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予厌的心都提了起来，呼吸几乎要停滞。
早前和李锦川因为照片的事情大打出手进了一次公安局，被赵鸣帮着瞒了下来，他也依旧担心方澜会知道这件事。
方澜知道他的性向，和周束楚察觉他喜欢他，这是半年前方予厌最害怕的事情。
而现在周束楚已经不再是问题，但方澜却不会再有这么好运了。
方予厌不会撒谎，至少在这样的事情上他不知道如何面对方澜。
但周束楚不一样，他某种程度上也算是个奥斯卡影帝，当下还一边吃一边好像看八卦似得追问：“那他家里也知道？”
“嗯，”方澜点点头，“陆识这孩子还是太放肆了一点，这种事情带来的变数太大，无法掌控。他因为这些事，估计也是损失严重。”
周束楚沉默半晌。
那如果是方予厌喜欢男人，会损失什么？
方予厌没有百万家产要继承，他会损失的，估计就是世俗的目光不再寻常，损失掉大众群体的身份，变成一小部分被攻击的人。
“你们和陆识还是保持距离的好。”方澜下了定论，“也别被他影响了。”
“啊。”周束楚语意不明的应了一声。
而方予厌深深闭了下眼，又语气平淡的张口转移话题道：“该给以温点些菜打包了吧。”
“哦对，”方澜连忙把服务生叫进来，“小周你看看以温喜欢吃什么，你来点。”
周束楚没有客气，给周以温点了两个爱吃的菜就递还给了服务生。
回去的路上车内都很安静，周束楚低头玩手机，方予厌装作假寐，躲过了闲聊。
等拿到打包饭菜回去的时候已经快九点了，周以温听见周束楚开门的声音，一边扑过去门边一边嚎叫：“周束楚你是不是把我……方阿姨？”
“嗨以温。”方澜朝她温柔的笑了笑，把掏出来的钥匙给方予厌让他去开门。
方予厌盯着钥匙抿紧了唇，他快一个月没回家了。
“阿姨你回来啦！我跟我妈说一声让她明天回来做大餐！明天元旦呢！”周以温兴致勃勃的说。
“好啊，”方澜对周以温格外有耐心，蹲下来摸了摸她的头，“不过今晚先由阿姨请以温吃大餐。”
周束楚在旁边晃了晃打包袋，周以温看见就哇了一声，“谢谢阿姨！”
方澜和周以温短暂一来一回的唠了一会儿，而方予厌拧开房门之后也没进去，站在门边和周束楚对视了一眼。
看出方予厌身上透露出的不安，周束楚细微的笑了笑，对他眨了眨眼，试图安抚他一些。
不过显然成效甚微，方予厌勉强的勾了一下嘴角。
“好啦，快进去吃饭吧，”方澜揉了一下她的脸，“不然菜就凉了，不好吃了。”
“嗯！”周以温接过周束楚的袋子跑进去。
而周束楚进门前探了个头出来，语调活泼的说：“明天别睡太晚啊，夏时秋说明天打球去。”
除了早上打了会儿游戏，今天都没怎么和夏时秋联系，哪里约了球。
方予厌心知肚明这只是周束楚的掩护，不过不管他明天怎么弄，当下他也只能点点头，然后跟着方澜进屋。
方澜进屋之后咳了一声，皱着眉挥了一下跟前的尘，“怎么这么闷？”
方予厌换鞋进屋，平静的说：“冬天冷，就几乎没有开窗。最近忙着彩排也没怎么打扫，有时候睡周束楚房间，就可能脏了点吧。”
“一个人还是得注意卫生，不然容易生病的。”方澜去把阳台的窗开了，又把各个房间的门窗都开了。
给方予厌开窗的时候衣袖擦到了他的桌面，感觉有一层很薄的灰在上面，脏了点衣袖。
按方予厌整天做题的习惯，桌面上不可能会大面积铺灰才对。
“予厌，”方澜搓了搓指尖，等方予厌出现在门口才问，“最近做作业不多吗？”
方予厌预料到她会问什么，即使方澜拐了个弯他也知道。
他不知道什么谎言能天衣无缝的瞒过去，但本着说宁愿真话不说全页不说假话的原则，方予厌答道：“不算多，都在复习，学校就能做完。加上快元旦了，排练力度也比较大，回来就很累了。”
“那你最近睡眠质量应该不错。”方澜说。
过了一会儿她又问：“你现在还经常睡小周房间啊？”
方予厌顿了一下，“一周两三次吧，有时候累就不去。”
方澜点点头，“你也长大了，小时候妈妈是怕长期在外你不会吃饭才让你住过去，现在你能照顾好自己，也不要太麻烦别人。”
方予厌抿着唇点头。
周束楚关上门，周以温在餐桌上打开打包盒，发出了一声惊叹。
