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灼沉默地望着此时的凌婴，莫名想起她那令人熟悉的几天不吃饭也要把钱拿去幻吧里打游戏的模样。

见这个女人就这样哭个不停，还用那肉眼可见的不算干净的袖子擦起了眼泪，白灼无奈地叹了口气，从储物戒里拿出了一盒纸巾递给了她。

“你能不能解释一下……‘剖开她的身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我昨天明明看见你姐姐好好的啊？难不成她已经是个活死人了？”白灼颇感疑惑地问道。

凌婴一边抽泣一边断断续续地说：“不是那种剖开……她……她确实还活着……但她有可能………有可能……有可能随时会死掉……”

“没事你先哭一会吧，不着急，我会等你哭完的。”白灼在脑海里搜寻了一番后试图模仿柳妈妈的样子努力安慰道。

但凌婴还是听出了对方语气里的生硬和催促，她咳了两声，试图暂时压制住自己的情绪。

“大概是一年多前的一天……那天我在幻吧里打游戏打得很晚。回到家里的时候……发现姐姐已经在客厅里的沙发床上睡熟了……她……她那天应该是在等我回家吧……

我于是从房间里拿出了被褥帮她盖上，就在那个时候……我惊恐地发现姐姐的身体的上有一道非常长的诡异又狰狞的伤疤……我说不出那种感觉……那不是什么皮肉意义上的伤疤，而是要在眼睛里灌上一些元息才能看清楚的那种……我拆开她的上衣后才发现这条伤疤竟然从她的脖颈中心一直延伸到了她的下腹中心……

当时的我并不清楚那是什么含义，只是在心底感到了一阵强烈的恐慌……恐慌到我都不敢将她弄醒……我怕……我怕我将那时候尚有呼吸的她弄醒后……她就真的会死掉……”说道这里，凌婴的声音又明显地哽咽了起来。

“讽刺的是，那天我在客厅里焦灼地踱步了一整夜，当然是没有发出什么声响的那种……我并没有进卧室里去睡觉。——我之所以会这样或许是因为我焦灼得害怕错过姐姐睁眼醒来的那一刻吧……我这个人真是不可理喻……

她醒来的时候，我正面对着墙壁背对着她，她从身后大声地叫了叫我的名字，又咯咯咯地笑了起来，——问我为什么今天没有睡懒觉，要起床起得那么早。

在我心头压了一整晚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我激动地转过身，发现方才睡醒的姐姐是那么的活泼、那么的健康……我甚至发现她身上的那条巨大的伤疤也不见了……就算我在我的眼睛里灌满了元息都看不见。

接下来的那几天，阳光还是那样的发白且燥热，姐姐还是那样温柔，学校还是那么无聊，所有的一切都和往日里无甚区别……我就这样理所当然地将那天晚上发生的一切抛之脑后了，只当是我那段时间恐怖游戏玩多了出现幻觉了……

后来，姐姐有时候会出现一些奇怪的精神状态，例如突然像个牙牙学语的婴儿那样大喊大叫、倒在地上忘记了该如何走路等。但这些状态在一开始的时候并不会持续很长时间，来得频率也相当低，——所以我又一次地‘理所当然地’忽视了……只当是姐姐养家糊口压力太大出了一些精神上的小问题，等我能赚到钱之后带她去看心理医生就会好了。

约莫半年之后我才知道，原来在那一天有一伙人将一个名为‘青王’的魔物塞入了姐姐的身体里……而姐姐的那些异常的表现也正是因为青王在那些时刻突然占据了她的意识和身体……

就这样……我三番两次地逃避和忽略了正在姐姐身上发生的恐怖情况……这一切全部都怪我……都归我……”

凌婴再次将她的整张脸放入她的双手手心里，双肩颤抖地抽泣着。”

半晌，白灼开口问道：“所以你觉得，‘青王’在有一天会完全占据你姐姐的身体，所以你刚刚才说你的姐姐‘随时有可能会死’对吗？”

凌婴抽出几张纸巾擦了擦眼泪，点了点头。

白灼：“而你之所以想要我和你一起去对付昨天袭击你的那伙人，是因为你觉得他们和害你姐姐的人就是同一伙人，对吗？”

凌婴又点了点头。

白灼：“那你觉得，那伙人为何要这样害你姐姐，又为何要袭击你呢？”

凌婴从石凳上站起来，开始在这布满葡萄藤的长廊里来回踱步：“不知道你认不认识咱们学校的总务主任齐旖辰，他对‘魔’与‘鬼’都颇有研究。我也曾向齐老师请教过你所问的第一个问题，他说在人类的身体里复活魔物所需要的条件非常苛刻，例如需要当事人的身体和灵魂本身就和该魔物有一定的适配度，姐姐应该是他们就这个目的挑选出来的人类，——而不是这伙人和我们姐妹本身有什么恩怨……”

