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雪亮被突如其来的电话铃声惊到，她看了一眼来电，愣了一秒钟，是她没想到的人。

展鲲。

尹雪亮怕影响室友休息，连忙躲去外面接。

“喂，展鲲哥哥。”

“雪亮，还没睡吧，这么晚了打扰你。”

“没关系的哥哥，我还没有睡。”

“雪亮，你最近怎么样，还好吗？”

“呃…我一直那个样子，你呢。”

电话那头的展鲲停顿了一下，说：“我…一般般，没有以前好。”

“你怎么了？”

展鲲的语气带这些沙哑，说：“前一阵子搞了个活动，不是很理想。我也因为那次活动，败了不少名声……其实那次，我本来是想找你帮我把把关的，我一直比较信赖你的审美，但是我知道你最近特别忙，所以就没打扰你。”

“展鲲哥哥你太客气了，你需要我帮你什么忙，尽管说就是了。”

“雪亮，你是个好孩子，在审美这一块，我确实不如你，我也在想，如果那次活动，我找了你，可能结果就不一样了。”

“那次活动怎么了？”

展鲲：“唉，就是甲方不满意，我连夜改了几版他们都不满意……然后。”他没有再说下去。

“其实我不怕赔钱，只是攒了这么久的声誉受损，有些心疼。”

“甲方都是那个样子，展鲲哥哥不要放在心上。声誉这个东西，因为一次有所损失，也会因为几次漂亮的活动挽回来，展鲲哥哥不要太灰心了。”

尹雪亮疑惑着，再不济也就是成品甲方不满意，还能怎么着，怎么会到败坏声誉的地步。但她不敢再深问，她清楚展鲲的个性，如果问的太详细，他会觉得自尊心受挫，她只好顺着说几句安慰的话。

尹雪亮说：“展鲲哥哥，前几天，阿姨还给我打电话了呢，问我在学校好不好，钱够不够用，我说我一切都好，说展鲲哥哥一直很照顾我。”

展鲲那边短暂的安静后，说：“哦，是嘛，我妈那个人年纪大了，总是唠唠叨叨。”

尹雪亮说：“没有没有，阿姨多好的人啊，她关心我。”

展鲲说：“他们啊，和咱们不是一个年代的人，我跟他们说我创业的事，都骂我异想天开，总被他们抨击，我都怀疑我自己到底行不行了。”

尹雪亮说：“他们也是关心你嘛，等到哥哥做出一些成绩，他们也就不会再拦着你了。”

展鲲说：“雪亮…”他的语气很低沉：“你说，我是真的可以成功吗？”

尹雪亮：“当然，展鲲哥哥一定可以。”

展鲲：“谢谢你，雪亮。”

尹雪亮：“其实，一直以来，都应该是我谢谢你才对。”

展鲲说：“不，雪亮，是我该好好地谢谢你，自从我成立工作室，你一直在帮我，你可能感觉我总是忽略你，其实我一直记在心上。”

尹雪亮说：“和哥哥一家对我的帮助比起来，我的帮的那点小忙，实在不值一提。”

展鲲说：“哪里有不值一提，你对我帮助很大，我如果不能成功的话，最对不起的就是你了，但是现在，哥哥真的…有些灰心了。”

尹雪亮说：“展鲲哥哥，怎么会有灰心的想法呢，你可是考上全国综合排名前三的大学，你是万里挑一的天之骄子，你无论干什么都会成功的。”

尹雪亮不会明白这些话带给展鲲的感动，在他最失落的时候，给他打了一剂强心针。

“谢谢你，你实在是一个很好的姑娘。”

展鲲把自己窝在沙发里，抑制住眼泪，对雪亮说：“太晚了，太晚了。”

尹雪亮：“什么？”

展鲲：“我说太晚了，你快去休息吧。”

尹雪亮说：“嗯，展鲲哥哥也好好休息，过段时间，我去工作室看你。”

展鲲：“好，你来看我，哥哥会很高兴的。”

尹雪亮：“嗯，不要胡思乱想，早点休息。”

挂断电话，展鲲看着工作室的一片狼藉，他刚起身，脚边的易拉罐发出刺耳的响声，他一脚把它们踢飞，易拉罐里的残酒洒在墙上。他扶着墙，像一团行走的烂泥。他来到电脑前，翻出一张自己最满意的作品，无论是创意，结构都无比完美。他看着看着突然意识到，这张作品是尹雪亮帮他做的底。

他的眼泪映着电脑的冷光掉下来。

他猛地关掉电脑。闭上眼睛，不再去想了。

霜下锋芒，遮盖了一些绿意。寒气从大地的裂缝里飘散出来，施展着魔法。

尹雪亮望着白霜之中包裹的红果子，看到了春的希望。

“那果子不能吃，干巴巴的，还苦。”秋婉然在一旁双手插兜。

“别看了亮亮，怪冷的，再过段时间下了雪，这些小红果果就全没了。”

尹雪亮看着鼻头微红的秋婉然，敲了下她的鼻梁，说：“那不是全没了，是落地归根，回家了。”

秋婉然刮刮鼻子，露出清爽的笑：“你最近变得浪漫了。”

尹雪亮：“快走吧，老庄她们等着呢。”

秋婉然：“你说，咱们这样抢饭到什么时候啊，什么时候，咱们才能想吃什么吃什么，不用心疼钱呢。”

尹雪亮：“等工作了，赚到钱就好了，现在不管怎么说还是在用家里的钱。”

秋婉然：“嗯，节省一点也没什么不好，我都想好了，等以后我有了钱，到了周末，就开着我的小车，先去商场逛，逛累了，去顶楼的饭店吃饭，要那种带音乐的，环境优雅的，吃完饭再去做个spa。”