“哥，你们今晚吃的得有多好啊。”周以温说。
“……就那样，饭店贵吃的就感觉好了吧。”周束楚在沙发上坐下，从大衣兜里掏出一罐泡沫雪的喷罐。
周以温一边吃一边看着他，“你买这个干什么？圣诞节不是过了吗？”
“大人的事小孩子少管。”周束楚没有解释的意思，带上喷罐回了房间。
周以温嘟囔嫌弃了一句：“自己都是未成年，好意思说是大人。”
今天得算是他俩在一起之后第一次分开睡。
虽然也没隔多远，只要想两个房间拉开窗就能见面。
但是周束楚还是觉得闷闷的，特别是看见对面房间窗打开了，但窗帘关着，也没有开灯。
他对着月光看了一眼手里的罐子，放到了属于方予厌位置的桌面。
不知道方予厌在干什么。
方予厌正坐在客厅配方澜看电视。
电视播着一些电视剧，方澜其实也没怎么认真看，而方予厌单纯坐着发呆。
方澜时不时说几句话，似乎有些照程序的问一些方予厌学校的问题。
方予厌也想办法找了一些话题，最后只想到了分科：“下学期说是要提交预备选科了。”
“嗯？这么快，也是。”方澜看了他一眼，“你应该选理科吧。”
“嗯。”方予厌点点头。
“那你有想大学报什么专业吗？”方澜问，“你数学物理都不错，其实和云锦那样做科研也稳定，适合你。不过学金融也很好，有我给你铺人脉，你也能走的舒服点。”
方予厌有些艰难的说：“我可能……会做科研吧。”
其实他什么也没想过，包括周束楚在内吧，他们几个人都没太聊过未来的事情。
他不确定高考后他会报什么。
但他清楚自己不会学金融。
方澜对他的提议一向让他有些压迫感，不过这一回方澜却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的看他一眼，又转过头去看电视。
“也好。只要不做老师，不当警察，其实选择也算多。你还小，不急着做决定。”方澜看着屏幕说。
方予厌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方澜视线转了一下，“柜子上的烟怎么拆了？你抽烟？”
那包烟是方予厌失眠那晚拆的，但当时没打火机没抽。
后来他确实抽掉了。
方予厌喉结滚了一下，“表演要用，大家都没有，也买不到，我就拆了去用。很贵的话……”
“妈妈不是这个意思，”方澜信了这个理由，对他笑了一下，“只是怕你这么小学坏了，如果染上烟瘾就不好了。”
方予厌点头，他知道这个道理，只是当时还是没忍住。所以后来他也没再动那条烟，直到周束楚去找烟抽才再抽了一口。
“我想也是，家里没人抽烟也没打火机，你也不可能抽。”方澜自找理由的替方予厌圆道。
抽完那一包之后，打火机连着烟盒一起都进了垃圾桶，他并不打算留着继续抽。
所以家里确实是没有打火机的，方澜就是要找也找不到。
这个话题揭过去，方予厌看着时间，想着找借口去洗漱睡觉，但方澜都没给他眼神，找不着缺口。
方澜忽然又说：“那个陆识你打过交道的吧？”
方予厌不知道她怎么又绕了过来，心里紧了一下，微微点了下头，“嗯。聊过一会儿，见过几面。”
“到此为止就可以了。”方澜说，“陆家确实很有本事，但陆识不是个人物，跟他混在一块你只会学坏，也得不到什么好处。”
方予厌并不觉得陆识有方澜说的那么不堪。
他承认陆识性格作风确实浪荡，但却并不是一个没有原则的人。
认识这一段日子大多数陆识都以调侃他为乐，但也开解他很多。明确他的性向，变相安慰他感情上的不顺，对他的问题也有问必答……陆识这个人做朋友的话，方予厌觉得还是很有意思的。
但此刻显然不是反驳方澜的时候，他本身也不会和方澜唱反调。
不认可的话就沉默好了。
不过方澜到底是他妈，对他这一套也看的很明白，当下笑了一下，“陆识这个人说话很有意思，你觉得妈妈说的不对也很正常，你们年纪小，跟他在一块儿玩确实高兴点儿。”
“其他我也不说了，”方澜语调冷了些，“你不要和他靠的太近，学些不该学的东西，知道了吗。”
方予厌气息一窒，但为了不让方澜发现异样，他没停顿多久，很快就平常的答应她：“……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