“而至于这伙人为什么要袭击我嘛……”凌婴摸了摸下颌：“或许是因为他们发现了青王对我有某种特殊的情感依赖吧……”

凌婴跺了跺脚：“总而言之！我的推理是！他们那天出于某种原因放姐姐回去了，这个原因可能是他们不想让姐姐受到太大的惊吓之类的，嗯，可能是初期塞入人类身体里的魔胎也像人胎那样，一旦孕妇有什么大的动静就会容易流产吧……我记得这个点齐老师好像也和我提过……

可他们没想到姐姐身边的小姑娘，也就是我，竟然有如此实力，再加上青王逐渐对我产生的情感依赖，这很可能让他们觉得无论是姐姐还是她体内的弱智青王都会超出他们的掌控范围，——所以他们才要对我下手！”

“原来是这样啊。”白灼叹了口气：“凌同学，事实上在你讲到‘青王’之前我确实是愿意答应你的请求的，除了我想要实战经验以外我也确实同情你……因为我觉得你身上有些东西和我很像……但是……”

凌婴慌忙走到白灼跟前，试图打断他的话：“但是你觉得这些人手中有‘青王’这个级别的灵胎，背后的身份肯定不简单是吧！不是我们两个中学生能招惹得起的……”

“嗯。”白灼点了点头，心想万一那些人背后是三王星之一的经常和魔与鬼打交道的青鸾帮呢，他作为白玉集团的少爷掺和这种事要是掺和出了影响□□势的大麻烦怎么办……

凌婴：“我当然也想过这个问题！但我要告诉你的是，他们已经试图弄我弄了一段时间了，但他们每次都不能得手……昨天他们弄我之前还准备了用来逃跑的法阵呢，——这些人连我一个人阶修士都怕，他们又能有多大的后台？”

见到白灼的脸上出现了犹豫和思考的神色，凌婴继续大声补充道：“他们手里能有魔王级别的灵胎确实有可能是因为他们的后台硬，但怎么不可能是因为他们运气好突然捡到了想培育呢，然后成功找到了一个无权无势又正好合适的人类女人后就把灵胎塞了进去。”

“刘灼同学。”凌婴将双手搭在了白灼的肩膀上：“我承认此行确实会有风险，但这样能让我们这些修出了本命武器的中学生进行迫命的实战的机会可不多了……如果我们想早日升入鬼阶，走向人间巅峰，实战经验必不可少啊刘灼同学……”

凌婴继续道：“你没看到那些大能们著的书都说，‘能让人阶修士升入鬼阶的只有在生死实战中的顿悟’吗？——如果你一点都不愿意去涉险，那你此生的修为很可能会就会止步于此了！”

白灼面无表情地将面前的女人的手从自己肩膀上扯了下来，他并不喜欢这种被他人热情地催促着做出决定的感觉。

“行了，我知道了，我会考虑的。”

白灼从石凳上站起身来准备离开，方才走了两步，凌婴就不死心地追了上来。

“刘灼同学！刘灼同学……”

“我说过了我会考虑的。”白灼继续朝前走着。

“刘灼同学！求求你了！我和姐姐真的很需要你的帮助……我们两个弱女子在这世间相依为命……被一群坏人盯上了……你真的要见死不救吗？”

白灼越听这话越不想搭理她了。

“刘灼同学，这样好不好……”追上来的凌婴毫不见外地再次将手搭在了白少爷的肩膀上：“你若是愿意帮我，我就真的把命卖给你，从今往后只听你的吩咐、为你做事……我甚至可以和你签订灵契！我毁约了要天打雷劈的那种！——但……但你要给我发钱……”

白灼听到这里，终于停下了脚步，——虽然他依旧面无表情，但凌婴已经幸运地戳到了又一个让他心动的点了。

“我知道的，你家里是有钱的，对吧？——我那天看见你哥哥和你父亲都穿着一身华服，两个人身上的珠宝一看也是价值不菲的。——对，你家里有个鬼阶修士，本来就不可能穷……”

“喔？凌同学，那你想要我给你多少钱？”

“我我我我要得不多……你每个月给我我和姐姐吃饭的钱……和我在地下商城帮姐姐买一件新衣服的钱就好了！”

见白灼依旧沉默不言，心急如焚的凌婴又降低要求道：“那你只给我饭钱也可以！”

听到这里的白少爷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行了，凌同学，只要你愿意只为我做事，我可以给你你想要的钱的一百倍。”——怎么着都得对得起请一个修出了本命武器的天才上人阶修士的市场价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