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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没有资格任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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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总是什么都知道,又总是管不住自己的嘴,总出去乱说。战队长想让你爸爸当会计的事情,就是你出去跟代强乱说,你张叔叔才把会计交出来了!”

若冬嘟着个嘴。

“若冬,不用你嘟着个嘴,”项淑贤缓了缓,“你就是小日本逃跑时扔下的孩子。要是让外面的人知道了你是小日本扔的孩子,看人家不打死你!”

若冬愣愣地看着项淑贤,看看每个人的脸。若秋低头偷着乐,项淑贤也偷着乐。项淑贤是害怕若冬再出去乱说,随口这么一说。岂不知,却在若冬的心里种下了魔障。以她现在这个年龄,还不懂她的出生年月与小日本在中国的时期是对不上的。可是,这句话,给她的心灵摧残了好长的时间。

“妈,文娟说,等高考完了,她要到咱们家来,看看农村是个什么样子。”

“那好呀,我们家欢迎她来呀!”

“妈,那咱家要搬到北京去是怎么回事儿呀?”

“这八字还没一撇呢!”

“要是咱家能搬到北京就好了,那我上大学的时候就能经常回家了!”

“那可不。嗨,要是咱们家不下放到这里来,你于伯伯这回就把咱们家调到北京去了。那文娟也能经常来咱们家,她妈就会更放心了。”

若冬呆呆的看着墙角,母亲和大哥的对话她一句也没听进去,她的心里一直翻腾着母亲说她是日本人走时扔下的孩子那句话。

清晨,若春要回学校了,他拎着旅行袋走在山路上。叶萍从树后闪了出来。

“叶萍?小叶老师,你怎么起这么早?”

“我早就来了,在这儿等你半天了。”叶萍羞涩地笑着。

“噢?等我?你在这儿等我,有事儿吗?”

“嗯,我想,我想让你下次回来,给我带个歌本回来,最新的,好听的。呶,这是钱!”

“好的,我记住啦。”若春没有接叶萍手中的钱,“我也不知道是多少钱,先不用给我钱,等买回来再说。”

“那好,谢谢啦!”叶萍转身跑走了。若春看着叶萍的背影微笑着。

若冬呆呆地坐在山坡上,满面泪痕。项淑贤的声音在她耳边响着,“若冬,不用你嘟着个嘴,你就是小日本逃跑时扔下的孩子。要是让外面的人知道了你是小日本扔的孩子,看人家不打死你!”若冬捂着耳朵,母亲的声音却无限放大,“要是让外面的人知道了你是小日本扔的孩子,看人家不打死你!看人家不打死你!打死你!打死你……”若冬抱着头痛哭着。

项淑贤走到外屋,揭开缸盖,拿瓢伸进缸里,没舀出来水。项淑贤拿着瓢愣在了那里,“完了,没有水了!”

项淑贤到外面挑起了水桶。她用手垫在肩上,挑着空桶子,歪歪斜斜向外走去。这是项淑贤有生以来第一次把扁担放在肩膀上。项淑贤挑着空桶子到井台边,看着深深的井口,倒吸了口冷气,愣愣地站在井台上。项淑贤又挑着空桶子来到小河边。她拿着一只空桶子站在小河边,把桶子放倒,舀着河水。一些泥沙进到了桶子里。项淑贤试了几次,桶子里仍有泥沙。她脱掉鞋子,挽起裤脚,拎着空桶子进到了河里较深地地方。在河里,项淑贤用水桶舀了少半桶水,艰难地向河岸上走。

山路上,项淑贤卷着裤腿,蓬乱着头发,用手垫在肩上,挑着水桶,歪歪扭扭走在山路上。

项淑贤歪歪扭扭挑着少半桶进了院子。小羊脖子上带着绳子跑了过来。项淑贤挑着水桶晃晃荡荡躲着小羊。躲着躲着,小羊脖子上的绳子缠在了项淑贤的腿上,她晃荡了几晃,连人带桶摔倒了,水桶发出了很大的声音。她紧张地还没等爬起来,屋里传出若冬大声的喊叫,“妈妈!快呀,快呀!弟弟又抽风了!”项淑贤爬起来就往屋里跑。

屋子里,项淑贤怀里抱着阳阳忙活着,一头的汗水。阳阳在项淑贤的怀里“哇”地哭出了声。项淑贤从阳阳的嘴里抽出了筷子,瘫软地松了口气。

若冬抹着眼泪,“妈,不怪我,我一直小心地抱着弟弟!”

项淑贤红着眼圈,“妈不怪你,是怪妈妈不小心摔倒了,弄出了动静。这下完了,咱们没有水做饭吃了!”

