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灼望着自己手心里出现的数十枚长短不一形态各异的小型水剑满意地勾起了嘴角。他现在不仅可以随心所欲地控制水剑的大小，还能让它们出现在他方圆五百米左右之内的任意一个角落，作为让人防不胜防的小型暗器。他还觉得，只要他再努努力继续钻研一下，他就能让这些小剑出现在凡人或是没有及时打开护罩抵御的修士的身体内部……

虽说他无法像心水系和锋水系修士那样能轻易给水剑上上剧毒，他现在也在一定程度上开发出了自己作为末水系修士在使用水剑术时更加变化无常和神出鬼没的优势……

讲台上的水系法术课老师正在讲解施术者使用控水术时如何改变水的温度和形态，白灼轻轻打了个哈欠。这是写在课本前三分之一的下人境法术，而他现在就连写在课本后三分之一的上人境高等法术“秘写术”都能轻易学会，所以现在他当然可以肆无忌惮地走神，利用这时间来钻研对自己来说真正有意义的东西了。

从前他无论上课时如何认真听取老师讲的每一个字，回去后如何反复推敲课本上写的每一句话，都只能带来更深的绝望，当时的他只觉得自己离法术的距离就像是地与天之间那般遥远。现在他突然开窍了，又觉得这课程愚蠢得像是老师在细细地和他拆解人该如何吃饭喝水一样……

下课后，白灼抱着课本走在从法术课教室返回到自己班级的路上，——比起将这厚厚的课本直接收进储物戒里，他莫名地觉得这样抱着它走路会更自在些。

……

又到了放学时间。白灼今天也没有通知柳歆来学校里接自己回家，他正在思忖着今天要不要再去光临一次幻吧……

正当他东张西望的时候，凌婴也正在朝他走来，只是此刻的她正罕见地挂着一张颇为严肃的脸。

“刘灼同学，你方便出来一下吗，我有话要和你说。”

——看来她不是来找自己打游戏的。

白灼很快注意到了身边的几个同学又在对着他和凌婴的方向窃窃私语。他甚至还耳尖听到了诸如“她会不会是来表白的……”，“他们俩真是天雷勾地火呀……”等这样的字眼。

白灼无语地撇了撇嘴。

……

凌婴将他带到了学校里的一处挂满了葡萄藤的僻静角落。

“刘灼同学，谢谢你这么久以来都愿意和我说话，还有愿意陪我去幻吧里玩……”

“凌同学，你今天真的很奇怪。”白灼忍不住上下打量着凌婴，——无论是她下沉着的眉眼、僵硬着的肩膀和交叠着的双手都透着一股奇异的拘谨和正式，就像不知有什么沉重的东西将这个平日里彩虹小马似的女孩给压扁在地面上了……

“刘灼同学，请你今天一定要听我把话说完……”

“……”白灼无言地皱了皱眉。

凌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是这样的，我今天是来请求你帮我一个十分要紧的忙的……请你先不要急着拒绝我！请……请你先听完我的陈述！”

白灼：“我不保证我会有耐心听完，但是你先说吧。”

白灼知道，当一个人准备做出十分冗长的陈述的时候，通常是这个人严重害怕自己的请求被拒绝的时候。

“事实上，我很少向除了至亲之人以外的人寻求帮助。——当然，这并不包括我找刘灼同学你讨要食物，因为我在饥饿到极点的情况下确实有可能会丢掉一些我做人的基本原则……”

白灼抿了抿嘴，他现在很想笑但是他努力忍住了，只是默默地在心里吐槽道，不愧是你！瑰雨尸女士！

——凌婴这个人啊，在不严肃的时候做作得有些过了，在严肃的时候又好笑得有些过了，不愧是和他一样被全年级霸凌的存在，——这令人熟悉的社会化程度过于匮乏的样子……

“你也看到了，昨天我走出胶囊的时候被一伙人袭击了，是多亏了你我才能得救……”说到这里，凌婴立刻朝白灼弯腰九十度鞠了一躬，把白灼无语得往后跳了一小步。

凌婴重新直起身子，却依旧低着头：“也是因为昨天的事……我才意识到自己并非是无所不能的……非常直接地说，我的请求是，我想邀请你和我一起去找出并对抗昨天袭击我的那伙人……如你所见他们当中绝对有末水系的修行者，——正好是对我有所克制，而你又擅长应对的……”

“我知道你会说这些和你都并没有什么关系！”凌婴抢在白灼开口之前答道：“但我请求你……先听完我的陈述……”

“嗯，我正听着呢。”

