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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秋山海远杳千重(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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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你连我的话也不听了。”

枕清冷笑,站起身,当即要走,宁千渝条件反射地拉住枕清的衣袖,动作急而慌,声音轻而低:“县主,我坐。”

语气又是怯弱和恳求。

枕清回头,凝视她片刻后,看清她眼里的无助茫然,又重新坐了回去。

她正色道:“不论之前的你是如何,现在来了我这,你一切都要听从我的,我不喜欢任何事要我说第二遍,念在你是初犯,我并不深究。”

宁千渝缓缓松开手,拘谨点头。

枕清这才又放缓语气,道:“你可以把这一整盘棋局看作是长安,而我手中这颗,既可以是皇宫,也可以是太后、圣上,甚至也有可能是我,亦或者是你......”

枕清把长安现有的局面铺展开来,叫宁千渝分析其中的厉害关系。

现在的宁千渝虽然年纪尚小,但为人沉稳练达,若是加以雕琢,未必不能成为一块上好的佳玉。

而没觉得自己是一块佳玉的宁千渝对着棋局看了好半会,又小心翼翼打开话匣子,略带试探道:“柳长鸣的事,县主终究还是心软了。”

枕清闻言,原本淡漠的神情变得莫测,似笑非笑地望着她道:“那你怎知他的死,我没出一份力?”

宁千渝捏紧手中棋子,声音低慢:“即使出了,那也是他罪有因得。可我看到的是县主对他没有折磨和威胁,对青黛亦没有牵扯到后赶尽杀绝,我觉得县主是个善心的人。”

枕清好笑道:“你觉得?你是第一个说我是善心的人。

我并非是你口中所说的这样,以后你也不必这般觉得,人都是向往着利益,就好比我现在教你,我需要你在日后还我的,懂了吗?”

这是在打破宁千渝的幻想,勾勒出现实的样子。

并非良善,只为利益。

可宁千渝不信。

“人都向往着利益,那么在这个世间里便不会有那么多感情了,县主难道和应小娘子也讲究利益吗?”宁千渝瞧见枕清的神色微凉,她察觉自己失言,后知后觉地遍体生寒。

宁千渝抿了抿干涩的唇瓣,神情倔强,指甲深深嵌入手掌心,留下深深的痕迹。

她深吸一口气道:“反正我就是认为县主是这样的人,县主既然要和我谈及利益,那日后,我若是还不起呢?”

枕清敛下冷意,半真半假似地吓唬她:“那就......拿命陪。”

“好啊。”宁千渝鼓起脸颊,弯了弯唇瓣,低垂目光看向棋盘。

半会儿后,宁千渝也似真似假地补充道:“我会把命赔给县主的。”

枕清若有所思看了她一眼,突然有些不自在地离开宁千渝的对面,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声音轻轻地:“不必,我让你在我身旁,本就是我自愿的。”

自愿的,便没那么多利益可言。

枕清不知道宁千渝听到她后面这话没,但她看见宁千渝执棋子的手好似不稳地顿了一下,又神情自若地低垂目光思索棋盘的路数。

枕清忽而有些看不清眼前的宁千渝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说宁千渝胆小,倒也真是胆小,竟然不敢与她同坐,甚至害怕她的离开。可若是说宁千渝胆大,的确也有极大的胆量,既敢偷偷为禹王做事,也敢直言不讳地反问她。

好像是在伪装,又像是隐藏。

外边的日头正盛,枕清悠闲地品茗,宁千渝苦恼地破解棋局。

枕清正想走过去提点一番,抬眼看到了义宁和来拜访的陆佑善,这两人一路上有说有聊的,大多时候都是陆佑善在说,义宁提着药箱,心不在焉地抿唇点头。

一个从善如流,一个沉默木讷。

不过这样也能看出两人关系不生疏。

义宁倒真是心神恍惚,自从上一回枕清在他的小院子里晕倒,义宁一直没明白枕清那样苍凉悲切的神情。

好似亏欠又像是明了后的难以释怀。

他……真的亏欠过枕清吗?

昨日枕清唤人令他去陆尚书的府邸看看陆小娘子,义宁本想借机问枕清那样的神情是何意思,可惜最后来去都只有他一个人,没看到枕清一点影子。

在昨夜后,他才知道枕清受了伤,今日是来给她换药的。

宁千渝早早就听到了声响,没和枕清单独相处那般放松,而是谨慎地落在枕清身后,俨然像是一个紧紧跟随、尽忠尽职的小丫鬟。

枕清瞧她这模样,也只是弯了弯唇,最终随她去了。

走进屋内义宁心里仍藏有变扭,奈何人多,他也只是压下疑问和性子,留下药材和叮嘱了用量,提着东西走了。

待人走后,枕清先是开了口道:“你和义宁的关系倒是不错。”

陆佑善坐在枕清身旁,上上下下扫视枕清完好的模样,恰似微微松了口气道:“义宁小郎君为人和善,医术高超,不是我与他关系好,而是他是个好相与的人。大家都说我好,可只有别人好,我才能好,不是吗?”