若冬抹着眼泪走了出去。她走到院子里,流着眼泪,小心地拿起地上的扁担,又扶起两只水桶。她听到屋子里阳阳虚弱的哭声。

若冬伤感地看着窗。她走进屋子里,拿着一只小盆从屋子里出来,向院子外走去。

小河边,若冬流着眼泪用小盆在河里舀出一小盆水。她端着一小盆水在山坡上走着。小盆里的水晃来晃去地洒了出来,越来越少,只有小半盆了。若冬满面泪痕,端着水盆小心翼翼在山路上走着,她的鞋子和裤脚都湿了。

而在另一处的树林里,一阵优美的歌声从林子里传出来。

……

小船儿轻轻飘荡在水中,

迎面吹来了凉爽的风……

缕缕阳光从树尖上洒向林地,若秋在林地上忘情地载歌载舞。高致博坐在远处的林地坡上,神情投入地欣赏着若秋的歌舞。若秋扬着笑脸儿朝高致博看着,笑着,继续歌舞着。

红领巾迎着太阳,

阳光洒在海面上。

水中的鱼儿望着我们,

悄悄地听我们愉快歌唱。

小船儿轻轻飘荡在水中。

迎面吹来了凉爽的风……

高致博坐在山坡上,用欣赏、羡慕的神情看着不远处若秋的歌舞。

而这边的山坡上,若冬扔了小盆,坐在山坡上号啕大哭着。哭声在山坡上回荡着。痛哭过后,若冬又去河里端水回家,她知道,她不端水回家,全家人晚上就没有饭吃了。

晚饭时,项淑贤向饭桌上端了一小盆烀苞米粒。

“妈!这是什么呀?这也不是饭,怎么吃呀!”若秋皱着眉头看着烀苞米粒说道。

“凑合着吃吧,你爸爸走得急,也没去推磨攒点吃的,家里的碴子和面子都没有了,先凑合着吃吧。等我腾出时间,就去推磨。嗨,你爸爸在家,都是你爸爸去推磨,我还不知道到谁家去找磨推。听话,咱们先凑合着吃啊!”

若秋苦着脸,蹬着腿,“不吃,不吃,不好吃,吃不下去!”

“嗨,怎么就不好吃!还是不饿,能一辈子有苞米粒吃,还不用愁了呢。你忘了前几年吃土煤的日子啦?就这烀苞米粒,还多亏了若冬去到河里端水回来煮,要是若冬不去端水回来,这烀苞米粒,咱们也吃不着,就得炒着吃了!”

大滴的眼泪从若冬的面颊流了下来。若冬偷偷抹掉眼泪,舀了一大勺烀苞米粒塞在嘴里,大口地嚼着。两个小双子也学着若冬,用勺子舀着苞米粒塞在嘴里。

夜晚,项淑贤和孩子们躺在炕上。项淑贤睁着眼睛陷入了沉思。

“妈,明天我们还吃烀苞米呀?”若秋抬起头问项淑贤。

项淑贤没有说话。若秋突然坐了起来,“妈!你再给我吃烀苞米粒,我就不去上学啦!人家吃不饱,现在就饿啦!”

项淑贤叹了口气,“哦,等明天我就到屯子里找磨,磨成面子和碴子,就能做饭吃了。”

若秋没好气地又躺下了。若冬在被窝里躺着,两大滴泪水流了出来。

项淑贤没有发现若冬情绪的变化,她睁着眼睛躺着,想着眼前一个接一个的困难。她又想起了战勇,回想着那天晚上和战妻去找战勇时她们的对话:

“战勇是什么时候开始有病的?“

“还不是……嗨,别问了,我们家他爸不让我们说!”

“得找出原因呀,也好给孩子治病。有病就得治呀!”

“谁知这是不是病,也不疼也不痒的,也能吃饭,就是不敢睡觉,再就是总害怕,在家里,都不能下地,坐在炕上,后背还得靠在墙上,总说后面有鬼。哎呀,都愁死我了!”

项淑贤睁着眼睛,她想:“战勇到底是怎么得的病?为什么战队长不让说?会不会跟河豚鱼有关系?这孩子挺可怜的,如果不抓紧时间治病,这孩子就完啦!”项淑贤想着自己家的困难,又想着战勇的状况,几乎一夜未眠。

第二天,若冬扯着两个小双子在山坡上走着,满面泪痕。

“二姐,你哭啦?”冰冰看着若冬的脸问道。

“二姐,我们没捣乱!”雪雪也扬着脸看着若冬。

若冬眼里含着泪水坐在了山坡上。两个小双子在她两边也坐下了,她俩也眼泪汪汪地看着若冬的脸。

若冬看着远方,在心里说:“爸爸,我想你了。爸爸你快回来呀!妈妈说我是小日本扔下的孩子。爸爸,我想问你,这是不是真的?妈妈总是偏向姐姐,不是一般的偏心,是太偏心啦!那次我为姐姐弄来了山野菜,妈妈不但没表扬我,还打了我一个嘴巴子,是不是因为我不是你们的孩子,是小日本扔下的孩子,妈妈才这样对我的?”若冬抱着膝盖,将脸埋在臂弯里抽泣着。她感觉,在这个家里她是没有资格任性的。

自从听了母亲的那句话,若冬的眼泪就没干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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