站买票回来了！”
叶萍亲热地拉着若冬的手，“你就叫夏若冬吧？刚才是你哥哥告诉我的！”
“若冬，快叫老师！”项淑贤又转向若冬，“这就是你们的小叶老师，你不总吵吵着要上学吗？你们老师来了！”
若冬看着叶萍，“你就是我们的老师呀？”
“嗯，不行吗？还是我不像老师！”
“行，行呀！像，你太像老师了。小叶老师，我喜欢你！”
“哎呀，吓死了我，我还以为你不喜欢我呢。”
“小叶老师，我也要上学。”冰冰仰脸看着叶萍喊着。
“还有我，我也要上学。”雪雪也仰脸着着叶萍喊着。
“好，好，好，你们都去上学，一对小双子姑娘，真好看！老师喜欢你们。若冬，你上学的时候，可以带着她们俩，一边哄着她们俩，一边上学。”
两个小双子在地上蹦着，“噢，噢，噢，我们也去上学喽，我们也去上学喽！”
晚上，夏家炕上的桌子上放着煤油灯。项淑贤抱着阳阳，若春、若秋、若冬、两个小双子围坐在桌子旁。兴奋洋溢在每个人的脸上。
“我这几个月没回来，家里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大概是一家人心有灵犀，我接到若夏的信，说他当上了飞行员已经在部队了，我就没回来。我爸爸去北京，我是真没想到，这我爸爸刚离开家，我就想家了。我早一天回来就好了，就能见到我于伯伯了！”
“是呀，你于伯伯让你爸爸去北京的事儿是咱们家的大好事情，必须让你和若夏知道，我还想今晚就给你写信呢。若夏那儿你于伯伯能去告诉他。”
“等你再回来，就不用回到这里了，咱们家就到北京去了。爸爸是到北京那个……小、小日本什么的！”若冬插嘴道。
“什么小日本？”若春疑惑地看着项淑贤。
“若冬，什么小日本？”项淑贤紧张地看着若冬，“你都知道什么了，你没出去跟别人说吧？”
“没有呀，代强又不在，我去跟谁说去呀！”
“你刚才说小日本，你都知道了什么呀？”项淑贤试探着问若冬。
“我就知道爸爸到北京去工作了，我们家也要搬到北京去了！那个小日本，我没听懂我于伯伯说什么，我就记住个小日本什么的！”
“哎呀，吓死我了，多亏了你没听懂。若冬呀，咱到外面可不能提小日本什么的，听到没有！”
“怎么啦？我是跟我大哥说，也不是在外面跟别人说。”
“妈，怎么回事儿？”若春迫不及待地问项淑贤，“什么小日本的，若冬说的小日本是怎么回事儿？”
“是你于伯伯想启用小日本逃跑时扔下的纺织设备。你爸爸不是精通日语吗，他让你爸爸去帮忙把那些废弃的日本纺织设备启用起来！”
“妈，我爸爸不是在美国伊利诺大学研究院读的研究生吗？怎么还精通日语呢？这个我还真不知道！”
“你爸爸是1945年抗战胜利后，去美国法老司插齿机厂实习。1946年考进美国伊利诺大学研究院攻读研究生的。在这以前，你爸爸在省研究院工作时，有不少的日本专家和你爸爸是同事，那时接触了很多日本的纺织设备。你爸爸成天跟他们在一起工作，叽哩哇啦的净说日语，技术资料，也都是日语的，所以，你爸爸就精通日语了。那时候，一到星期天，你爸爸就领日本人来家里。小日本人愿意吃饺子，我就经常包饺子给他们吃。他们一个劲地说好吃，你爸爸很高兴，我也挺高兴，他们吃完往回走的时候，我还把剩下的饺子全部给他们带走。有时，我包一回饺子，自己一个都吃不着。”
“我怎么不记得了？”若春摸着后脑勺说道。
“那时，哪还有你呀，你还没出生呢！”
若冬听得出了神儿。
项淑贤警觉了起来，“若冬，你想什么呢？”
“小日本……小日本，”若冬念叨着，“怎么叫小日本呢，他们小吗？”
“若冬，今天你哥问起了你爸爸会日语的事情，我就多说了几句。你记着，你爸爸会日语，当年跟小日本打交道的事情，出去可不许乱说呀！”
“妈，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