说完反问,陆佑善露出别有深意的笑来,从一旁的侍女手中拿过礼品,温声又道:“我听闻你受了伤,今日特地从父亲那里讨来几种药材,治疗伤口极为有效。我知道禹王府家大业大,不缺什么宝贵东西,但这多少是我的一点心意,还望县主不要嫌弃。”

枕清一直注意她的神态和动作,亲昵又大方。陆佑善能给出来的东西,自然是极好的,但嘴上总喜欢说着自谦词。

明明上一次还跟罗长观出卖了她,今日又能跟她好姐妹似的说说笑笑,心中思绪使她错综复杂。

可陆佑善真的是这样的人吗?

正因为上一世亲密无间,没有任何秘密和隐瞒,所以陆佑善用左手写出来的字,她才会知晓。

难道这一世就会变了吗?

枕清收回思绪,唇角微微弯起,她目光柔和又嗔怪地注视陆佑善。

她还是想再信一信她。

“你有心了,一看就是珍贵之物,我万般不敢嫌弃。”枕清假意换了一种语气,“还望陆娘子不要嫌弃我才对,这才几日没见,陆娘子竟然喊起县主来了,倒也是对我生疏了。”

左一口陆娘子,右一口陆娘子。

陆佑善一听这话就是来挖苦的,她掩唇笑道:“我们倒也不必如此。”

王府的景致宜人,用的东西昂贵,这般炎炎烈日,竟也不觉得炎热。

枕清和陆佑善一同游走在长廊下,垂首便能看到底下一片池塘,几条鱼儿欢快嬉戏,水池热得冒出几许温热白气。

不多时,陆佑善倒真开始跟她解释说了这件事。

陆佑善握住枕清的手道:“罗长观来王府查你的那件事是我做的,想必你也知道别的小娘子都已经说了出去。我知道你聪慧,倘若罗长观来了,必能躲过此关,这样一闹,一来是罗长观没有真实的证据,胡乱诬陷你;二来可以打消旁人的念头,让你的这些珠宝有处可去;这第三,珠宝在各位小娘子们手中,也使诸位能放心,不是吗?”

这些列举出的话都是为了她好的意图。

枕清神色自若听着,她当然知晓陆佑善会知晓她珠宝一事的想法,毕竟她们二人在这些事上,即使不挑明言语,也能一想就通。

而陆佑善自己也知道枕清早已经知道了罗长观一事是她一手操办,现如今说出来,只是让人察觉彼此都是真诚相待彼此的,好放下心中芥蒂。

枕清也知道陆佑善知道她知道这件事,只是她们两人心怀嫌隙,早已没了往日的无话不说。

心如明镜,怀着芥蒂,装着糊涂。

陆佑善顿了好一会儿,话头一转,苦恼道:“我倒也不瞒你,你知道长安各个党派的现状,我们家与太后并非交好,罗长观又还是太后殿下身边的人,我其实是想可以除掉这个祸患,来个一石二鸟。这不巧利用了你,来个顺水推舟。”

后句的利用说的流畅坦然,叫人难以反感这般的坦荡,好似真的是很要好的朋友。

枕清却松开陆佑善交叠在自己手背上的手,微微笑道:“你倒是聪明。”

陆佑善感知枕清的疏远,她神色在一瞬间黯淡下来,却掩藏得极好,让人难以察觉。

她柳眉微微蹙,抬手轻轻搭在倚栏,视线眺望远方,“可惜这事没成,倒是也不及你,都说女子是深闺怨妇,上不得台面,我倒是觉得三个男儿郎也比不上你这一位小女娘。最后,你和罗长观又是如何化解的?他可不是什么善茬呢。”

疑惑地说完最后一句,陆佑善侧过脸望着枕清,枕清一身浅色衣服,在炎炎夏日里,像是解渴的冰,整个人清丽又漂亮,她一瞬间看迷了眼,又若无其事地转移视线。

枕清注意她的视线,好似想到什么,她没想细说,只是淡淡道:“我和他做了一个交易。”又问道,“听闻你前日生了一场大病,现在好了吗?”

陆佑善轻轻咳嗽,苍□□致的面容除了唇瓣一点红色,再也看不出半点血色,她张口说好很多了,叫枕清不要担心。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直到不远处出现了两人身形。

那人穿着一身朝服,深暗的红色随着夏日的光彩而动,明艳照人。

唇边挂着温和的笑意,似难以感知到夏日的炎热,如同和煦春风的吹拂,仿若让人进入了温柔乡情。

江诉目光流转间,望见了枕清和陆佑善的身影,他神情淡淡地掠过,唇角的笑意却不自觉地顿了顿,回道:“王爷说对了,下官的确不是个温柔的人。”

“许多人都被你的相貌神态给骗了,深交后才知你的心思竟是如此,昨夜下完棋后我才发现和察觉!”禹王乐得哈哈一笑,如同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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