“我看到你那天拿出属于你的本源武器了……这说明你至少有上人阶的实力……而根据我的判断，如果你这次决定帮助我，你将会得到一个绝佳的锻炼机会！”

“喔？”听到这里的白灼终于来了点兴致。

“我不太清楚你身处的环境是怎样的，但如果你不是像我一样出了学校后就时刻处于凶险中的话，你能得到的实战锻炼机会是极其有限的……

我知道你的那个美人哥哥是鬼阶强者，但是他不可能抱着杀死你的决心来给你在实战对练时的压迫感对不对！”

“嗯，你说的没错。”

——不仅是没错，而是太对了！别说是抱着什么杀死他的决心了，柳妈妈肯定就连伤他一根毫毛的决心都不会有！如果他需要实战对练的话，柳妈妈绝对是他在整个四境找的最后一个人！——就毕竟算是让尚在人阶的萧竖先生来抽他都绝对能抽得比柳妈妈狠厉一万倍！

“所以这对你来说将是一个绝佳的实战锻炼机会啊！刘灼同学！”凌婴肉眼可见地变得激动了起来：“我们不知道下一次遭遇的真正的对手会是什么等级的，我们只能尽快变得更强、变得更有能面对下一个想要致我们于死地的对手的实战经验！”

“那请你说说看怎么个适合法吧。”白灼的表情看上去依旧平静无波，他绝不会在表面上承认凌婴现在把他说得有多么心动……

“首先！我认为他们很忌惮我！这或许是因为他们行事本就周密谨慎，又或许是因为他们本身就没有我强！——对，如果我和他们正面对决的话他们大概率就是打不过我的！我可是号称鬼境之下无敌手的超级天才！没错！只要他们的修为还没到鬼境，他们就不可能不忌惮我！”

“正因为如此，他们应该正好就是在我们能应付的范围内的对手。”凌婴肉眼可见地眉飞色舞了起来。

“昨天他们来的时候，怕我还手还花费心思准备了用来逃跑的法阵……而且都这么久了他们还没直接把姐姐从我身边掳走，很可能就是在害怕我发现后会疯狂报复他们……嘛……毕竟他们可能也知道姐姐体内被我埋下了定位型法阵，只要姐姐还活着，我就永远都能找到他们……”

白灼捏了捏眉心：“要不你先解释一下你那没头没尾的后半段话是什么意思吧。”

“好，我现在就把一切都说给你听。”凌婴找了个身后葡萄藤下的长石凳坐了下来，又伸手指了指对面的石凳：“刘灼同学，你也坐！”

——故事会是吧？

……

“这一切其实都是我的错。

姐姐的职业是□□师，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职业，我很小的时候就看到过她被顾客打得鼻青脸肿后回到家里来……我那时候就劝她别做了，可她偏说那是凭她现有的手艺能赚到最多钱的工作，而且这么多年她都坚持下来了……

后来我在读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成功修出了法术，不仅修出了，我还修得特别好，好到可以瞬间放火烧掉班上那个总是欺负我的男生的裤子……

那时候我就和姐姐约定好了，她会尽量把时间预约在我放学之后的时间，这样的话等姐姐去客户家里的时候，我就可以在门外偷偷观察情况并保护她了……或是后来在修出火遁术后偷偷潜入顾客的家里保护她……

——可我总喜欢美化自己，认为自己是那么地爱着姐姐，那么地无所不能……可事实上我只是个懒惰又自私的混蛋。

这份出自年幼时的我许诺的保护工作对我来说实在难熬，无论我是观察姐姐给顾客按摩时那莫名的恶心感还是我每分每秒都在观察顾客的动作和神情时的无奈和痛楚……你要知道……我真正到那种地方看到姐姐的时候我根本无法说服自己去做其他任何事，甚至就连走神看看SD手环我都做不到。

更加令我感到痛苦的是，姐姐总会和我反复强调如果不是她真正遭遇了迫命的危机，她都是绝不会想看到我为她出手的，——因为无论如何那都是她那一天费劲力气赚到的辛苦钱以及她长久以来费劲心思积攒起来的口碑……

渐渐地，我开始逃避，开始偷懒，开始找各种各样的不去看她保护她的理由……比如说重要的每日修炼、补修家里炸掉的灯泡……甚至到后来某某游戏工作室发布了新作都成为了理由……

多么讽刺！那天姐姐的身体被人剖开放入魔物的时候……我竟然正在幻吧里玩着脑机游戏……”

凌婴说着说着眼泪就决堤似的涌了出来，她抽泣着，用双手捧住了自己的脸颊和眼睛。