尹雪亮：“那你带上我呗，到时候，咱们四个定期来个聚会，程序和现在一样，就是档次提升一下，去大商场，大饭店，大美容院。”

秋婉然：“我还要买个车，再来个大房子，最好是别墅。”

尹雪亮摇摇头：“别墅打理起来太费劲了，卖也不好卖，我看买个大平层吧，住着舒适。”

秋婉然：“你不懂，别墅有花园。”

尹雪亮：“大平层你可以买个一楼带花园的。”

秋婉然据理力争：“不行，还是别墅好，我就买别墅。”

此时庄涵和姜思颖过来：“你们两个争什么呢。”

秋婉然：“我说要买别墅，她非不让，非让我买大平层。”

庄涵和姜思颖听到后下巴都要掉了：“咱们是能讨论别墅和大平层的人吗？”

四个人你推我赶的笑了。笑过之后，赶去食堂打免费的汤喝。

坐下后，秋婉然问尹雪亮：“亮亮，今年联考什么时候，应该快了吧。”

尹雪亮：“快了，我辩论赛结束后就是。”

庄涵：“想不到啊，我们亮亮居然杀到了决赛。”

尹雪亮：“我就参加个预赛，中间也不是我打的，然后就是决赛了。”

姜思颖：“能用你就说明你有实力嘛，”

尹雪亮：“啥实力，赶鸭子上架。”

秋婉然：“联考那天你陪着那帮学生去吗？”

尹雪亮：“应该是要去的，辩论赛结束了，陆哥一个人也忙不过来。”

秋婉然：“商灿呢，他不去吗？”

尹雪亮：“我不知道他啊。没问。”

秋婉然：“你对他也太不上心了。”

尹雪亮嘟囔着：“我为什么要对他上心？”

婉婉看了她一眼，笑笑：“你呀…”

尹雪亮：“你们干嘛总是撮合我和商灿。”

秋婉然说：“诶，别赖在我们头上，是你们两个先前总在一起，我们才自然而然的总提起你们两个。”

老庄摇头尾巴晃的说道：“唉，一切都变得不可捉摸起来了呢。”

尹雪亮：“你再说我不给你打汤了。”

三个人心照不宣的笑笑，尹雪亮把脸埋进碗里，一切好像都在往不可捉摸的方向发展。

姜思颖：“你决赛是哪天，我们给你当观众去。”

尹雪亮：“三天后你们来呀，我们准备的可多了，我这次肯定比上次表现得好，看我怎么完虐他们。”其实尹雪亮说这句话也就是扯屁，他们现在的论点散的不像样子。

姜思颖：“那商灿去吗？”

尹雪亮：“他…他愿意来就来呗。”

姜思颖：“他肯定来，预赛他都去了。你好好表现哦。”

尹雪亮声若细蚊：“关他什么事。”

说完埋头吃饭。

那一天，他一定会来吧。

他一定会来看我的。

“在这道辩题上，对方八成会用举例子的方式来煽动情绪……”

决赛的辩题：婚姻中适合VS爱情，更重要。

尹雪亮这一队抽到的是反方，爱情更重要。

辛子娟说：“这道题正方很容易和现场观众共情，毕竟谁还没个前任啊…”

母单的江楠学姐和尹雪亮感觉背刺一箭。

从辩题发下来的那刻起，几个人就把婚姻、爱情、适合，每个词都扣了一遍。

尹雪亮一个母胎单身，连正经八百的恋爱都没谈过，直接上来谈婚姻。无论是情感经验还是辩论经验，她都没有学姐们多，除了把每一个关键词扣一遍外，又去看了些打情感方面的辩论比赛。

‘爱情中铭记VS遗忘更可贵’

‘爱情VS面包更重要’

‘爱情是无私VS自私的’

爱情真是永恒的话题。

也是永恒的辩题。

辛子娟：“爱情……这道题里面不是让我们辩论婚姻里适合和感情哪个更重要，而是爱情，爱情这个词可比感情小多了，如果是感情，我们能辩的地方太多了，一下子缩小到爱情这个范围…有点难。”

江楠：“而且对方完全可以把感情这个定义夺过去，说婚姻里有感情，但是可以没有爱情。”

辛子娟：“那我们要不要把感情的定义等同于爱情……”辛子娟自己说完都摇了摇头。

决赛在即，四个人需要通宵想辩题，他们在学校附近开了间房，四人围坐方桌，讨论的兴高采烈处拍桌子瞪眼睛，比打麻将还激情四射。

在头脑风暴后，尹雪亮感觉自己的大脑像刚经历过风卷残云的高速公路，此时已完全堵塞了。

剩下三个人也没多余的力气去想论点了。各自回屋睡觉。

房间里辛子娟身穿着雪纺睡衣，坐在桌子前抹着护肤品，对着镜子做面部瑜伽。

尹雪亮猫在被窝里眯起眼睛偷偷看她。

她原本以为她今晚八成是和关道琴一个屋。毕竟，关道琴和辛子娟不能在一个屋子睡。万万没想到。她的房间，留下的是辛子娟。

其实她和辛子娟除了辩论，几乎没说过话，单独共处一室更是没有过。

尹雪亮洗漱过后，说了声：“学姐我睡了。”就乖乖的裹上被子躺下了。

辛子娟见她睡了，顺手关掉了屋子里的顶灯，只留下梳妆台的小灯。

灯光昏黄，尹雪亮忽明忽灭的眼，悠悠睡去。

她睡了一会儿，不知几点，窗帘透光，尹雪亮隐约看到旁边的床上被子瘪着，辛学姐不在屋里。

尹雪亮披上衣服，半个身子探出门外，轻手轻脚的走出房门。

走廊尽头，辛子娟和江楠站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